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物保部游离在体制边缘外这个处境, 坏处是没什么太大的权力……王林这个部长肯定是没法跟正经的部级干部比较, 因为他这个特殊性体制内正经的官员都不会来跟他打交道, 试图经营什么人脉啊政治资源啊啥的肯定是没戏, 说难听点就像是古代没实权的少师少保加衔，听上去贼威风, 但没人尿你这一壶……

而好处嘛，就是在自己的一某三分地里只要强势点就跟能上面越级喊话……也是因为他这个特殊性, 华夏国的真正精英们就算是不尿他这一壶也只能捏着鼻子听着。

京城, 特保局总部某个房间内, 那位前三排的大佬再次降临, 这次接待的就没有白伍和杨品，只有老首长了。

看完特安六科董晓兰交上来的报告, 大佬放下文件，扶了下眼镜，笑呵呵地：“这个小王, 很敢想也很敢做啊。”

老首长脸色不咋好看地：“我看这个人就是脑子里不过事, 想一出是一出, 纯粹是瞎搞胡搞。”

“诶，你这就不像话了, 老杨, 要是你不认同的话直接就把董晓兰的报告打回去了，还能这么郑重其事地让我来看啊。”大佬轻易看穿了老首长唱的戏……

老首长也不愧是老江湖，当面给揭穿也没见露出什么窘迫，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话锋一转道：“我不是说要给这个王林背书，这点您可别误会。不过把事情摊开到公众视野里，我觉得也不失为一种破局的办法。现在国外情报组织在国内相当活跃，剑仙也好、神君也好，都很让这些情报组织热衷，再加上网络信息爆炸化传播，咱们的同志打掩护也是有极限的，那么现在让物保处曝光出来，一是对公众有个交代，我们国家确实是有超凡者存在，政府并没有说彻底封锁消息不让公众有知情权；二嘛，这个摄制组的安排王林是彻底甩手的，拍什么、播什么，毕竟还是我们说了算。我说句大实话，现在民智已开，人民群众是能理解我们的工作难度、理解国家的难处的，那么我们就真没有必要继续遮遮掩掩的藏着掖着，生怕什么消息流传出去会坏事。”

大佬似笑非笑，这位老人多精明，老首长话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位特保局的大管家想用魔王军的事情彻彻底底地把熊猫人星球获得的高科技未知材料研究项目消息盖过去——超凡确实很重要，但这些能让华夏材料学研究领域实现突破性飞跃的科研工作更重要，毕竟超凡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到量产的希望，而材料学研究实现突破的话对整个华夏工业文明的进化意义是摆在眼前的。现在的华夏顶尖航空精英是真的演算不出能设计出星际飞行的发动机能源供给模式吗？当然不是，但是没有承担其发动功率的材料，设计就只能停留在纸面上。更何况对熊猫人星球的探索工作还没有正式进行，谁知道接下来还能有什么惊喜出现？在这样的前提下，能让华夏国在载人航空没有达到一定水平前就能让华夏人接触到外星高科技文明的王林无疑是极度重要的，那么即使其异想天开的行为会对华夏舆论环境造成巨大冲击，这种“损伤”也是可以接受的。

大佬叹息一声，摸了下自己大拇指上那个早年受苦被绳子绑出来的印痕……这位大佬是个满族人，当然了，不是什么满清贵族遗老遗少，解放前这位大佬就是某个满洲贵族人家的包衣，小时候吃的苦头是出生在新中国的华夏人无法想象的。

年轻的时候，这位大佬也经历过对国家权衡利弊后做出取舍的不解——普通的满族人对所谓的我大清是没有丝毫感情的，但解放后为了所谓的民族政策、民族团结大于天，华夏政府捏着鼻子忍耐了“京圈”那批满清遗老遗少在舆论上给满清洗地的行为，不管是后三十年的疯狂反攻倒算、还是层出不穷的我大清辫子戏、吹嘘出来的康乾盛世、得意洋洋地唱出的向天再借五百年，这些完全是拿针在扎普通满族人心头软肉的事情华夏国中央都忍耐了、都接受了、都默许了。

华夏国政府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京圈满清遗老遗少的洗地行为吗？还真不是……这种根本不符合华夏国政党原则性的美化历史行为是个正常的华夏人都恶心得不行。但是为了华夏国社会的和平稳定发展，华夏国的精英们只能忍耐，只能坐视。

所以说……这种忽悠了一代华夏人的事情都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呢？大佬摇头轻笑，缓缓地道：“现在国际上对我国是否私底下搞超级士兵研究有很大的质疑、把我们搞不道德反人权人体试验的事情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这种无中生有的质疑我们的发言人自然是不屑回应的，那么从这个渠道让这些质疑者了解下我们国家的‘超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好。”

老首长心领神会，笑道：“正好，最近国内生物实验室各种癌症细胞调动频繁，引来不少暗中窥探，安全部门正头疼呢。”

“呵呵……”

两个老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魔王军要披着物保部的皮搞事，那么国家也是很想借这个机会给那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放点风声出去，然后嘛，你们要在自己国土内搞什么违反人道主义的超级细胞临床研究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反正国际人权组织都给你们喂饱了，也不会盯着你们那一亩三分地穷叫唤……

陈友孝和萧静修养两天后再度随王林进行异界人道主义援助计划，结合对面的熊猫人生活现状，这次准备的物资就很有针对性：自热单兵口粮、罐头、高热能的能量棒、浓缩营养剂、免洗保暖衣物、少量清洁用品和打寄生虫的药物；外加小巧便捷的野外生活用具如工兵铲、万能道具、袖珍指南针、净水片等，总重量大约两百公斤，打包好了装载在一辆便捷人力山地多用拖车上，随着弎个地球人再次来到熊猫人位面。

这次来陈友孝和萧静还额外携带了军用摄录装置及傻瓜版的地图绘制工具，对熊猫人进行援助的同时也打算对周边的山区地形进行勘测，算是小小暴露了下华夏国军方暗搓搓的野心；等在传送点附近的熊猫人木林对此一无所觉，开心地迎接了老朋友们后主动拉着拖车，把三人往家里带。

多西山脉位于四季分明的温带气候圈，在地球大雪飘飘全球降温的现在，熊猫人星球正处于春夏之接——用咱们华夏几千年农耕智慧的话来说，也叫青黄不接：去年的存粮和早春的野菜野果吃得差不多了，新的农作物和野菜野果还没大批量成熟，采集食物活动变得困难，更加依赖狩猎收益。

熊猫人是躲藏着银色怪物的巡逻机器鸟和飞行车隐藏起来生存的，并不能进行大规模的耕种和狩猎活动，于是吧……每年的这个时间段，就是各处的熊猫人隐匿点都难免要降低食物配给的时候。但今年很幸运，木林意外地结识了带着友好而来的异位面人族朋友，这些热情的人族朋友为他们送来了量不是很多、但能有效补充消耗且非常美味的物资，且还能可持续发展、细水长流；当王林与陈友孝、萧静再次进入矿洞洞穴内部，便看到了木林从附近的隐匿点接过来的新同伴：两个成年熊猫人、三个熊猫人小孩，外加一位人族少女。

光线昏暗的洞穴中，靠近通风口下风的烧煤火堆上大陶罐里正烹煮着米粥，瘦弱不堪的少女蹲在火旁，听见来人的声响、好奇地抬起头，小鹿般的眼睛中透露着一丝畏缩，还有淡淡的好奇。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看见这位人族少女，那么包括王林在内的三个地球人都要以为这个少女是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了，但结合土著们的生存现状看的话，这个少女其实是受到优待的——所有的熊猫人小孩基本都是光屁股、成年熊猫人身上也没什么像样的编织物，只有她是穿了一身完整的衣物的，衣物的材质还比较厚实。

拉着拖车的木林连忙丢下手柄跑过去把这个人族少女从火堆边拉开：“不要靠近火堆，快去床上躺着，跟康尼老爹挤一挤。”

“我没有关系，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人族少女有些窘迫，悄悄抬头看了看“衣着光鲜”的三位同族，似乎有些自惭形秽。

“好吧，但是你也别累着了。”木林叹息一声，朝王林这边点下头，“这是我们一起从碎风谷转移出来的同伴，她叫艾丽莎，那两个傻大个儿是香草和木桶。”

“你们好，感谢你们送来的食物。”同样穿着皮甲装束的两个熊猫人友好地朝三地球人挥手，其中一个瞪了木林一眼，“如果我们是傻大个那么你也是，木林。”

新来的两个成年熊猫人正用木桩加固刚扩展的洞穴空间，过来帮手把拖车上的物质卸载后又继续忙自己的事，那个少女也是再度回到了火堆边，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双手捧着王林上次送来的袋装食盐，神情非常小心翼翼，这么精细的食盐她还是头次看见。

木林让客人们坐木箱上，他自个儿盘腿坐在地下，沉默了会儿后这个熊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嗯……我们目前没有太多的钱交付你们的物资费用，这次王林老兄你送来的东西我们就没有足够的钱支付……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煤矿交易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对这些矿洞进行开采。”

“不用不用。”王林连忙阻止，这特喵的就算是搞位面交易也没有搬煤回去的吧，“上次的物资就算是我们的友好见证，毕竟地球跟这个星球失联太久了，我们地球人再次来到这个星球也是需要你们帮助的。”反正这个星球历史断了、也是随王林怎么编，其次纯给物资不要好处是不行的，一是对方会怀疑你的用心，二是容易升米恩斗米仇，“至于交易物品的话，上回我们的同伴陈警官不是跟木林你换了个剥皮刀吗，那个东西带回去后才发现对我们挺有用的，如果还能有类似这种从银色怪物那儿获得的东西能拿来跟我们交易的话，我们会非常高兴的。”

“是这样吗？你们想要银色怪物的东西？”木林有些惊疑不定。

“应该说，我们想要研究下银色怪物为什么能制造出那些超出我们想象的强大工具，比如机器鸟、飞行车之类的。地球人跟银色怪物这种星球殖民者是绝对对立、绝对没有任何友好可言的，但看到你们这个星球的处境，作与贵星球为自古以来的友好星球的地球人，我不得不担心银色怪物会不会有一天也盯上我的故乡。”王林神色凛然地，“要打败敌人，就必须了解敌人，所以我们希望能在家乡被银色怪物觊觎前更加地了解这些邪恶的侵略者。”

木林大大松口气，他还真怕这个自称高跟本星球有自古以来的友好关系的地球人越过他们跑去跟银色怪物做交易。他没有接受到成体系的教育，但也知道在面对绝对强大的银色怪物这种敌人时相对弱小的人们是有必要团结一致的，当即转头朝少女道：“艾丽莎，我记得咱们从碎风谷转移出来时收集到的一些东西是你保存的？都拿出来让我们的地球人朋友看看吧，这些东旭或许能为我们换来物资。”

少女点点头，小心翼翼放下食盐袋子，走到角落里新增加的一堆杂物那儿翻了翻，抱了个装了许多零碎玩意儿的木箱子过来。

在土著们看来这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些奇形怪状、当装饰品都嫌形状不好看的零碎，但在有一定工业文明了解的王林三人眼中这就是各种规格的零件。陈友孝上前翻动了下，认出里面有齿轮、螺钉、作用不明的工业零件，还惊喜地发现居然有半块手机大小的、接口处有隐形电焊痕迹和线路外露的估计是某种器械作用于操作模式的板件，立即偏过头对王林低语道：“有很大价值，可以换。”

王林知道陈警官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当即装作思索了下，对木林道：“这些东西我们得送回地球让专业的人士核算下才能知道总价值，然后我们再将等价值的物资运送过来。”顿了顿，微笑道，“不瞒你说，上次陈警官跟你换的那把剥皮刀，我们的专家核算价值后认为是远超过我们这一次送来的东西的，我还得再跑两趟才能把那把剥皮刀的帐清掉，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没有交易物品的问题。”

“居然是这样的吗，那可太好了。”木林听得眉开眼笑，人族少女艾丽莎和忙碌着加固洞穴的两个熊猫人也停下动作，欣喜地朝那一堆小山般的物资直打量——这两个成年熊猫人其实是因为不好意思才不敢过来坐在客人们身边的，因为他们清楚木林根本没有多少银币能拿来付账，但是急需物资的他们又实在舍不得把这些东西推掉。

王林的这个应对是智囊团出的主意，原因很简单……与这个星球的土著建立友谊不可能纯靠无条件输送物资，如果让熊猫人感觉欠了地球人太多的话，也许熊猫人会出于欠债者的心态很难跟地球人友好相处——朋友的朋字是对等的两串钱，没有公平对等的立场，就没有朋友可言。这样的话倒不如让地球人反过来对熊猫人“欠债”，这算是心理学上的小手段，债主对欠债者总是要小心翼翼一些的。

订下债主与欠债者的基调，木林的神态自然了很多，也可以向几个地球人掏心掏肺了：“之前我们分散居住，除了规避被发现的风险外也是因为同片区域内采集狩猎的食物养活不了太多人。现在我可以考虑把分散的同伴再次找回来了。这个洞穴附近还有一条挖掘得比较深的矿洞，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这儿跟那边打通，这样的话小鬼头们也能多点儿活动空间。”

“这很好，人多力气才大，大家团结起来把日子先过好是最重要的。”王林大加称赞，土著多了他才方便慢慢挖这个星球在超凡上的锻炼渠道，也方便对这个星球的环境、处境问题增加更多了解。

友好地与熊猫人们一起喝了顿粥，然后王林来跟木林解说这批“交付”的物资种类和应用，陈友孝和萧静则是亲身参与对洞穴的拓展加固及清扫工作——现在集中居住的熊猫人小孩已经有六个了，为了这些小家伙的生活环境能好点，卫生条件是很有必要提升下的。

一起干活儿是最快拉近双方距离的方式，一个多小时后陈友孝跟萧静体力耗尽坐到一边大喘气，还收到了精力充沛的成年熊猫人善意的嘲笑……

陈友孝好笑地摇摇头，用颤抖的手掏出腰包里装着的能量饮料慢慢吸，陈警官是做过群众工作的，在他看来外形上与人类有很大区别的熊猫人其实和淳朴的华夏人也很类似，勤劳、善良，同时也有着自己的小盘算和小聪明，相处下来那种朴实真挚的感觉很有种回到在a市街道办事处走访困难户时的既视感。

如果哪一天熊猫人能到华夏国内去旅游，除去语音方面问题的话是可以跟华夏国民无缝接入的吧？陈友孝脑中浮现这个念头，自己都觉得有点有意思，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别说熊猫人小孩了，成年的熊猫人搞不好都得给好奇激动的华夏国民把毛给薅平了……众所周知大熊猫这种神奇的生物本体的亲和力是非常高的，连二次元形象没都没本体可爱，反正连陈友孝这个大老爷们都没忍住有机会就摸人家两把毛。

他这边休息，那边划水了半天的王林忽地偷摸凑过来，一脸贼笑地把手机递给他：“陈警官你要不要看看咱们物保部的样片？拍得还是挺可以的。”

“……样片？”陈友孝一时没理解。

王林挤眉弄眼：“就我上次跟董科长提的那事，可别说陈警官你这种等级的人都不知道啊，咱们这关系，这还装傻就没意思了。”

“……”陈友孝想起了这个家伙以魔王军教官身份提出的让不少人大跌眼镜的要求，一时有些失语，“不是吧，这么快就拍出来了？”

“那必须的，本来都准备动手了，还是等着配合国家政策才临时叫停的，摄制组到位了哪有不立马开始的道理。”王林催促，“你也看看样片，给点意见，现在只拍了上集，预备着今天下午投放到各大视频网站看看反应再调整下集的力度……哦，现在这个点应该投放了吧。”

“……都投放了你再来问我意见？”陈友孝也是服气这个家伙的坑逼属性了，伸手把手机接过来，一看那个三十分钟视频的标题，脑门儿上就是一片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