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腰被人掐住的时候,神经紧绷的棠柚终于忍无可忍。
她积攒了全身的力气,用力推开男人的手,像一只受惊了的野兔子,转身就往外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棠柚感觉自己800体测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跑到房间,棠柚重重关上门,从内里反锁,还不放心,又搬了一个小软布凳从内抵住,防止有人进来。
一通操作之后,棠柚抖着腿上床,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团,瑟瑟发抖。
枕边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棠柚仍跪坐在床上,头闷在被子中,只颤巍巍地探出一只手,扒拉住手机,放在耳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喂?”
苗佳溪被她的声音震慑住了:“怎么了姐妹儿?谁欺负你了?”
“没有,”棠柚的心还在噗通噗通地乱跳,仿佛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随着两人短暂的肢体接触困住了她,怎么赶也赶不走,她心慌意乱,声音带着控诉,“佳佳,我不干净了。”
苗佳溪被这个消息吓的差点去见仙逝多年的老祖母。
棠柚捏紧被角,回想起刚刚情景,一阵窒息:“我刚刚被萧维景搂腰了。”
“啊啊啊啊啊一想到他那手不知道搞过多少女人就觉着好恶心!”
“我心率要破五百了!”
苗佳溪终于明白了能让自己闺蜜惊慌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因着那个该死的婚约,棠柚拒绝了不少男性的追求;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僧多粥少的信电学院中岿然不动保持单身。
简而言之,在感情方面,棠柚还是一张完全透明的白纸,仅有的理论知识全部来源自书籍和影视剧。
苗佳溪不得不提醒:“冷静,姐妹儿,你要是心率过五百现在就安详地被送去火葬场了。”
棠柚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办法冷静,她攥紧床单,痛定思痛:“佳佳,我决定要加大力度了。”
“啊?”
“快刀斩乱麻,”棠柚说,“主动出击,恶心不死萧狗誓不还。”
苗佳溪肃然起敬:“祝您早日婊到成功。”
棠柚缩在被窝中打开b站恶毒女配剪辑,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套路。
另一边,萧则行刚刚走出厨房。
那个小姑娘一溜烟跑走了,他醉了酒,猝不及防被推开,再出来时,已经看不到踪影。
萧维景臂弯上搭着西装,看到萧则行,笑着问:“怎么了二叔?我爸又灌你酒了?”
他已经嗅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
萧家人的酒量其实都不差,而萧家酒量最好的人就是萧维景的父亲萧则年。
萧则年在其他事情上一无是处,唯独在两件事情上引以为傲,一是生了萧维景,二就是他的酒量。
萧则行今天下午有酒局,本来就喝了不少,晚上又被萧则年灌了一通;结束之后,萧则年自己都是被扶着走的,萧维景不信他二叔没有醉。
萧维景知道他酒品好,饶是喝的再多,也没有失态过。
只是萧则行不会记得自己醉酒后做过的事情。
譬如现在,男人动作说话看不出一丝异样来,但他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情更是不可能发生,醉酒后更是惜字如金。
他的自控力已经强大的可怕。
萧则行淡淡地应一声,纤细的触感似乎仍旧残留在手上。
还有一股清淡的香草牛奶的气息。
一直到次日清晨,萧维景才知道赵曼兰竟然让棠柚留宿了。
按照萧家的规矩,早餐都是一起吃。萧维景昨晚睡的迟,甫一下楼,还未到餐厅,先看到棠柚的背影。
她格外的瘦,皮肤白,头发长而柔,喜欢穿浅色系的连衣裙。
很好认。
萧维景蹙眉,改了主意,掉头就走。
为了避免母亲和爷爷再度旁敲侧击的逼婚,也是为了避开这个未婚妻,萧维景拿着外套就出门,恰好看到萧则行正站着花园中和萧则延说话。
萧维景笑着打了招呼。
他问:“二叔昨天去厨房,是口渴了么?”
萧则行早已没了昨晚的慵懒模样,浅灰色西装,一双腿笔直修长,工整严谨;他微微侧身,笑:“或许是,我记不清了。”
萧维景说:“回头我向爸说一声,不能再灌您酒。”
“无妨,”萧则行并不在意,“毕竟大哥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爱好。”
萧则行与萧维景两人身材相仿,鼻子和眼睛极为相像,都遗传自萧老爷子。
不过性格与阅历不同,气质大相径庭。
萧则行拍拍侄子的肩膀,问:“昨晚上老爷子又骂你了?既然订了婚,就好好的对人家。你那个未婚妻――”
停顿两秒,没记起名字,萧则行又说:“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你也收收心,别再弄出什么难堪事。”
难堪事指的是文灵。
萧维景刚回国,恰好遇到文灵过生日,她极力邀请萧维景参加派对;萧维景以朋友的身份去了,喝多了酒,出门的时候文灵扶了他一把,恰好被多事的媒体拍到,还写出了那么荒诞不经的报道来。
萧维景皱眉:“我再考虑考虑。”
萧则行转身又问萧则延:“你那个养女昨晚上住在这儿了?”
萧则延一怔:“没有啊,昨天就带过来让老爷子见了见,见完就回家了。”
一直等到最后才把人送过去,萧老爷子对这俩收养来的孩子不感兴趣,说了几句话就让走。萧则延倒是没看出来唐釉有萧则行说的那股聪明劲,胆小怯懦是真的,说话声音也细小,蚊子一样。
萧则延问:“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萧则行笑,“关心一下家事。”
等萧则行走了之后,萧则延才记起一事,拍了下脑袋,笑着对萧维景说:“说起来也凑巧,我刚刚收养的那个女孩也叫唐釉,和你未婚妻名字重了。我和你伯母正商量着,给孩子重新换个名字,免得以后叫起来尴尬。”
萧维景面露不悦:“这算什么?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叫 。”
“你这么讨厌那小丫头?”
“讨厌也说不上,”萧维景说,“比起来讨厌她,我更不喜欢被家里人安排婚姻。”
萧则延叹气:“那你和老爷子好好聊一聊,强扭的瓜也不甜,别耽误人家女孩子。”
“我尽力试试,倒也不是不能和她结婚,”萧维景有些勉强,“我只是不喜欢她那种唯唯诺诺的模样。”
萧维景从生下来就按照萧家的标准培养,而他如今厌恶了这种生活,更不喜自己的枕边人也要被人安排。
比起来温柔怯懦,他更偏好明艳张扬。
“人家那是喜欢你才对你好啊,”萧则延失笑,“维景,刚刚则行说的对,对人家好点,谁的心都不是铁打的,对不对?”
余光瞥见棠柚从正门中走出,萧维景目光一顿,要说的话也不说了,迈步离开。
棠柚没看到萧维景的正脸,只瞧见大步离开的背影。
心里默默地算了下速度,追不上。
她放弃了,折身回房。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
她不得不主动出击了。
昨天的绿茶婊表演并非一无所获,下午时分,棠柚就得到了两个振奋她心的好消息。
第一个是萧维景被萧老爷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起因暂时未知,但十有八九和她有关系。
第二个,萧维景下午和人一起打马球。
具体的地点和时间都是赵曼兰发简讯过来的。
棠柚不会骑马,但她也曾经拥有过一只枣红色的小马,那是奶奶送她的生日礼物。
江桃带着儿女入住棠家的一个月,棠柚和他们不断爆发争吵,仗着棠宵疼爱,棠楠偷偷地拿弹弓打瞎了小马的两只眼睛。
从那之后,棠柚再没养过宠物。
棠糊糊除外,这是她捡来的小狗崽,一直养在公寓里,只是这几天小糊糊染了病,送去了宠物医院。
西京的几个马球场都在郊外,并不算多,毕竟开销巨大,属于一种奢侈的运动;棠柚为了凸显出自己的绿茶气息,白t加格裙,下面一双帆布鞋,再扎上马尾。
人畜无害。
所谓的绿茶,就是要穿着最纯的衣服,藏着最恶毒的心,说着最误导人的话。
赵曼兰提前打了招呼,棠柚的车子并没有受到阻拦,畅通无阻地驰入。
工作人员恭敬且礼貌地请棠柚进去,整个马球场最大的客户就是萧家,萧家男人个个热爱这项运动,不少人为了能和萧家人说上话,也都是挖空心思过来学习打马球,凑过来想要搞好关系。
今天萧则行和萧维景都在,自然更要对棠柚恭恭敬敬。
闻风而来的不止棠柚一人。
牵着马的赵蝶瞧着棠柚装扮,不屑地撇嘴:“瞧瞧她那一身,来马球场还穿这样的裙子。”
“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宋妤笑,“不懂这些规矩很正常。”
“一想到你以后要和这样的人做亲戚,就同情你,”赵蝶翻身上马,控制着马转了个圈,调侃,“不过好在你是长辈,也不用给她好脸色。”
宋妤捏着缰绳,作势要打她:“别胡说。”
“怎么是胡说?”赵蝶调侃,“是谁一听萧则行在这里连spa都不做就拉着我跑过来的?”
宋妤红了脸,余光瞥见棠柚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内圈,轻轻叹气。
萧家人有单独的一块场地,饶是宋妤和赵蝶进来了,也进不去那边。
赵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棠柚,笑:“那个也别得意太久,谁不知道萧维景心里面没她?要不也不至于一出国就是四年,连家都不回。”
宋妤没有说话。
她抚摸着身边的马,甚至有点羡慕棠柚。
棠柚并不懂马球的规则,一进去就懵了。
这些人都穿着马球服,编着号码,一队黑一对红,戴着马球帽,驾马奔跑。战况最激烈的时候,隔得远,完全看不清脸。
棠柚站在边缘上,顺手拿起望远镜,晃了两下,精准无比地找到萧则行。
有一说一,品行暂且不提,颜值是真的高。
这个男人好看到任谁都没办法忽略掉。
他穿着九号球衣,骑着一匹棕色的马,正在挥杆。
这还是棠柚第一见他穿运动装,没有衬衫的遮掩,男人胳膊上线条流畅,禁欲气稍弱,增添几分野性。
工作人员送来了水和水果,旁侧亦设有休息区,棠柚老老实实地坐着等。
也是棠柚运气好,她刚来了没多久,一场结束,正好赶上休息。
场地上。
萧维景摘掉帽子,擦了把汗,由衷地夸赞萧则行:“二叔,你真是一如既往啊。”
萧则行把杆递给旁边马僮:“有阵子没打了,手生。”
邓珏笑:“你可别再这里谦虚了,刚刚不是你进球最多?左撇子能打到你这个地步的,可真没多少。”
马球运动规定必须用右手,对于惯用左手的萧则行来言,还的确不太友好。
萧则行眯着眼睛,看向边缘上站起来的小姑娘,忍不住开口:“唐釉怎么过来了?谁带她来的?”
旁边的萧维景脸色微变。
他也看到了。
虽然看不清脸,但能在这个时候穿成这模样过来的瘦小姑娘,也只可能是棠柚。
萧维景不喜被约束,今天来打马球纯粹是一时兴起;可怕的在于他这么一时兴起都被人打听到行程,这样苦苦纠缠,更加令他不适。
萧维景看着那女孩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水和一小篮草莓。
他低哼一声:“手段低级。”
还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他了?
等一会草莓过来,他最多吃两个。
水也顶多只喝――
嗯?!
棠柚完全忽视掉萧维景,跑到萧则行的马前,停下。
她仰起一张漂亮娇嫩的脸,同时努力举高手中的草莓和水,太阳下,衬的她手腕细细,泛着瓷一样的白,声音悦耳动听:“你要不要喝水呀?”
啪啦。
萧维景阴沉着脸,捏断马球杆的手柄。
他确定,刚刚棠柚一眼也没看他。
不知好歹不知好歹。
只知道装乖卖巧讨好长辈,连他这个未婚夫也不知道讨好,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一点儿都不可爱!
萧维景沉着脸,一拽缰绳,控制着马调转回头,直直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想再和棠柚说一句话。
这个虚伪的女人需要冷静冷静,好认清她需要讨好的人是谁。
萧则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棠柚。
映衬之下,她个头太小了。
手小脸小,哪儿都小。
旁边的邓珏吹了声口哨,调侃:“既然有美人来找,那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
陪他们练的人都是马球俱乐部培养的人,了然笑笑,逐渐散开。
萧则行下马,垂眸看她:“谁带你来的?”
棠柚眉眼弯弯:“我飞过来的。”
不可能提赵曼兰的名字,她的任务就是让萧维景讨厌她,当然是越做作越矫情越好。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做作而露出丝毫不悦,脱掉手套,和缰绳一起递给旁边的马僮。
棠柚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递上水,萧则行拧开盖子,喝掉一半。
剧烈运动后都会出汗,这不可避免;棠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意外地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讨厌的汗味,反倒是清淡的雪松气息,混着一点香根草的味道。
萧则行握着水,他喜洁,没去拿那草莓。
只看一眼,棠柚便踮起脚,主动捏了一枚草莓,递到他唇边:“你尝尝呀,可甜了。”
萧则行看她一眼,低头,咬住草莓。
棠柚事先已经剥掉草莓上的绿梗,吃草莓的时候,不经意间,男人的唇从她手指上滑过。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像是有小电花一路噼里啪啦地闪耀着烧过去。
棠柚忍着想要缩手的冲动,仍旧眼睛亮晶晶:“好吃吗?”
像极了小兔子。
视线掠过她的脸,锁骨,手腕,最终停留在宽松衣衫上。
没有收腰,松松垮垮。
草莓很甜。
嫩生生。
萧则行微微低头,看她:“很好吃。”
棠柚终于注意到,萧则行脸颊两侧有着浅浅的酒窝。
并不深,这个男人不笑或者微笑的时候只是一个不明显的痕迹。
他的先天条件过于优渥,仔细看上去个个都好看到炸裂,难以分清高下;然而到了现在,棠柚认为他脸上最最好看最最诱人的地方,就是这个浅浅的酒窝。
棠柚及时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提醒自己现在是绿茶不是花痴。
捏了草莓,刚想喂给他第二个,萧则行拧好瓶盖,没有要吃的意思,漫不经心地问:“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跑到这来做什么?”
棠柚没说话,手指捏着草莓,刚刚那种甜甜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
有点委屈。
萧则行随手把水瓶丢进垃圾桶,终于听到小姑娘说话:“我想看看你额头的伤口好没好。”
擦破皮而已,早就好了。
比这严重的伤多了,这种程度的都不配叫做伤口。
萧则行说:“没事早点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远处邓珏吹了声口哨,萧则行刚想过去,衣服被人扯住。
他低头,看到棠柚含着水意的眼睛,细细嫩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扯住一个边角。
谨慎地拉了一拉,像是怕弄疼他衣服。
棠柚软软糯糯地说:“我等你呀。”
怕他会凶人,说完这句话,立刻缩回手,规规矩矩地站着,耷拉着头。
萧则行目光微顿。
他没有停留。
邓珏一看到他,先递上烟,一手挡住风,一手为他点燃,笑着问:“怎么?万年铁树开花,看上人家了?”
萧则行侧身回望。
棠柚还坐在那边,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烈日不曾温柔半分,仍旧炙热。
裙子下的腿又细又白,晃了晃,踢掉面前一块碎石子;工作人员送了新鲜的水果过来,她双手接过,仰脸笑。
又乖巧又有礼貌。
邓珏点评:“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
萧则行笑骂他:“胡说些什么?那是则延刚收养的小女孩,才上高中。”
掐灭手中只吸了一口的烟,萧则行说:“我又不是恋,童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