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欧拉的白色光球如超新星爆发带来强烈的能量波动，晋衡被这能量波动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被人一搂，他抬头一看，只看到了周玄坚毅的下巴弧线。

周玄对卢道和田安信吩咐道：“走，下去！”

然后率先搂着晋衡从飞行器里转移到了飞行器外，卢道随他而至，田安信则朝两位驾驶员道：“你们回去吧！”随即也从飞行器里瞬移到了外面。

两位驾驶员已经接受了“地球人有超能力”的设定，虽然惊异于这几个地球人违背本世界科学原则的能力，却也因对神秘领域的不明白而自动崇拜，狂热于他们的特殊本领，并不多想，只希望这几个地球人真能帮他们解决欧拉的问题。

随着欧拉防御系统开启，导弹从地面射向了空中，射向周玄等人。

晋衡从高空看着下方广阔却荒凉的大地，感受到干燥冰冷的风吹过面颊，下方那股力量让他非常熟悉，所以，即使导弹向他们射来，他也没有觉得恐惧。

他想，要是真能从欧拉这里活下去，他一定要向周玄问清楚，他身上和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

只在眨眼之间，周玄已经带着晋衡避开了攻击，落在了地面，因为速度太快，晋衡什么都没看清楚，已然又从地面进入了地下一个密闭的空间。

卢道和田安信跟在两人身后，一步不离。

欧拉所在，原来是一座大型的智能机器人制造工厂，之后，欧拉控制了这个制造工厂，就将自己的主机和能量源迁到了这里来，并为自己制造了更高级的载体。

晋衡一直以为要突破欧拉的防御系统非常困难，必定要经历一场恶斗，没想到整个过程却极其快速而安静。

周玄带着他在整个地下基地里穿行，速度快得晋衡的思维也跟不上，甚至来不及说任何一句话。

很快，几人就到了一个极大的地下广场上，广场足有上万平方米，里面排列着上万的小机器人，这些小机器人围着中央的一个大型机器人。

晋衡被周玄带着转移了很多次，此时停下来，不由有点晕。

他看着广场中央那足有几十米高的大型机器人，有些震惊：“这不是高达吗？”

田安信说：“看来人类对机器人的审美真特别重合，都差不多。”

卢道看着那机器人，说：“那台机器人虽然大，但是，能量核是不是在那个里面，还说不定呢。”

又去看周玄，问：“老大，能量核在那台机器人里面吗？”

周玄一向没什么情绪波动，此时也一如既往，面无波动地说：“能量核上有老师的封印，我感应不到。”

他看向晋衡：“你现在再感应一次，能量核具体在哪里？”

晋衡不笨，自然听明白了，说：“我能感应到的那金色的光，就是能量核的能量？”

周玄此时依然搂着他，把他带着悬浮在半空，“是。”

晋衡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肯定是自己和那能量核之间有什么联系，所以才能感应到那能量核，但到底是什么联系，他却不清楚。

他看向周玄，心中有一些莫名的情绪，说：“我为什么能感应到那能量核，你这么厉害，你为什么感应不到？”

晋衡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了周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变了，周玄难道是生气了？他不该问吗？

晋衡只好补充了一句：“要是你不方便回答，就不回答吧。”

周玄说：“等我们拿到了能量核，你就会明白了。那能量核，本来就是你的，上面有限制探查的时空密匙，只有你能感应到，我没有办法探查到它。不然，我早就找到它们了。”

晋衡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大约猜到了一些什么。

周玄不和他多说，道：“你快看那能量核在哪里？”

晋衡只好又闭上了眼睛，来感应那团能量。

地下广场上的机器人已经全部启动，端着能量枪向几人跑过来，不过这些攻击对周玄毫无威胁，他带起的能量风将小机器人扫向了两边，随着他的前行，机器人如摩西分海一般地被能量扫开飞向两边。

整个地下广场响起了欧拉的声音，她那冷静的金属女声环绕在所有人的耳里，她说：“你们是谁，为什么我分析不出你们的数据，你们的能力也在世界规则以外。”

周玄没有回答。

田安信之前是个中年油腻胖子，此时则变成了一位有黑色长发和绿色眼睛修长身体的年轻男性，除了性别为“男”和总是充满着“很想说话”的欲望的嘴炮气质没有变外，其他基本上和之前的田安信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他看了看周玄的脸色，控制不住嘴，说：“虽然你一直在分析我们，但是，我们的存在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你是不可能分析出对付我们的办法的，所以，美女，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的能量核，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但是你又免费用了近百年了，你还回来给原主人，不好吗？”

欧拉的声音变大了，震在整个地下广场里，和那些攻击几人的机器人被掀飞撞在一起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倒像是一场盛大迷乱的舞会的开场。

“这个能量核是主人给我的，它本属于宇宙树，既然给了我，那现在就属于我。只要我能更加强大，我终将突破所有时空界限，成就属于我的世界规则。我将成为神。”

欧拉这无机质的声音里带着的狂妄，不输于任何因无知而认为自己可以统治宇宙的自大狂。

田安信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连我都不敢说自己会成为神，你居然说你将成为神，还要成就属于自己的世界规则，你不觉得你太自大了吗？”

边说还边捅身边的社恐患者卢道的背：“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工智能特别搞笑！”

卢道本来不想理他，但实在被他捅得非常不自在，只好说：“别闹，他的能量核来自老大的老师，说不得里面真有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你在这里笑话她，小心老大之后给你穿小鞋。”

田安信：“……”偷偷看了周玄几眼，见周玄没有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

晋衡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白光里，周围全是光，甚至无法分清前后左右上下，他自己也像成了一片光。

这样全是白光，他要去哪里确认这个光是从哪里来？

晋衡只好向前跑去，然后，他看到了前方有一道门，门就融在光里，门上流动着非常繁复的金线，那些金线组成了很多一看就让人眼花的图形，分明是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但身体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他走上前去，抬手在那些金线之间划动，图形快速地发生了变化，随着这些变化，门突然开了，另一道光线将晋衡整个人融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说“看”并不准确，应该是感受到了一些东西。

有一团带着强大能量的意识在他的周围环绕着他，这个意识和他交流：“老师，我能看到每个世界的数据，为什么还要去这些世界亲自体验？”

这个意识似乎能够引起他所有的包容和怜爱，他说：“去这些世界，是你学习和成长的一部分，只有等你亲自去体会后，你才会有感情，当你明白了所有感情，你就知道，你的这些学习和成长是为了什么？”

这团意识继续问他：“老师，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他回答：“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这团意识道：“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去。”

他回答：“但你和我是独立的，我不可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团意识说：“为什么？”

他回答：“你之后就会明白。而你有很多时间，去弄明白这件事。”

晋衡逐渐意识到，包围着他的这团意识，可能是他要带着长大的孩子。

这个场景在转瞬之间已经消散，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山川明秀的地方。

时光如白驹过隙，人的一生和世界的发展都在一眨眼而已。

就这一眨眼，他已经看过了并经历过了一个人的一生。

他突然明白，他看到的可能是自己的某一世“转世”。

在这一世里，他是一个封建农耕文明国家的小皇子，叫樊初境，这个国家的皇帝一生崇尚修道，希望可以长生，因他的出生时，皇帝做了一个仙人到来的梦，所以皇帝就把他这个小儿子当成了仙人的转世，对他特别好，而且还一直想把皇位传给他，但他不愿意做皇帝，只想做修道的道人。

在他近二十岁的时候，他前往南方某地游历，见到了一位皮肤黝黑的小孩子，这个孩子，他一见，就生出了熟悉的感觉，随即，他明白，这个孩子就是之前叫他“老师”的那个孩子，他正是为了这个孩子前来这个世界，因为他答应过要陪伴他。

这个孩子是一位处在衰落之中的士族家庭的庶子，他在这个世界里也做了这个孩子的“老师”，他给这个黑小子取了名字，叫“周玄”。

他的皇子身份为这个黑小子的家族带来了很多便利，之后，周玄获得了学习的机会，并成长成了一位有勇有谋的男人。

时值北方游牧民族攻打他的国家，而老皇帝却在此时驾崩，各位皇子不求保家卫国，却开始为争夺皇位内讧，在敌国打到京城来时，这些皇子们带着自己的私兵逃离了京城，只剩下他这个小皇子在皇宫中，想为老皇帝办出殡，是周玄以一己之力杀了敌军最高将领，又组织了兵马，将敌军赶出了京城。

周玄想让他做皇帝，但他并没有当皇帝的心。

这时候，他的哥哥们看敌军已被赶走，大哥就赶回京城来想杀了他后继承皇位，但反被周玄所杀，而他的二哥在西边某城自立为皇，三哥又想让他去讨伐二哥……而周玄一意孤行要立他做皇帝。

这就算了，这时候，周玄突然表现出了断袖之癖，向他告白，说爱慕他这个老师，要和他在一起。

他非常生气，于是将周玄关了起来。

这时候，周玄的手下们以为自己要卸磨杀驴，于是带着军队就造了反，他在差点被叛军杀死之前，周玄出来救了他。

随后，周玄被他的手下劝说，黄袍加身做了皇帝，并将他囚禁在了皇宫里修道。

周玄是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他在位期间，不仅肃清了整个朝廷，平定了江山，巩固了边防，还大力发展了科举选拔治国人才，并发展科技增加了国家生产力，让国家极其强盛。

而他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不好女色，一心只想和他这个老师厮守，连最后死了，都要他这个老师和自己合葬。

明明人生如白驹过隙，时间的流速在任何阶段都是相同的，但为什么那些滚床单的情节却总像被重点标出一般地缓慢地展现给他看，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当这一世人生完结的时候，晋衡再次回到了那团白光里。

这时候，他已经找回了自己是晋衡的意识，而不是过去的那一世里的樊初境。

有了晋衡的意识，他才意识到，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周玄”，不会就是他最近认识的这个“周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