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这宅子略偏些, 地方却大。想是因一家子在西北都住惯了宽敞的庭院,特意捡大的买。只是因久不住人, 房屋虽干净,园子却略有些荒。
不过沈云殊和许碧暂时也顾不上什么园子。沈云殊还要往兵部衙门里去,递折子进宫,等待皇帝召见询问;许碧则整理明日回门要带的礼物, 连整座宅子是什么样都还顾不得看。
沈云殊的折子递上去,按规矩也得两三天才能得着答复, 且这会儿袁家尚未进京, 沈云殊估计着宫里不会先召见他,是以第二日一早也不在家里等回复, 陪着许碧就往许府去了。
马车才到许府门口,就见还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许夫人正从车上下来。许碧一见就笑了:“母亲怎的从庙里回来了?”
许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原以为自己躲去庙里,许碧自会乖乖听话, 没想到全贵跑去庙里告诉她,许碧根本就不打算听她的。许夫人这才想起来当初许碧是怎么从她手里挤银子的, 恍然明白许碧如今可不是那个能任她搓圆揉扁的庶女, 又怕自己不在府中反闹出事来, 只得一大早就下山, 急急地赶了回来。
这路有些远, 许夫人连早饭都不及吃,空着肚子颠簸了一路,刚到家门前就碰上了许碧, 这股子火简直就要从头顶上拱出来,可抬眼一瞧,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只见那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身材修长面容英俊,一个袅娜多姿如花似玉,站在那里竟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瞧着说不出的相配。尤其是许碧,如今衣裳首饰都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竟是面貌一新,几乎教她认不出来了。
许夫人这么一怔,许碧已经先开口了:“全贵说母亲身子不适才去庙中休养,既是不适,又何必这样奔波。”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许夫人心里大骂,但到底有些失了气势,只沉着脸道:“你既是定要今日回门,我也只能回来了。不过是来回跑一趟罢了。你嫁得远,难得回来一趟,自是要依着你了。”
许碧只当没听懂她话里指责的意思,笑吟吟地道:“母亲素来慈爱的,我也是听说母亲不适,才要紧着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全贵糊里糊涂的,也说不清楚,我实在是担心。”
许夫人这口气真是上不来也下不去,冷笑道:“你如今可是会说话了。果然嫁了人就与在家时不一样。”
沈云殊应声笑道:“碧儿老实,不大会说话,都是岳母大人教导得好。”
他一开口,许夫人就更噎得慌了。沈云殊年纪虽轻,却隐隐自带着一股威势,尤其是站在许夫人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且这门亲事里头的猫腻双方都是心照不宣,许夫人也有些心虚,只得强把这口气咽了,和颜悦色地道:“这就是沈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材。二月里林妈妈来的时候说你伤得重,我和老爷都担忧得不行。如今看着是大好了,真是幸事。”
沈云殊笑眯眯地道:“都是碧儿带进门的福气。她才嫁进来,我就好了。”
许夫人顿时又是一气,却又没话可回,只得敷衍一句,便转过头去骂门子:“也不知道请姑爷和姑奶奶进去!老爷呢?快去传话,说姑爷来了。”
许碧笑吟吟地跟着往里走,一面道:“还有大姐姐和三妹妹,几个月不见,真是好生想念。”怕她和沈家连累了许瑶选秀是吗?那她还非见不可了呢。
许瑶在自己房间里,正提笔抄写一篇经文。她平日里是不抄经的,但自打过了初选回来,就时时觉得心神有些不宁,只得借着抄经文来平静。
“姐姐!”门忽然被推开,许珠一头撞了进来,惊得许瑶手一颤,一笔长长划了出去,将要抄好的一页经文又废了。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许瑶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悦,脸却还是沉了下来。
许珠却并不在意姐姐的冷脸,急促地道:“许碧回来了!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就在前头!”
许瑶顿时皱起了眉:“她竟真的回来了?” 原想着以许碧的性情,许夫人发了话,她便会老老实实等到许夫人回来再来行礼,没想到竟今日就来了。可见杭州传回来的消息不假,她在沈家怕是颇为受宠,性子竟也变得强硬了些。
“可不是!”许珠一脸的不高兴,“娘也回来了,就在门口撞见了她。真是厚面皮,娘都说不叫她回来,她怎么还是上门了!”
许瑶默然。如今许碧可是沈家人,许夫人管不到她了。
“姑娘——”大丫鬟知香从外头进来,“二姑娘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请两位姑娘都过去见见呢。”
许珠听许夫人说过许碧回来会引得宫里厌了许家,不由得噘了嘴道:“怎么还叫姐姐去见她?若是带累坏了姐姐的名声可怎么办?”
许瑶叹道:“人都进门了,便是这会儿不见,难道还说得清楚?”
许珠嘴噘得更高了,很不情愿地跟着许瑶往外走。两人走到前院,便见许良圃和许夫人坐在厅中,面前有两人正在行礼。许珠一眼看过去,就张大了嘴巴:“那,那是二姐姐?”
许珠知道三姐妹中,自己的容貌最为逊色,而庶姐许碧肖似其母,甚是美貌。也正因此,她总看许碧不顺眼。可她却未曾想到,许碧盛装打扮起来,竟会是如此出色,甚至胜过了大姐姐许瑶!以至于她竟是下意识地唤了二姐,而不是如刚才一般直呼其名。
许瑶的眼睛却盯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便是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母亲自沈家那姓林的婆子口中打听来的,乃是个只爱舞刀弄枪的粗人,又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可如今看来,却分明是个英气勃勃的男子,虽说肤色有些黑,五官却甚为英俊。
许碧竟是嫁了这般一个夫君,可这个男子,原本是她的……
许瑶微有些恍然,但随即清醒了过来。便是再年轻英俊又如何?沈家得罪了太后的母家,又被皇上忌惮,迟早是要落魄的。而她,若是能入宫,便是得了天下最最尊贵的夫婿,区区一个沈云殊又算得什么呢?
虽然这般安慰着自己,但踏入厅中,许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要去看沈云殊。许珠却只管打量许碧,心里暗暗后悔没有穿上最好的衣裳,戴上自己最贵重的首饰。倒是今日特地未去学里的许瑾,正正经经给许碧和沈云殊行了个礼。
算起来许碧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个弟弟。她启程前往杭州那天许瑾去学里念书了,根本没见着人。
在许二姑娘的记忆里,许瑾是个极好的弟弟,每次见了她都会客客气气叫一声“二姐姐”,有时在外头得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会送她一份。虽然不过是小面人草蝈蝈什么的,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因着这个,许碧给许瑾准备的礼物倒还是蛮上心的,除了笔墨之外,还给他准备了一块小巧些的砚台——许瑾这几年就要下场考童生,这块砚台小巧,半大孩子正好使用。
其实这一群人说是一家子,许碧对他们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多少话可说,与其说是送礼,倒不如说是为了避免没话说尴尬。
她给许夫人和两个女儿的都是几匹料子和杭绣的扇子、屏风或云肩等物,给许良圃的则是文房四宝和茶叶。搬上来倒也是琳琅满目,瞧着很像样子。
许良圃恰是今日休沐。昨日全贵回来报了信,他就一晚上都不曾睡好。这些年仕途不顺,把他当年的豪气雄心都磨没了,倒弄了个事事都首鼠两端。一时想着还是该不见的好,一时又想着拒之门外并不合道理,若是被朝中清流们得知,只怕名声又不好。
如此辗转一夜也没拿定个主意,直到人登了门,也就只能来见了。
老实说,方才一见之下,他险些没认出许碧来。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想起了早已故去的杨氏,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十几年了,杨氏在他记忆中已然淡去,就连她留下的女儿仿佛也只是个淡淡的影子,今日一见,倒仿佛是见了个陌生人一般。
再看看这些礼物,女儿还记得他爱喝龙井春茶,他却不知丝毫不知女儿爱些什么,不由得有些惭愧起来。不过没等他抒发一下难得泛起的父爱,许碧已经含笑道:“自离了家里,倒时常想念翠庐居,这会儿父亲若是无事,我想回去瞧瞧。”
这说是去翠庐居,其实就是去看路姨娘。许夫人脸色微沉,正想开口,沈云殊已随着起身笑道:“我也想看看你从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他口中与许碧说话,眼睛却看着许良圃。许良圃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只得道:“去瞧瞧也好。别耽搁得太久,中午总要在家里用饭。虽说只你们小夫妻在京里,也不好回去太晚了,这是礼数。”
沈云殊无可不可地笑了一下:“多谢岳父大人。”
两人并肩出去了,许夫人的脸就黑了下来,冷笑道:“瞧瞧,如今可气派了,连我都不放在眼睛里。”
许良圃心里还想着早逝的杨姨娘,略觉有些愧疚,没精打采地道:“回门总是礼,人都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许夫人空着肚子窝了一包气跑回来,此刻一听许良圃的话,顿时恼了:“老爷这会儿倒说这话了。是谁之前说沈家得罪了太后,怕影响了瑶儿参选,也不想让他们回门的?”
许良圃被当着儿女们的面戳穿,不由得有些下不来台,又没得可驳许夫人,拉了脸道:“这些话也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的?”转头对许瑾道,“虽说今日不去学里,也不能断了功课,回书房去先写几篇字,晚些我要考你的书。”说罢甩袖子走了。
他这么一提,许夫人的火气又转到了许瑾头上,沉了脸道:“谁叫你今日不去学里的?”
许瑾连忙起身,小心地道:“到底是二姐姐回门……她出门时我未曾相送,如今远嫁江浙,偶尔回来一次,总要见一见的……”
许夫人素知自己这个儿子读书读得有些愚了,总是将一家子骨肉的话放在心里,虽与许碧并不很亲近,却也总记着这个是他姐姐。这还幸得他并不知道姊妹易嫁的事儿,否则只怕心里还有愧疚,更不知要做些什么了。
待要责备,话却也说不出口,总不能说圣贤书都是狗屁,姨娘所出的根本不该视作骨肉罢。这样话自己心里想想就罢,要说出来那是万万不行。只能怪自己生了这么个没心眼儿的,不晓得一母所出才是真骨肉。竟真看不出她根本不想让许碧回门,居然还特地往学里请了假,在家里等着见这个庶姐!
且她也只生得这一个儿子,又哪里真的舍得斥责,只得道:“那也不能耽搁了读书。眼看你就十四了,明年就要应童试,县考是二月,瞧着好像远得很,其实眨眼就到了,万不可懈怠……”
她絮絮地数说了一会儿,还是许瑶打了个圆场道:“弟弟一向用功,母亲不必担心。母亲一路上赶回来,还未曾用早饭,不如叫厨房上些点心先垫一垫。”才让许瑾得了机会退出去。
许夫人便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老实得过头了。”就这个性子,日后便是做了官,怕是也艰难。
许瑶劝道:“弟弟读圣贤书,守礼也是应当的。”她心里明白,许夫人自己能责备许瑾,却是不容别人说许瑾不是的,便是亲女儿也不成。
许珠却没姐姐这么明白,撇了撇嘴道:“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亲疏远近也分不清。这般呆头呆脑的,也不知能不能进学。”说着又忍不住伸手翻一翻自己眼前那些东西,带着几分妒意道:“她如今倒大方了……也不知给翠庐居送些什么。”
她的丫鬟知翠忙小声笑答道:“奴婢瞧着,二姑奶奶还叫人往厨房送了些鲍鱼干贝之类,那车上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东西了。除了两匹素面绸,就是些本色布,颜色都不曾染,便是多也不值几个钱。另有几包茶叶,也只是拿油纸包了包,怕不是哪里弄来的次等货罢……”
知翠尚未说完,许夫人已经寒了脸。许瑶知晓这是许珠说许瑾不能进学惹来的火气,连忙先训斥许珠道:“这些东西你打听什么,没得叫人觉得你小家子气,连这点子东西也要计较。”
许珠不服气道:“我便是说说。”
许瑶冷冷瞥了知翠一眼,道:“你一个姑娘家,身边的人这般鸡零狗碎地嚼舌头,传出去教人笑话。”
知翠唬了一跳,忙低头不敢说话了。许珠平白地挨了几句数落,气道:“好好好,以后我什么都不问了。”气哼哼起身就走。
许夫人犹在生气:“这丫头越大越不懂事!”
许瑶简直身心俱疲,却还要劝道:“妹妹还小,说话有口无心,母亲好生教导也就是了。”许珠没规矩,不也是许夫人疏于教导的原因么。
许夫人便长长叹了口气,拉了许瑶的手道:“家里就只你一个懂事的。将来你进了宫,可还有谁帮着我。”
许瑶低了头道:“母亲且别这么说,也未必就能选中的……”初选有数千人之多,十里挑一,也还剩下两三百人呢。她原在家中自觉才貌出众,可到了秀女群里,才发现人外更有人。
许夫人却会错了意,咬牙道:“都是那丫头不晓事,偏这时候回什么门!”
许瑶觉得一阵无力。这时候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若是她能做主,当初何不就退了亲事,两家断得干干净净?偏父亲要顾及他清流的名声,不肯被人说见风转舵、食言毁诺,才弄得今日瓜葛不清。母亲平日在家中说一不二,可事涉外头,也做不得父亲的主。后宅妇人,大抵如此罢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便起身道:“母亲歇一歇,我去瞧瞧珠儿。”
许夫人这会儿气消了,又想起许珠也是宠爱的女儿,便道:“你去瞧瞧也好,好生与她讲讲道理。”
许珠这会儿正在院里听小丫鬟们说话呢。
她刚才气呼呼一路走回自己院子,才到门口就听见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说话:“知晴姐姐头上戴的簪子也是新打的,足有二两重呢。那簪子头上的玉簪花跟真的似的,花心用的是金子,亮闪闪的好看极了。”
另一个忍不住道:“二两重?知晴姐姐一个月的月钱才八百钱呢。”
说话的那个小丫鬟就嗤笑:“那是在咱们家的时候。如今可不一样了,人家去大将军家了呢。这回给她干娘带回来的东西,有布料有茶叶,还有一盒杭粉,值好几两银子呢。”
听话的几个小丫鬟全都一脸羡慕:“知晴姐姐这回可走运了,跟着二姑娘嫁到那么好的人家去,可享福了……”
却有个年纪大一点的丫鬟撇嘴道:“哪有那么容易?那样的人家,少不了淘气的事。你们没听说吗?沈家姑爷看上个丫头,二姑娘不肯,逼得那丫头就自己撞了墙。”
另一个丫鬟驳道:“多半是假的罢。二姑娘那性情,可敢说个‘不’字儿吗?”
几个丫鬟便都笑起来。她们年纪虽小,进府伺候也有两三年了,谁不知道二姑娘那性子?说她逼得丫鬟撞墙,倒不如说她自己撞墙来得可信呢。
那大点儿的丫鬟就急了:“你们可不知道,二姑娘如今了不得!别说逼丫鬟了,她还杀过人呢!”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这话更没人放在心上了。杀人?别说人了,二姑娘敢杀鸡吗?不要她自己杀,她敢看人杀鸡吗?
许珠倒听进去了,一脚跨进院门道:“谁说二姑娘杀人了?”
小丫鬟们冷不防许珠回来,晓得这位姑娘心气不顺就好拿丫鬟们撒气,吓得连忙都跪下了。许珠不耐烦,指着那年纪最大的丫鬟道:“你叫小红的是不是?刚才你说的逼丫头撞墙和杀人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仔细了,我就不告诉母亲去。”
这会儿小红哪还敢隐瞒,只得战战兢兢道:“是二姑娘身边的知晴姐姐跟着回来,往她干娘那里送了好些东西,说二姑娘在沈家如何过得好。知韵姐姐正好回去,听见了就说,二姑娘才嫁过去,沈家姑爷就看上了丫头,不知道二姑娘这日子好在哪里。”
小红一边说,一边心里叫苦。这看上丫头的话,万不该跟许珠说的,若是被许夫人听见,一顿板子是挨定了。说起来也都怪那知韵,她在大姑娘身边伺候,从前是最看不上二姑娘身边人的。可如今大姑娘若是能选进宫,只能带一个丫鬟进去,那必定是知香,知韵就没了下梢,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偏这会儿知晴回来了,还一副衣锦还乡的模样,知韵见了自是刺眼刺心,这就闹起来了。
“知晴姐姐说,沈姑爷根本没看上丫头,是那丫头自己没规矩,被姑爷罚了没脸,才撞了墙。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知韵姐姐就说二姑娘没能耐,也就是陪嫁的丫头里没个出色的,若不然沈姑爷看上了谁,二姑娘怕不得立即两手捧着送上去。”
吵架便是如此,若开始吵的是茶水烫,或许到后头就变成了上一杯冷茶,成心要害人拉肚子。知晴知韵原是在说沈姑爷看不上丫头,到后头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争论二姑娘有没有能耐了。
“知晴姐姐说二姑娘如今可不比在家里。知韵姐姐就说她再有能耐还敢逼着丫头去撞墙吗?知晴姐姐就说撞墙算什么,二姑娘连人都杀过呢。”
许珠眼睛不禁瞪得溜圆:“她真杀过人?”
小红战战兢兢点头:“知晴姐姐是这般说的。她说二姑娘在驿站里被倭人劫持的时候,杀了一个倭人。不过,不过后来大家再问,知晴姐姐却不肯说了,给她干娘送过礼,就走了。”
宣城驿的事儿许家自然后来也知道了,却没人知道许碧竟然手刃倭人。知翠不由道:“是胡说罢?那还是二姑娘吗?知晴别是说顺了嘴胡诌的,吵架的事儿当不得真的。”
许珠也怔了半晌,才喃喃地道:“她倒瞧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知翠不觉有些好笑,道:“姑娘别信这个。再是变了个人,二姑娘也不敢杀人的。若真是那般,只怕是鬼上身了。”
小红也是个嘴快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二姑娘可是死过一回的,别是被换了个魂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