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身形一凝,转瞬消了气势,穆仙凤看着下面的动静,忽然一叹:“这老人虽然被他的师傅逐出了师门又打断了腿,却是对他的师尊恭敬维护得紧……若是一人在受了这断腿伤残的苦楚,又有了名利尊望之后,一日几月如此惦记自己的师傅不是什么让人值得敬佩的事,若是二十年如一日,倒是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了。”
丹枫公孙月道:“想必黄前辈之前一定对自己的徒弟很好,所以那些弟子才能这般尊敬崇拜他。”
说罢又是一笑道:“我与仙凤姑娘曾经虽然交往不深,但各处风声听来,仙凤姑娘对疏楼前辈到也与这老人没什么两样,忠君尊师,也极是让人佩服的女子。”
穆仙凤面色一红,道:“凤儿此生唯主人是尊,别说是忠,即便是为主人去死,亦是在所不惜。”
慕少艾这时早把烟杆揣在了怀里,听到穆仙凤的话,微微一笑,道:“凤儿可是一个好姑娘,疏楼龙宿能得如此徒弟,倒是三生有幸。”
“不。”穆仙凤道:“凤儿能遇到主人,才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黄药师静静的听着他们漫不经心的将自己和疏楼龙宿作为谈资,本是恼怒,但瞧见凤儿与陆乘风肃然的面色,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黄药师第一次怀疑起二十年前因为梅超风梅玄风与《九阴真经》而迁怒众弟子的做法,思维游离间,忽听阴川蝴蝶君颇有兴趣的笑道:“又出来一个骗子。”睁眼望去,便见厅内江南七怪不知何时到了归云庄,一个胡须横长,鬓发蓬松的老头耀武扬威的站在厅中上座正一本正经的说什么金国灭宋的事情,不由冷冷一笑。
当今乱世,天下三分,却并不如三国那般豪杰并起,亦没有那时惊涛拍岸乱石穿空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的豪情与惬意,甚至没有北宋初期的辉煌,唯有的是大宋软弱无能,金国樯橹之末以及蒙古虎视眈眈、不安好心、暗度陈仓想要吞并中原。
然而,这劳什子神棍却还口口声声的唬得人个个义愤填膺,破口大骂,而其中居然还有自己的女儿与弟子,虽然最后被黄蓉识破,却仍旧被气得七窍生烟。
忽然一阵阴风划过,梅超风踏着轻功破空而来,陆乘风颜色一肃,道:“刚才被那骗子混进这里,但要等的人仍旧还没有到……”
话未说完,便听道梅超风阴阴冷冷的声音道:“我已经来了……”
陆乘风一震,眼见来人,面上忽然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梅师姐?”
梅超风道:“陆师弟……”
剩下的两人说了些什么黄药师到没注意,他这时却在想,疏楼龙宿这时跑到哪儿去了,莫不是因为不曾逛过这世界而到处去潇洒去了罢?想了想也觉不可能,回头便听到一阵嚎啕大哭,黄蓉抓着那骗子“裘千仞”的衣裳道:“你说我爹已经死了?是如何死的?被谁害死的?”
梅超风道:“若是你说错了一个字,我便将你大卸八块。”
“裘千仞”道:“黄药师在泰山被全真七子追杀而亡。”顿时满厅嚎啕,全场大乱。
黄药师听到这里,“咔嚓”一声捏断了房梁,但幸屋内兵荒马乱谁也没有注意,却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冷笑,那声音高傲而嘲讽的道:“几日不见,没想到这黄药师的女儿竟然被郭傻小子传染得只剩猪脑袋了么?”
黄蓉一怔,黄药师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慕少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药师面具之下流露出来的柔和之色,上上下下把旁边这人打量了个遍,不知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穆仙凤小小的呼了一声,“主人来了。”
那讽刺嘲弄的人,自然是独自溜开又不知如何找到此处的疏楼龙宿。
疏楼龙宿面带戏谑,优雅从容漫步而来,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眼神流转,却是有意无意往黄药师等众人的方向一凝,随即看着黄蓉,笑容柔和。
不知为何,黄蓉只觉一股冰透的寒意从背脊直爬上背,随即怒意勃发的道:“疏楼前辈,我敬你是爹爹的好友,却没想到你这人不仅嘴巴恶毒,连心竟也是黑若蛇蝎的么,他被全真七子谋害,你……”说着突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恶狠狠的抓住“裘千仞”道:“你说,我爹是在什么时候被全真七子害死的?”
裘千仞缩了缩脖子:“一年前……”
“啪” 的一声,被黄蓉一个暴栗打中了脑袋:“你胡说,一年前我爹还在桃花岛与疏楼前辈喝茶聊天,你这死骗子不怀好意胡说八道,看我不打得你狗吐象牙。”说罢“噼里啪啦”一阵乱打。
随即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梅超风要救金国小王爷,又与江南七怪结仇,双方竟是无视黄蓉与疏楼龙宿,大有火拼的架势,便在这时,疏楼龙宿华扇一扬,内气带风直直的朝着房梁打了过去。
“噼里啪啦”哎呀哀叹之声不断,慕少艾与黄药师、丹枫公孙月、阴川蝴蝶君众人齐刷刷的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坏人好事要短命的。”慕少艾“哎呀”幽叹:“正看得起劲,你这般破坏气氛,真是衰命。”
疏楼龙宿冷冷的瞥了慕少艾一眼:“看戏?看出什么没有?”
慕少艾道:“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疏楼龙宿冷笑,丹枫公孙月与阴川蝴蝶君当场点头:“这个世界比起我们那里,倒是风平浪静世道安隐,人人和蔼见面太平,是个居家旅游退隐休闲的好去处。”
被如此多来历不明的人一捣乱,在场众人均是一惊,双双助手,骇然的盯着居然能无声无息的匿藏在上面的人,但听到最后几人说什么世道安隐,见面太平,只道是狗屁不通胡说八道,听着愈发目光骇然,场面顿时冷凝起来。
黄药师负手,骇然的扫过陆乘风、梅超风等人,一声怒哼,却是对着疏楼龙宿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疏楼龙宿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黄药师眼带笑意:“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为我站出来说话。”
疏楼龙宿“哈”的一笑:“我只是看不惯这些蠢人竟然越来越蠢了。”
黄蓉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众人本来被这莫名其妙的的人震得目瞪口呆,此时听到青衣人与这满身珠宝的家伙旁若无人的说话,不由得怒从胆边生,
柯镇恶将拐杖杵得当当直:“来者何人!如此目中无人。莫不是觉得我们江南七怪好欺负了?”
阴川蝴蝶君身形一闪,笑嘻嘻的拍了拍柯老头的肩:“你很有自知之明。”他说:“你们的确好欺负。”把柯镇恶气得七窍生烟,直要与蝴蝶君拼命。
黄蓉瞧着与疏楼龙宿说话的青衣人:“爹……”一声清亮的呼喊,顿时如晴空落下一道霹雳,惊天地泣鬼神将众人惊得呆若木鸡。
黄药师一把扯了面具,露出本来面目,郭靖更是反应不过来,讷讷道:“黄前辈,你的头发……”
“白了。”黄药师说话间忽然五指带风,指尖丝线盘旋抓住陆乘风的腿,陆乘风只觉一股透彻心肺的寒气竟是要硬生生的穿透血肉一般痛不欲生,梅超风一惊,“师父”两字尚未吐出,便觉一股天塌下来的力道扑面而来,直直逼得他无法动弹,随即浑身剧痛,顿时大汗淋漓。
随着“啪啦”一声脆响,梅超风只觉背脊又是一痛,不由得“唔”一声唤了出来。
“陆乘风、梅玄风、你们可真是我黄老邪教出来的好弟子,全真七子、全真七子……嘿!”他冷笑间目光凌厉扫过黄蓉,黄蓉尴尬苦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爹……这次真是动怒了……不由得像疏楼龙宿求助般的看过去,又转瞬想到疏楼龙宿这人瑕疵必报,高傲任性,竟是比他爹还要不好打理,刚退下去的寒意再次爬上了脊椎。
果然,疏楼龙宿只是嘲讽般的看着场中状况,戏谑含笑,连忙回头,只听郭靖一声惊叹,江南七怪倒吸一口冷气,不仅突然出现的疏楼龙宿治好了梅超风的眼疾,就连黄药师,亦是眨眼之间治好了陆乘风二十多年的断腿,不由惊骇。
黄药师给梅超风施了一枚跗骨针,再次把众弟子收入门下,冰冰的扫了江南七怪一眼,那六怪背脊一颤,尚未开口,便见黄药师夺门而出,慕少艾无奈摇头,跟着阴川蝴蝶君等人看着目若无人踏出去的疏楼龙宿,各具特色的消失在众人眼中。
黄蓉与陆乘风、梅超风、江南七怪众人痴痴的瞧着这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的场景,半天反应不过来。
隔了一会儿,黄蓉拉着郭靖道:“靖哥哥,刚才……真是我爹?不是做梦吧?”
梅超风道:“小师妹。我看到师父与那位疏楼前辈的……修……为……若神……不愧是师父和师父的朋友。”
陆乘风道:“别说是师父和疏楼前辈,就是他们其中随便一人,都不是我们能比的,恐怕当今五绝,除师父以外……没人是这些人的对手。”
江南七怪僵直的静在那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世界……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