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晋衡的头晕和耳鸣在好几个小时后才稍稍缓解, 但即使好些了, 他也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小世界隔了一层厚厚的膜, 感知这个小世界, 有种模糊而迟钝的感觉, 而对周玄的感知，却变得非常敏锐，因为那层厚厚的膜，是将他和周玄两人裹在里面的，周玄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经过了很多倍放大, 然后再传达给他,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让他不知所措了。

周玄作为神, 并没有心跳, 但晋衡现在却能感受到他身上能量运行的脉动, 那种脉动和心跳很相似，以前晋衡从没有感受到过，这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真是让他要疯了, 因为这种感觉，很像是贴在另一个人的胸口上一直听对方的心跳。

周玄既然为神, 晋衡之前第一次见到他，就慑于他身上的气场，觉得他非常难以接近, 但现在，却总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拥在他的怀里似的，和他近得不能更近了，这种感觉，真是太怪异了。

这些还算好的，他甚至似乎可以稍稍感应到周玄的一些想法，两人在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共同体。

为什么有那个誓约后，会变成这样？

晋衡没想过会有这种后遗症。

怎么会这样，现在还可以反悔吗？

周玄似乎很清楚他的想法，说道：“这是很重的誓约，我要永远遵从你的决定，听从你的派遣，是将自己给予了你，你就会掌握到我，对我的感应自然会加强，若是我违誓，我将就此消失，一切能量给予你。我的能量，现在有这个誓约的制约，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水，只有一道门关着，只要打开这道门，水就会迅速冲下来，誓约就是这道门。你其实随时可以感应到这道门，只要这道门打开，你就能接受这些能量，所以，你的能力也会因此加强。”

晋衡有些抱歉了，说：“我没想到这个誓约居然是这样。我以为，是你之前让我签的誓约那样。”

周玄说：“誓约有轻重，我之前让你签的誓约，没有现在这个重，而且，因为我能力比你强，所以我的感受没有你这么强烈。”

似乎是对让晋衡这么难受很抱歉，周玄就又说：“不过，慢慢你就适应了。”

晋衡很无力，周玄身上能量的搏动就像绕在他的全身，让他时刻都在感受，他真不知道所谓慢慢适应，到底是怎么慢，要是以主神的寿命来说，慢慢是几万年几十万年也有可能吧？

周玄在大殿里设下了禁制，凤天泉要离开，需要费一些功夫，不过，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虽然面上很平静，心下却对现世神周玄一直以来都揪着初境享受凡人之爱的事很感兴趣，毕竟以前只是听说周玄对初境无礼，现在却是真切看到了。

凤天泉请两人去坐了，自己在两人不远处放了一个软塌，自己就在软榻上坐下了，还一甩袖，摆出了茶桌茶具，开始煮茶。

又对晋衡说：“主上曾经说很爱我煮茶。”

晋衡耳朵里嗡嗡的，听着凤天泉的声音很不真切，就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凤天泉一边煮茶一边说：“享受时光的流逝，是至高享受。曾经，主上也这么说过。因为时光的流逝，是连主神也无法控制的事。”

凤天泉这么说着，微微勾了一下唇角，只有初境，才会享受自己无法控制的事吧。他斟好的一杯茶递给晋衡。

晋衡接过茶，说：“我现在和周玄是共同体……”

说着这句话，晋衡的脑子里就又嗡了一下，他一惊，意识到那是周玄的情绪波动，他皱着眉喝了口茶，这似乎让他稍稍好受了点，继续说：“所以，你可以将你们被赋予主神法则之力的事再讲讲。周玄现在受我制约，他是不会无故杀你们的，但是，你们是否会对周玄产生威胁，这还需要评估。”

凤天泉把自己那杯茶喝了，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但完全没有要为周玄倒一杯的意思。

当初初境自爆后，他的神侍其实也就可以由周玄随意处理了，虽然现世神并不大会真的处理过去神的神侍，但像周玄这样完全任由过去神的神侍作为的主神，也不会多。凤天泉本该念着周玄的一些好的。

不过周玄没有在意凤天泉的不敬，因为晋衡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茶后，就把剩下的半杯递给周玄了，完全是随手的动作，在周玄把茶喝完了并把杯子扔回凤天泉的桌子上后，他才意识到问题，随即就有些尴尬，好在是他借着身体不适假装没发生这件事。

凤天泉说：“主上，你现在是希望所有人都和平共处？”

晋衡瞥了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惬意地喝了自己剩的茶水的周玄，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实在是什么也看不出，甚至还能感受到周玄似乎是欣喜的。难道他允许这些被赋予了主神法则之力且并不尊敬他的伪主神们和他同时存在，而并不介怀。

晋衡说：“如果能够和平共处，自然更好，要是你们不能，我想，你们也就只能用你们的办法解决问题了。”

凤天泉说：“既然主上你这么说，那我受过你那么多恩惠，我又说过要听从你的命令，我自然不会对你撒谎。要和平共处，是绝不可能的。我们拥有主神法则之力后，就对你和现世神的能量都有渴望，即使我答应你，什么也不会做，但其他人会做。现在，我想，应该就是主神的黄昏了吧，主神也不是至高无上的，其他人会时时刻刻想着吸收你的能量，然后消灭你，取代你的位置。”

凤天泉后面的话已是对着周玄，周玄却没有在意他的这种挑衅，他也有受之前誓约的影响，只是他既没表现出来也没告诉晋衡，只是自己有一种迷醉的陶然感，而他挺享受这种感觉。因为作为主神，其实很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突然有这种感觉，实在是足以让他欣慰很久。

周玄对凤天泉的不搭理，就是对凤天泉最大的鄙视，凤天泉有些不快，他以为自己既然被宇宙树选为主神候选，自然是有理由的，例如自己的力量很强，例如自己有其他优势，所以，他以为周玄怎么也要重视一下他这个对手，没想到居然被无视了。

不快归不快，凤天泉马上收敛了情绪，继续说道：“当初主上选择自爆，将自己的神核碎片投射到很多小世界，这些神核碎片带有极多能量，我们现在都能吸收这些能量，要是其他人将主上的能量核的能量都吸收了，不一定不能撼动现世神的位置，是吧？”

周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

晋衡在这瞬间感受到了周玄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他说：“这种事已经在发生了，如果天泉你真有为我的心，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同盟，在以后，也绝不会亏待你。你觉得呢？”

凤天泉起身对他行了一礼：“主上，只要你有吩咐，属下无不遵从。”

晋衡点点头：“那好。我有两件事需要吩咐，第一件事，需要你让人帮我找到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两个女人，第二件事，这个小世界里，有我的核碎片，你一定知道这个核碎片在哪里，我要你带我们去找到它。”

凤天泉对第一件事有些不太理解，第二件事倒在他的意料之中，说：“遵命。只是，第一件事里的两个女人，还需要你给出她们的信息。这两个女人如此重要？主上你亲自过问。”

晋衡总觉得凤天泉这人太狡猾了，即使他每句话都信誓旦旦，但他都依然觉得这人不能相信，他说：“这两个女人不重要，只是，我答应了要找到她们。”

周玄将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彭程程和郭香茵的影像扔给了凤天泉，凤天泉看过后就收了起来，说：“的确是很普通的两个凡人。”又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在轮回中会被主上你关注到，是因为那一世，偶然从一个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极度想利用自己在原世界的先进知识改变那个世界的悲惨境况，但最终却被反对派给处死了。我死的时候，非常悔恨，其实我本来可以活得很好，只要我不去在意那些遭受苦难之人，我本来可以老了之后在安睡之中死去，只要我不去在意那些愚昧凶恶之人对其他弱势之人的压迫……我大哭大笑着被砍头而死，死后头颅被挂在城门上数年之久，我的魂魄被困在头颅里不能转生，看着那些愚昧丑恶凶残又奴役他人之人笑着做了统治者，我恨啊，主上你就是这时候出现的，问我，是否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说我后悔。主上你就让我去转生了，之后每一世，主上都会来关注我，直到最后将我带入了神界。这两个凡人，如今虽然普通，但她们已经受到了主上的关注，也许在很多世后，她们也能进入神界成神呢。”

晋衡发现凤天泉的情绪波动挺大，可见他最初被初境关注这件事，的确给了他很深的印象吧。

“即使是神，也只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而已，和凡人之间，应该没有差别。”晋衡说。

凤天泉却道：“主上您一直这样教导我们，但您看周玄是这样的吗？”

周玄毫无所动。

晋衡只好转移话题，“你知道我的核碎片在哪里吗？”

凤天泉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的核碎片如今在丧尸王控制下的轮回城。”

“轮回城？”晋衡很在意，“这是谁起的名字？”

凤天泉说：“是丧尸王。”

晋衡：“你这里有丧尸王的信息吗？”

凤天泉向前一弹指，一个全息光幕球展开扩大，里面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面人，根据旁边的房屋参照，这个丧尸王，得有几米高，面孔轮廓极深，像是雕塑一般。

他正坐在一座高台上，望着天空，在他的身下，是一个极大的阵盘，晋衡一看那阵盘，就明白了，那是吸收能量的阵盘。

凤天泉道：“这就是丧尸王轮回王，我和他见过一面。他叫自己轮回王，加上我和他交过手，可以判断，他应该是从其他更高级的世界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能控制所有丧尸。现在，主上你的核碎片就在他的城里，他现在已经将你的核碎片占为己有了。”

晋衡有一点疑惑：“为什么他可以吸收我的核里的能量？不是只有有主神法则之力的人才能吸收吗？不然，就只能通过我给核开放的权限，让这个世界的人通过能量转换的方式利用那些能量才对。”

凤天泉：“这个，主上，恐怕只有你去看了那个核碎片后才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核碎片偶然掉入这个世界，后又不知道被什么激发，才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动物丧尸化和人类的变异。”

“啊？”晋衡有点懵，“是我的核碎片出了问题，这个世界才遭遇了苦难？”

凤天泉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显然就是晋衡想的那样。

晋衡只好去看周玄，周玄发现自己和晋衡签了那至高的誓约后，他对晋衡的感知变得非常敏锐，敏锐到正如晋衡所说的，是“共同体”了，他甚至想，在初境还在的时候，他当时就和初境签了这种共同体的誓约，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此时被晋衡盯着，周玄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知，不过，我们可以去看看。”

晋衡有点不安，道：“可以现在去吗？”

周玄说：“好。”

又对凤天泉吩咐道：“你也随我们一起去。”

“这是当然。”凤天泉对着晋衡一躬身，说：“且让属下去对手下人吩咐找这两个幸运的女人，再来带主上你去轮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