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说什么也是白搭, 张海德是一家之主，也是最早冷静下来的, 跟戚妄打了声招呼后，他干脆一股脑地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戚妄，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我们两家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不管你信不信, 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 虽然那些事情都是我们做的，但其实做出那些事情也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家人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那种事情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做的……”

说到最后, 张海德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尴尬把那些话给说完了。

而林翠薇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颠三倒四地向着戚妄道歉。

“戚妄，真的对不起, 都是我们的错,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是我们张家对不起你们家, 是我们对不起戚玉，你要打要罚我们都受着，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的……”

张强的头低垂着, 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呢？那些话都是他说的，背叛了戚玉的人是他，他哪里有脸面对曾经的大舅子？

这些人的神情变化都被戚妄看在眼中，对他们此时的状态，戚妄的心中也有了数。

等到林翠薇的哭声告一段落了后，戚妄方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并非你们的本意，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另外的事情想要问你们的，关于陈雯雯的事情，我希望你们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隐瞒，这很重要。”

到最后，戚妄又强调了一遍。

而张家人听到戚妄的话后，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来，他们忙不迭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把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戚妄。

张强是七个月前认识陈雯雯的，一次他加班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被小痞子调戏的陈雯雯，便仗义出手救下了她。

他不过是见义勇为，可是谁又能想到，不过是普通的一次见义勇为，却把他的人生和家庭全都毁了。

张强说，他明明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雯雯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最高指令，

只要她说了，不管再匪夷所思，不管符不符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他都会依照着她的命令去做。

“那种感觉，就仿佛我是为她而生的，要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只要她说，我就会去做，并且心甘情愿，没有任何的怨言。”

张海德和林翠薇两个也接口说道：“我们也是的。”

他们夫妻二人是真心疼爱戚玉的，从前拿戚玉当半个女儿一样看待，后来戚玉嫁到张家来，他们更是如珠似宝地宠着她，就连亲女儿也不过如此。

可是在张强和戚玉离婚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反对不说，甚至还站在陈雯雯那边儿，对着戚玉恶言相向。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只是一门心思想要护着陈雯雯，戚玉在他们的眼中就跟仇敌似的。

那会儿的他们是他们，却又不是他们，更像是别人手中的傀儡一样。

“别人不是没有跟我们说过我们最近的行为好像不对劲儿，可是我们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甚至还疏远了那些劝说我们的人。”

张家人说了很多东西，根据他们所说的话，戚妄大致明白了他们被蛊惑之后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

跟小安村的那些村民们不同，那些人是被顾佳佳放大了心中的黑暗面，行事做派变得越来越邪性，道德感变得极低，一切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那些小安村的村民们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他们可以自主控制自己的行为，最多就是下意识地偏向顾佳佳，相信她说的话而已。

但是张家这些人并不一样。

张家人的自我意识被彻底压制，他们更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无条件地遵从主人的命令，哪怕主人的命令再不合理，他们也不会反抗的。

张家的人被陈雯雯控制，自身的气运也被陈雯雯吸纳去了，他们成为了陈雯雯的养料，供养着她成长。

张家这三人的身体衰败得厉害，若是不将亏损掉的那些东西尽快补充回来，这三人的寿数怕是会受到影响。

该问的东西都问完了，戚妄跟张家的人简单说了两句后，便离开了病房。

他还有事情要处理，没什么时间在这里耗着。

等到戚妄离开后，病房里的张家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还

是林翠薇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戚妄这是原谅我们了么？”

林翠薇不抱希望地开口问了一句，虽然希望渺茫，可是她仍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戚妄原谅他们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戚玉也能原谅他们？解决了陈雯雯后，戚玉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成为她的儿媳妇了？

看着面露希冀之色的林翠薇，张海德虽然不忍心，不过还是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

“咱们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儿，强子还跟那个陈雯雯有了孩子……别的不说，这事儿要是换到你身上，你能原谅吗？”

林翠薇的嘴巴张了张，她想要说她会原谅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原谅的话来。

怎么可能原谅呢？

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不可饶恕，戚玉怎么对待他们都不足为过，他们哪里还有脸去求人原谅？

“陈雯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张强突然开口说一句，原本陷入进低落情绪的张海德和林翠薇猛地抬头看向了张强。

“你说什么？孩子不是你的？你没有做对不起阿玉的事情？”

“强子你快点回答我，究竟是不是这样子的，你真的没有做过吗？”

知道陈雯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张强的后，夫妻二人心中又生出了希冀来。

他们是知道的，自打陈雯雯进了家门后，张强就没有跟陈雯雯往一处睡过，不过他们也没有怀疑这孩子不是张强的，现在知道了，张家人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整个人甭提多开心了。

如果孩子不是张强的，那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张海德和林翠薇两个也顾不得伤心难过了，急急忙忙地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起了张强具体细节。

恢复正常了张强脑子也终于管用了，他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跟陈雯雯发生过任何关系。

“还有一点就是，我是七个月前认识陈雯雯的，而她是足月生产的，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听着张强的话，林翠薇的眼睛越来越亮，她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陈雯雯生的那个孩子确实是足月的，根本就不是早产儿，而且那孩子跟你一点儿都不像，

肯定就不是你的孩子。”

孩子是横亘在张强和戚玉之间最大的阻碍，如果陈雯雯生的那个孽种跟张强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那他们就能重新让戚玉回来。

张强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来。

他这辈子只爱过戚玉一个人，之前是他被陈雯雯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么多混账事情的，不管戚玉打他骂他，他都不会还手，只要戚玉原谅他就好。

张海德看到妻子和儿子两人的模样，却不像是他们这样子乐观。

虽然戚妄刚刚的态度还算是不错，可是张海德能感觉得出来，他跟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层似的。

而戚妄的态度应该也代表着戚玉的态度。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倘若换成是他们家的孩子遭遇了这种事情，他们会如此轻易地原谅那些伤害他们的人么？

不会的，哪怕那些人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们也很难原谅那些人，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他们想要弥补，人家就会让他们弥补的。

不过见张强和林翠薇两个因为抱着希望，脸色变得越来越好看，张海德便也没有开口打破他们的幻想。

先让他们开心一会儿吧。

****

“护士同志，麻烦问一下，我的家人呢？他们说有事情要做，已经离开了一天了，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

单人病房之中，长相艳丽的年轻女人细声细气地开口询问着进来给她送热水的护士。

靠床边儿的婴儿床里面，长相憨头憨脑的男婴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紧握着的小拳头放在嘴边，时不时地便嘬上一口。

护士对着艳丽女人的观感并不太好，虽然她的态度不错，但是在医院干了十来年的护士还是能分辨出来真心假意的，这人的温柔懂礼就像是扣在脸上的面具似的，她嘴上虽然说着客气的话，可是眼中的嫌恶之色却丝毫做不得假。

因此护士的态度便也不怎么太好，她将水倒好后，便硬邦邦地开口说道：“不知道，你家里人去哪儿我怎么清楚？”

丢下这句话后，护士便离开了病房，关门声传了过来，而陈雯雯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该死的，不过一个低贱的下等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因为这是在医院，

不是在自己家，陈雯雯就连咒骂的时候也不敢提高声音，怕这声音传出去，破坏了她的形象，可因为要忍耐这些事情，她的情绪变得非常差劲儿，只有看着婴儿床里面那个孩子的时候，才能稍稍冷静一些。

这个孩子跟她一样，是个血统纯正的高等人，他们地位尊崇，生来就要高人一等，这些下等人就是要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任由他们差遣。

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原本睡在婴儿床之中的男婴似乎受到了她的情绪影响，从何睡梦之中醒了过来，紧接着嘴巴一张，哇哇大哭了起来。

男婴生得壮硕，哭声也十分嘹亮，他一哭起来，声音连绵不断，犹如魔音穿脑一般。

陈雯雯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前忍着不耐，将孩子给抱了起来。

生下孩子后，这孩子的一切都是由张家人负责的，张家人不敢打扰她休息，孩子哭了立刻就会抱起来哄，渴了饿了他们自动就会处理，从来不要她伸手帮忙。

什么都不用做的时候自然是满腔的爱子之心，可是当张家人不在，一切都要她自己来的时候，陈雯雯觉得自己的那些母爱已经快要被消耗完了。

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能哭！

哄了没几分钟后，她便陷入了暴躁的情绪之中，好几次都险些忍不住把怀中的孩子给摔到床上去。

不过想到这孩子拥有着她高贵的血脉，陈雯雯还是强忍着暴虐情绪，耐心哄着他。

张家的那些低贱的东西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伺候她！

就在陈雯雯快要被这孩子折磨死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以为是张家的人回来了，刚准备发脾气，结果发现进来的是个陌生的男人。

见不是张家人，陈雯雯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戾气，她深吸了几口气，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面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

“你好，请问你找谁？”

进来的人是戚妄，病房外面已经被郑柯的人守了起来，接下来绝对不会有人从外面闯进来，戚妄可以放心做他想做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个长相艳丽，笑容温柔的女人，戚妄并没有被她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迷惑。

“我来找你。”戚妄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听到戚妄的话之后，陈雯雯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