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胡易, 她诸事懵懂,更不知情事。吴悠于她,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 将她骗到他的大学替他读书。
这次相见, 无论是吴悠也好,胡易也好,看起来都比以前成熟许多。
吴悠一边慢慢开车, 一边略带了羞赧解释道:“我和胡易一直没有断过联系。回到长沙之后, 学校里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我不好去求别人, 便求助于她。”
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熟悉起来。
小狐狸天真可爱懵懂活泼,贪吃好色都写在脸上,性子直率活泼。她长得十分讨喜, 圆脸杏眼,笑起来眉眼弯弯,没有半点妖精的样子。
举手投足,处处透着撩人。
吴悠与她一处,常常情不自禁忽略了她妖物的身份。日久相伴,情意渐生。吴悠前十八年的日子过得要么压抑要么痛苦,遇到开心解语花一般的小狐狸, 好比久旱逢甘霖。吴悠确定了心意之后,几乎是立刻按耐不住,趁着花前月下浪漫的时候吻了小狐狸。
这一吻, 小狐狸受惊不浅。
又恰好遇上詹台因为龙城沈姐魂网的事情求助,胡易于是干脆借此机会离家出走。只留了一张字条给吴悠,便北上来到龙城太原,与詹台和方岚会面。
“我知道她逃跑之后,气得半死。”吴悠嘴角轻轻勾起,满脸沉浸在爱情中的甜蜜,“一路跟着她找过来,才知道你们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吴悠千里追妻,想来效果不错。方岚暗暗点头,想到他们两人坦诚相对,心意相知,才会有之后的相伴而行,自己的心事也被触动,不由心头一痛,目光又挪到车窗外的后视镜里。
吴悠口中的“两公里”明显夸张了许多,十有八九存了整治詹台以报小狐狸之仇的意图。此时车行足有一个多小时,却丝毫不见公路的踪迹。
吴悠最开始还刻意放慢速度,后来发觉詹台亦步亦趋丝毫没有离开一步的意思,便立刻蹬鼻子上脸,油门轻踩,车速放快了许多。最近一段时间,詹台一路小跑跟在车后,此刻面色绯红,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他大战之后滴水未进,也不知小狐狸的尖牙有什么古怪,他手背负伤鲜血一直未止。方岚的目光凝在后视镜中那个亦步亦趋的身影,步伐已显得凌乱,却半点也不狼狈,仿佛不论身陷何种险境都能气定神闲英姿勃发。
理智上,方岚知道得太清楚。对詹台体力的消磨,才是保全她、小狐狸和吴悠最佳的办法。
可是感情上,她却想拼了命地从车里跳下去,和他并肩走在草原上。魂网也好,生死也罢,一切都不管不顾再不在乎。
吴悠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咳一声继续说:“七孔桥大战之后,是老林找到我们。”
方岚毫不意外。
七孔桥大战,他们是如何脱身的,如今不得而知。詹台在被魂网附身之后,不论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都成功地设法从老林身边逃开。
就算老林之前不知詹台被魂网附身,在他带着她仓皇而逃的时候,也应该知道得很清楚了。
詹台没有带手机,也没有让她带手机,一路开车,专挑人迹罕至监控未达的地方走。内蒙高原之上,他甚至连柏油路省道都不再开,驾着越野车径直朝北,竟一口气开到了国境线以南。
老林和林愫若想追踪他们,当然可以依靠仍在龙城的小狐狸。
更何况,赤眼虹鳟曾经亲眼见过小狐狸和他们,既知道九尾狐狸的存在,又可以告诉老林小狐狸与他们相熟,借助小狐狸来追踪他们,简直是踏破铁蹄无觅处,何乐不为?
方岚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吴悠却有些把握不住眼前这个冰山美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继续说:“老林找到我们,神色十分严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方岚点点头,隔了数秒之后突然间意识到了不对,扭过头来重复道:“老林嘱咐你们,一定要把我带回去?”
她伸手指了自己的鼻子:“带我回去?不是带詹台回去?”
吴悠点头:“嗯,带你回去。老林倒是提了,詹台很有可能会阻拦。他说,詹台若是拦着你们不让那小姑娘跟你们回来,你就回他三个字。”
“三个字?哪三个字?”方岚惊疑问道。
吴悠耸耸肩膀,说:“老林低声嘱咐给胡易,我在旁边没太听清,好像…是个人名。”
三个字的人名,那就只有“陆幼卿”了!
方岚如遭雷击,心头大震。
莫非,莫非老林有了陆幼卿的消息?莫非幼卿找到了他们?所以詹台才会迫不及待地带着她逃离?
詹台一直以来的古怪和决绝,难道并不是因为魂网的附身,而是因为陆幼卿出现之后,他心生醋意,同时很怕她会弃他而去,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带着她离开?
这样一来,詹台所有的古怪之处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七孔桥大战当夜,他们并没有输,詹台和老林平安无虞,也并没有被魂网附身!
“傻子,你这个傻子…”方岚如释重负,几欲落泪,死死盯住车后一路小跑的身影。
“停车!”她冲着吴悠低喝,车还未停稳,便一把拽开车门,朝着车后的詹台跑了过去。
方岚扑进詹台的怀中,力道之大将他生生撞得接连后退几步。
吴悠和胡易小别重逢,是久旱逢甘霖。而方岚此刻被詹台坚定有力的双臂紧紧拥住,才算真的体会到倦鸟归巢的美好。
她抬脸,目不转睛地看他。越野车在枯草遍地的草原上行驶,车轮压过扬起浮尘。而他跑在车后,此时汗水混合着泥土,斑驳地布满白皙清隽的面庞。
方岚破涕为笑,一面举起衣袖给他擦着脸,一面埋怨地吐槽:“傻子,你这个傻子。”
“我什么都知道了。”她认真地说。
詹台垂眸,深深地望着她:“你什么都知道了?”
方岚郑重点头:“嗯!是不是幼卿有了消息?你担心我对他旧情未了,才会带着我逃难似的离家出走啊?”
她好奇又好笑,照着他没受伤的肩膀轻轻捶了一拳:“你傻啊。他一直这么没消息,我才会惦念他呢。他若是有了消息,不是更能说明当年是他对我不住吗?我跟他说清楚,不就正好可以和你坦坦荡荡在一起?”
“你就这么对我没自信?对我们的感情没自信?”她问得直白又干脆。
詹台久久不动,也不出声,双眸落在她的头顶。
方岚突然之间有些心悸…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能知道,詹台没理由不知道。
幼卿有了消息,更能证明当初是他对她不住弃她而去。詹台有什么理由不告诉她?他应该巴不得对她挑明,彻底将她心中的白月光从记忆里抹去!
除非…
方岚脑海中的猜测立刻转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眼睛死死瞪着詹台,迟疑道:“难道…幼卿死了?”
她一把攥住詹台的前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幼卿死了?他被人害死,你怕我寻仇,才带我离开?”
詹台猛地将她压在前胸,整张脸都埋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之中。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压抑了万千重情绪:“阿岚,你说对了。陆幼卿确实死了。”
方岚剧烈地挣扎,拼命从他怀里挣脱:“怎么死的?谁杀死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要怎么相信?”
“两年前就死了!失踪的当晚就死了!”詹台吼道,“意外,意外好吗!”
方岚仍在反抗:“我不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说是意外,又怎么个意外法?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总要给家属一个说法吧?是谁害死的他?”
詹台深深吸气:“是我!若是我说,是我害死陆幼卿,你要找我报仇吗?”
世界突然一片寂静。
詹台怀中的方岚,停止了挣扎。
“你说清楚。”她的声音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彼岸漂浮而来,“你怎么杀的他?何时动了手?为什么?幼卿失踪在丽江,那时你十七岁,一直都在川渝两地,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去过丽江。你告诉我,千里之外,你一个尚未成人的少年,是怎么杀的幼卿?”
“我看起来,就这么蠢吗?”方岚苦笑着闭上眼,一行清泪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蠢到让你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可以哄骗我吗?”
“我答应你好吗?”她面带祈求,“无论他是生是死,无论他是谁害死的,我都绝不会寻仇,绝不会为了替他报仇而牺牲自己。”
“我所求不多,只要一个真相。这口气在我心口堵了整整两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期冀得到一个答案。”
“求你了,只要一个真相。”她字字血泪,苦苦相求。
詹台却终究闭上眼睛,眼泪刷地一下夺眶而出。
“可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除了真相。”
“我也求求你。”他弯下膝盖,整个人匍匐在她身前,仿佛小羊跪乳,又仿佛失去了依护的孩子。
“别再执着什么真相,就当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陆幼卿这个人,开开心心和我在一起,好吗?”
一声轻咳,打破了相拥哭泣的两人。
方岚蓦然回头,才发现小狐狸不知何时醒来,已经恢复了一袭红衣的人形。
她一身清冷站在路边,长长叹息。
“方岚,你还不明白吗?”
“陆幼卿…其实是“路、由、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千万不要剧透。
可以统一:卧槽或者啊啊啊啊啊
当然要评论“好看”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