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作为（地球）人类最强, 白伍可以感觉到新魔王达利陛下的恐怖之处, 当对方站在离他大约三米远的位置面带微笑侃侃而谈时, 白伍有种自己并不是在面对常规大小人形生物的错觉——初次看见大象的人或许会有类似体验, 下意识地意识到看似无害的巨大生物拥有瞬间踩扁自己的能力，来自基因记忆深处的、对远古猛兽的恐惧会让人不自觉地心生畏惧。

白伍现在便被这样的压力笼罩, 个头和他差不多高、体格上也没有惊人之处的达利陛下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看似无害”的巨兽，这种奇妙的既视感白伍曾经有过一次, 那是在《超能对决》时与花妖……不, 与魔王帝利亚斯同台登场的时候。

“这个家伙是个绝对的危险份子。”白伍潜意识中升起这样的念头, 这是基因深处的记忆给他的预警, 也让他感觉十分违和……并无一线执法经历的白伍对自个儿的直觉并无信任，在他那遗传自先祖的、被铭记在基因中的远古记忆一遍遍警示着他的传感神经时, 与之相对的……是小恶魔钱聪磕磕绊绊翻译过来的非常让人蛋疼的各项要求：

“达利陛下希望人类能接手王城的建设工作……”

“达利陛下想让人类为王城培训官员……”

“达利陛下认为人类的‘大使馆’可以在王城建立前进驻……”

“达利陛下要求更多的合作项目……”

白伍尽量保持理智地将钱聪翻译过来的话记录到本子上，内心深处对某个人的质疑、愤怒、恼火越来越大——这个新魔王去地球的那几天，王林那个小王八蛋到底教了他些啥？！！

在警惕蛋疼交织中结束对新魔王的拜会, 白伍还得忍住强烈的违和不适对这些魔族进行观察记录, 以便带回去让基地参考——确实白伍是认为华夏人应该与这些怎么看怎么像不稳定因素、危险成份的魔族保持距离, 但白伍也不得不好奇起这些只存在于传说和人类想象中的种族生活形态，尤其是在双方很有可能会在未来保持一定合作关系的前提下。

身为体制内比较接近国家核心的官僚, 白伍是很了解华夏国在地球上的处境的。08年后经济上的高歌猛进确实为华夏国争取到较高的国际地位和话语权, 但在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式下，是已经处于危险境地、失控边缘的国家经济——超发货币与巨大的房地产泡沫挂钩，将房地产当成金融载体后、经济腾飞的同时也根植下不可忽视的隐患，吃了十年地产红利的华夏经济如今早就成了即将引爆的地|雷|区, 关系着社会稳定的地方政府负债、各级企业负债，就像是只能在地|雷|区内行走的排|爆|兵。

谁都不敢引爆这片雷区，中央也不行，除了尽力拖延这个必然要爆开的泡沫外，中央只能竭力把华夏经济导向其他方向——比如喊了很多的经济转型、产业升级，谁都知道要把超发货币从地产泡沫中引导出来流向较为安全的投资环境以避免地产泡沫引爆后的通货膨胀、华夏币贬值，但绑架了足足两代人的房地产金融掏空的不光是民间资金，还有产业升级和高科技发展的根基……要不然中央为何对装神弄鬼的物保部、隐患重重的神道神君如此宽容？还不都是看中了从外星人手中获得高科技的机会？

跳出地球科技限制、跳出不得不与美利坚媾|和（地球高科技领域的核心部分专利权依然在美利坚手中）的怪圈、让体量庞大的华夏经济体从地球这个逼仄环境下跳出来走向更加开阔的新|世界，是中央在确定安盖尔公司的高科技有可模仿借鉴可能后做出的战略调整；给华夏人五年……不，三年的和平研发时间，华夏人有的是信心吃透安盖尔公司的部分技术以完成自身产业升级、进一步迈向2025规划，或者更进一步、走向宇宙时代。这是无数华夏精英的期盼，也是开拓团冒着风险穿过空间门、进入熊猫人星球探索新天地的动力，为了达成目的，哪怕是传说中人类不可生存的魔界，在中央下定决心后依然能派出900人的加强营投入——谁说华夏人缺乏冒险精神？华夏人的祖先在秦时就有挑战汪洋大海的勇气了。

白伍知道国家在这方面的投入有多大、决心有多重，所以他即使知道自己即将被调离开拓团也并没有做出消极怠工的低级抗议，哪怕直觉里知道看似温和的魔族其实危险性很大也硬着头皮留下来做了两天的调查……在离岗前站好最后一班岗，这点儿素质白伍这个老党员还能有。

两天后，搭运输车队顺风车回到熊猫人星球的白伍揣着调查报告找上童新武，郑重递出他这两天的心血，该调查报告在行政工作人员手上转了几次后、于当日传递回华夏国内。

这份调查报告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华夏国内对魔界的投资建设意向——毕竟在特战营的报告中魔界的环境实在是太危险了，花草树藤能要人命、奇葩动植物数不胜数，魔界本身又没多少人口、统一了极方大陆的新魔王达利麾下也就那么百把万丁口（算上低级劣魔），当成倾销市场购买力也很有限……

但这些各种各样的缺点在白伍这种资深官僚看来都不是什么问题，白伍在报告中尤其作重点明了魔族的沟通能力和服从性——作为新魔王的达利拥有颇高的政治智慧、并非只靠自身身体能力蛮干的怪物，而魔界特殊的权力构成，让新魔王对魔族拥有绝对的统治权……也就是说他们的社会环境是相对稳固的、成型的魔界社会几百上千年的和平稳定时期是可以预见的；在稳定这个前提下，魔族对魔王的服从性可以让这些强悍的智慧生物成为很好的华夏外籍雇员——小恶魔的例子摆在前面——就算是不对魔界进行投资建设，在对熊猫人星球的开发中魔族可完全可以成为优良的人力来源。

调查报告的末尾，白伍付上了一份对随机挑选的魔族进行的单对单采访（钱聪翻译），在相对简单直白的对话中，掩藏在神秘面纱下的魔界生物、这些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生物走出想象的桎梏、活跃在阅读到这份报告的所有人类眼前：

《魔界生物调查报告附录1》

姓名：平原之王，小乔（笔者注：魔族真名似乎有极高的隐|私|性，对外只报出简称。）

种族分类：独角六足兽

人类形态：身高一米七一、体重51kg左右的青少年体态，肤白，毛发为深棕色。（附照1）

兽化形态：高度约二十四米、体重因器材不足无法测量，头部略扁圆，下颌凸出，头顶长有六米左右长度带螺旋纹尖角，躯干部分近似于河马，腹下六足，偶蹄，尾部长度约十一米，尾端有半米长度倒刺。（附照2~6）

“姓名？”

“乔，王林叫我小乔。他每次叫我的时候表情都很怪异，这个名字在人类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意义？”

“嗯……年龄？”

“应该在百岁左右吧，我记得是这样。”

“性别？”

“什么是性别？”

（笔者注：除极少数个体外，大部分的魔族没有性别区分，皆为双性生物。）

“你的父母……家人呢？”

“不知道，我有记忆的时候已经在平原上了。”

（笔者注：魔族诞生方式各异，部分为自然孕育，部分为母（父）体繁殖，部分为动植物转化。）

“未统一前，你是怎么生活的呢？”

“我有领地，赶走其他的家伙们，领地上的东西就是我的所有物。”

“相对于现在，你会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并不，我已经受够总是担心有外来者闯入我的领地、抢夺我的食物的日子了。”

“你习惯现在的生活吗？”

“比之前和人类在一起的时候差劲多了……倒是比没有遇到人类前好得多。”

“你是怎么看人类的呢，你喜欢人类吗？”

“如果人类能别管得太多的话，我会喜欢你们的。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求所有人都做一样的事儿呢？虽然不是很麻烦，但感觉很奇怪。”

“有机会与人类一起工作生活、或者是前往人类的世界的话，你会愿意去吗？”

“当然了，那还用说吗，你们只是管得多，这些家伙们（指向其他魔族）简直烦得要命。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可以去人类世界吗？不嫌弃我帮不上忙？那么我还能跟之前的人类一起吗？就是原来的那些人类，我能跟他们一起吗？”

《附录2》

姓名：蒙

种族分类：翼魔（蝙蝠翼、类人躯干，附照7）

人类形态：身高一米六八，体重48kg，偏瘦，褐色肤色，体表无毛（附照8）

翼魔形态：展翼七米左右宽度，体重210kg，头部为倒三角形，躯干部分类人、体表有深褐色毛发覆盖，尾部有三十厘米长度分叉尖刺（附照9~12）

“姓名？”

“蒙。”

“年龄？”

“不记得了。”

（笔者注：无性别，跳过未问）

“你有家人吗？”

“有的，他们和我的大部分的族人在两百多年前死在中部了，之后我迁移到了远东。”

“以前你是怎么生活的？”

“我为达利陛下服务，在不朽大军中担任斥候。”

“相比现在，你会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当然不，以前真是糟糕透了，我只是中级恶魔，食物到我这儿总是不够分，如果不自己狩猎的话我早就饿死了。”

“那么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是的，比以前好太多，虽然现在也会食物不够分，至少不用打仗了。”

“你对于人类怎么看？”

“我听说之前来的人类对达利陛下很友好，还有些大恶魔去了人类的世界，那应该是很不错的吧？”

特保局的老首长是前三批看到这份报告的人，他盯着电脑屏幕中白伍带回的附照扫描件对照附录中的访谈记录，越看越觉得眼界大开……

“魔族也只是比较长命一点的生物啊……”一直认为自个儿足够思想开放的老首长，看完最后一份附录访谈后忍不住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