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一百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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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从德被人迷晕带走后, 半道上就醒了。他也是心力交瘁,不长的时间内被人迷了两回, 且他腰上的伤口还在,未经处理, 疼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在马车上,此时到底受了惊吓,也不敢再出声嚷嚷。

赶车之人似乎察觉到他已醒来,行到一处偏僻地方,竟撩开帘子进来看他。

他戒严地看着马夫,不敢说话。

马夫十分和气,笑着温声道:“世子您放心, 我是得姜世子之命来救您的!”

赵从德不大相信, 讶异地看他。

“您看!”马夫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给他瞧,赵从德仔细一瞧,的确是姜未的物事,还是他从前亲自挑了送到太原府的。马夫再道, “陛下要杀您, 姜世子命小的来救您的!哪料到底来晚一步,幸好金明池内有人配合!”

赵从德正处于惊慌当中,也来不及细想话中漏洞,而是有些信了,却还是问:“我们现下要去何处?可是要去太原府?舅爷有何打算?!”

“世子,姜世子一直惦记着助您上位呢。只是如今太原府的境况,你也是知道的, 自从杜誉去了——”

赵从德气道:“赵琮此人阴险狡诈!早就发现我与姜未的暗中打算,却还要装模作样至今!不去太原,又能去什么地方?”

“姜世子的意思是,由我护送您去西南一带。”

“去那处做甚?!西南处的蛮夷最难对付!景致不好,吃穿都不好,湿沉沉的,本世子不去!”

马夫又劝了他许多,赵从德怎么也不答应,马夫敛起笑容,直接一掌又将他劈晕。马车往前又行了片刻,到得河流旁,边上正停着一艘船。马夫一刀砍断缰绳,朝马屁股上一挥,马嘶叫着跑远了。

他将赵从德抬出来扔到船上,拿起一把斧头,将木制马车砸散,统统踢到水中,顺流而下。直到地面再无痕迹,他才跳上船,船只往南驶去。

孙筱毓自嫁给赵廷后,其实并无好日子过。

她嫁来时,倒也还算风光,赵宗宁对她不错,架势是摆足了,赵廷表现得也较为平和。只是等送嫁之人都回开封后,赵廷便本性全部暴露,还立即将她、一些女使,与她的嫁妆拉走,拉到另一个庄子里头。

她全程被蒙着眼睛,压根不知是怎么到的。

到了也才知道,原来赵廷这些年压根不住在魏郡王府安排的庄子里,他另有地方住,是一处十分偏僻的庄子。他是郡王府的弃子,很少有人来,竟从未有人发现他实是住在此处。庄子里伺候的人很少,却全部只听赵廷的话。

她想问明白,一见赵廷阴郁的眸子便什么也不敢再说。

毕竟,她如今只想活下去,也只想照顾家人,她只能讨好赵廷。

只是她也没料到,她嫁来没多久,太后□□后宫的事儿便传了出来,传得有模有样。赵廷本就待她不好,此事一传到宋州,赵廷便将她痛骂一顿,骂她不要脸面。

孙筱毓只能避到自己的院中,她独自住着一处院落,乡下庄子,地方大,她住得倒很宽敞。她正为孙太后的事儿忧心,却不料本对她置之不理的赵廷忽然来见她,她原本在看书,见他过来,立即将书压到身下。

赵廷不屑地笑:“还当自己是燕国公府的小娘子哪?”

孙筱毓敢怒不敢言。

赵廷会打人,更会打女人。赵廷长得如同每一个赵家人,俊逸非常,只是他在这样的地方长大,被人厌弃,性子十分扭曲。且他好色、好酒,眼下常年有着一片雪青。

她怕赵廷还要打她,岂料赵廷这回并未打她,也未喝酒,只是皱眉道:“收拾箱笼去,你嫁来时,赵宗宁给你添了不少的妆,全部带上。”

孙筱毓惊道:“收拾箱笼做甚?”

赵廷懒得解释,只道:“我们要离开此处。”

“我们为何要离开此处?!这个时候,离开这儿,若是被人知道,王府的人定要抓我们回去!陛下也要抓我们回去!”孙筱毓将声量拉高。

赵廷面色立即一冷,拿起一旁的书册就往孙筱毓脸上砸去,砸了一册又一册,怒道:“王府已经被封!我再不走,留在这儿等赵琮亲自来杀我?!”

“什么?!”孙筱毓不解,为何郡王府也能被封?那可是赵世?的家啊!

赵廷不与她解释,只道:“有人传信于我,开封府出了大事。今晚我们便走!你即刻收拾东西去!”

“我不走!”

“你不走?”赵廷寒笑,“成啊,你不走,把你的嫁妆留给我,我杀了你,我自己走!”

“你敢杀我?我是陛下赐的婚!”

“哈哈哈。”赵廷笑,“赵琮还能当多久的皇帝?他杀我?若有一天,我总会亲手杀了他与赵世?!”

“你——”

赵廷上前,卡住她的脖颈,一字一句道:“是否跟我走?”他怎会杀了孙筱毓,万一将来没有后路,留着孙筱毓的命,回到京城也有个说法。

孙筱毓差点被他掐死,只能流着眼泪点头。

赵廷这才松手,再威胁几句,转身出门。

赵廷昨日才得知孙太后的事儿,今儿就收到一封不留名的信,信上只说魏郡王府已被封,更说赵从德与孙太后私通之事暴露,说陛下要杀他们一家。他本不信,谁料午时有出门打听消息的厮儿回来,报道郡王府的确已被封,他才惊觉大事不妙。

但他也察觉到了一丝生机,这些年来,他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早已受够了这里。既然已到末路,既然魏郡王府都被封了,他何不干脆逃出去,找到一条生路?

他早就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当晚他们俩便带了少数的几个下人,乘船南下。

赵廷见她听话,嫁妆的确都已带上,才未继续打她、骂她,转身走出船舱。

孙筱毓松了口气,她将她的乳母留在了宋州。幸好她的乳母本就年纪大,长得也不起眼,赵廷更少往她那儿去,尚未察觉。

在孙筱毓心中,陛下是个极为厉害的人,将来无论什么境地,她绝不背叛陛下。她只想活着,她微微发着抖,坐到地上,贴着船板,听船外水声,也有些迷茫,不知这条路又将是何路。

只想活着,为何那样难呢?

赵从德未去宋州,赵廷也离开了宋州,赵世?赶到后,自是扑了个空。

这是件挺挫败的事儿。

他特地为抓赵廷而来,没料还是晚了一步。

自打重生以来,赵世?还从未这般郁卒过。

侍卫们在庄子附近的村落与镇上搜问了一番,得知赵廷是坐船走的,船是赁的镇上一个富庶人家的,那是个极老实的人家,一问三不知。赵廷未雇船手,也未从码头走,查不出行踪来。

他略微思索一番,又派人去福建,赵廷的生母,原先的徐侧妃正在那处,没准赵廷会去。即便不去,赵廷怕也与那处有联系。

他自然不能再跟着,否则赵琮定是要气的。

他难得有些丧气,再带了余下的人回开封。

一回到开封府,因还在端午节庆里头,城中照例热闹。

赵世?走过城门,看城中热闹,倒是恍惚片刻。百姓们真是最为无知的,但无知最快乐。他们也无需知晓热闹背后的暗潮涌动,更无需知晓战争兴许即将来临,他们只需享受这片盛世。

只是盛世从来都是最难的,难以开建,也难以维持。

赵世?握紧缰绳,身置这片热闹当中,也终于将自己的情绪缓慢调节好。他不应该太过依赖于上辈子的那些记忆,这辈子早就不一样了。多少暗潮涌动,多少战争来袭,他都不该为之郁卒。

上辈子,那样的他都能登基,这辈子他也能护住赵琮。

总归他陪着赵琮站到最后一刻。

他将缰绳一拉,正要往金明池行去,却瞧见前方的洇墨。

洇墨似是等他已久,见他过来,立即高兴地往他跑来,站在马下,仰头看他:“郎君!您可回来啦!”

“又出了何事?”

“……嗯。”洇墨有些犹豫。

赵世?索性翻身下马,自己牵着马,与洇墨边走边说。

有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赵世?也算是亲身体会了一回。

孙筱毓留下的乳母暗自回到开封府,也不敢去其他地方,只按孙筱毓的说法,去赵府找赵世?。赵世?不在,她什么话也不说,只说自己是孙大娘子的乳母。

赵世?眼睛一亮:“人在何处?”

“在马车上呢!婢子带着她,就在这儿守着郎君回来!”

赵世?立即去马车见那位乳母,乳母有些怕,但好歹将话说完整,讲了赵廷为何要带着孙筱毓离开宋州。自然,这些话全是在孙筱毓的立场上,不过赵世?终于抓到一丝线索,他问道:“传信给赵廷的是什么人?”

“郎君,婢子不知,咱们娘子也不知。只是听起来似乎是个厉害人,从开封府来的!”

“他们到底去向何处?”

“十郎没说,但娘子说了,只要有机会,她便会传信于婢子!大娘子当初有个宅子,是太后娘娘送的,房契在,在……从前的孙府里,是以十郎君不知道,婢子打算日后就住在那处等信。”

“你与我去见陛下。”

“啊?”

赵世?将那位乳母一同带至金明池。

端午的休沐已过,赵琮却还未回宫中,大臣们每日有事皆来金明池。

大臣们知道那日发生的事儿到底有碍皇家颜面,只当陛下是为此而不痛快,所以暂住此处,倒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初时,赵琮心事的确很重,但当他把样样事情摊开来过了几遍,便发现其实还未到真正担忧时。他此时心态很平和,每日均与臣子们议该议的事。

赵世?回来的时候,赵琮正跟户部的人说话,若真要打仗,银子就要省着点花。赵琮也不想令人恐慌,毕竟如今看起来,天下太平着呢,他只说要从西夏换更多的马,怕银钱周转不过来。

陛下很是注重骑兵,人人皆知。

户部的几位官员昨日已一同核对了账目,今日答起话来便十分地稳妥,只说陛下放心,养马之银钱,足够得很。

赵琮又问:“淮南东路的盐本钱补发得如何?”

侍郎赶紧道:“陛下请放心,款早已拨下,且这一回,臣派了人亲自去发放盐本钱。”

“这回年中忽然补发,可影响到明年的盐本钱发放?”

侍郎笑:“陛下,国库十分充盈,便是二十年、三十年,也是拿得出手的。”笑罢,他又道,“只是这话,臣只对陛下说,对外,还是要……呵呵。”

赵琮点头,对外还是要装装穷嘛,否则人人都来要钱。

这么一问,他便放心了,国库是真的充盈。

他又道:“朕欲给太后娘娘建座道观的事儿,你怕也有所耳闻,你去与将作监的人商讨一番,一切以简朴为主。简朴而雅致,银子由你来拨,也由你来调控,这事儿日后也不必来问朕,你们俩做主。”

“是。”侍郎赶紧应下,生怕惹怒陛下。

“还有——”赵琮要继续说,染陶从外而来,轻声道:“陛下,十一郎君回来了。”

侍郎很有眼色:“陛下,臣等先告退,明日再来拜见。”

“去吧。”

他走后,赵琮立即问道:“人已到哪里?”

“就在外头呢,听闻您与几位大人说话才未进来,郎君还带着洇墨,婢子去叫郎君进来。”

“不必。”赵琮立即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还边问,“人没事儿吧?”

染陶笑:“陛下,郎君这么大的人,去一趟宋州,又怎会有事?”

赵琮一顿,点头:“正是,朕总当他还是孩子——”他未说完,便停下脚步与声音。

外头,赵世?正背对着他。他的身边站着洇墨,正脆生生道:“三郎不必担忧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再者——”

赵世?眼睛一瞄,瞄到地面上的影子,他立即回身,脸上倏的绽开笑容:“陛下。”说着,他便往赵琮走去。

一日不见岂止三秋?

自从表白心意后,两人连一天都未分开过,这回他们可近三天没见了。

他自打进入金明池,原本的焦躁与挫败便全没了,只消想到将见到赵琮,他便能再度蹦起来。

他也压根没意识到洇墨是那般叫他的,他早已习惯了这个称呼,且他看到赵琮过于欢喜,忽略了许多东西。洇墨也未察觉到,她也是叫得多了便有些顺口,并未察觉自己叫的是“三郎”。

赵琮看着赵世?走近,眉头却不由慢慢皱起。

三郎?

为何是三郎?

他即便不是赵从德的儿子,不是十一郎,也不该是三郎,他的生母只他一个儿子。且赵琮后来特地派人去问过,当初被赵从德害死的那位单娘子的丈夫,也是家中独子,赵世?无论如何,也不该排到“三”才是。

赵世?却已走到他跟前,眉目间的喜意拦也拦不住。

若不是有人在,他能直接将赵琮抱起来。

他高兴而又珍惜地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我回来了。”

赵琮暂且抛开心中疑问,去看赵世?面上的笑,很能感染人,他不由也露出笑意,淡淡道:“回来就好。”

“只是我没能办好事儿。”赵世?的眉毛说着便耷下来。

“进去说。”赵琮拉住他的手,往里走去。

洇墨本想跟上,染陶拦住,笑盈盈道:“待陛下跟郎君叫咱们,再进去吧。”

洇墨一愣,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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