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爷爷家还小段路木妈妈就让丈夫停车, 车子停在村口的打谷场边上, 木朵了然的下车和爸妈一起把后备箱里的年货往外搬。

爷爷家门前就有空地可以停车，可碍不住家里都是爱闹的小男孩。前年新车刚买来头一回开来爷爷家，就被家里的几个孩子在车头用石子画了画。奶奶心疼这车可更心疼儿子拿她的宝贝孙子发话, 木爸爸还没说什么，就被老母亲先训了一顿。训他有钱不知道给侄子们买点好用的, 买辆车又不能当儿子。

当时把木妈妈气的不行，木朵火气也大, 谁家的钱不是辛辛苦苦赚的啊, 凭什么就得帮别人养儿子。

几个伯伯先前还担心兄弟找自己要钱赔车，一见老母亲护着孙子，立马底气足了, 蹬鼻子上脸的要兄弟干脆把划花的车卖了。

所幸, 木家爷爷稍微靠谱点，但也舍不得训孙子, 把两个儿子训了一顿就算数了。

想起这些糟心事儿, 木朵脚下的步子愈发重了，每年来爷爷家这两天就跟木头人一样。不听不说，她只怕一开口就把那几个熊孩子给骂哭，顺带忤逆一番家里那些没有长辈样子所谓的长辈。

木爸爸没舍得让木朵提重东西，让女儿把手里的零食放到他抬起的箱子上。木朵瞧了瞧手上已经抬了z个纸箱的爸爸拒绝了, 那些个亲戚年货是要分的，可东西却没一个人来接把手，老爸还是得靠自己家人心疼。

“妈……”

“奶奶……”

“宏涛回来了, 给你泡了鸡蛋茶还在锅里闷着。”奶奶见着儿子还是开心的，拍拍手从灶前起身就去锅里端吃的。一旁的孙女和儿媳，就跟没瞧见似的。

木朵早知道会如此，放下东西就屁颠屁颠的给爸妈搬了凳子，“妈妈，你坐儿，我把衣服拿楼上去。”木朵一家一年也只过年才在老家待这么几天，木爸爸帮衬着两个兄弟造了新房，自家却是没建房子的，只奶奶家给留了一间房间。房间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也算是寒碜了。

木妈妈瞅着女儿狗腿的谄媚模样，刚才绷紧的脸蛋也舒缓了许多，“我去就行了，早上起的早，你要是困倒是可以去楼上睡会儿。”

木爸爸才想搭话让木朵去休息会儿，木奶奶端着鸡蛋茶就冲过来了，“等等着，楼上那屋宏伟和小军睡着呢，他们家那间四层楼房间装修搞起来了……”

木朵目瞪口呆的听完了奶奶一口流利方言讲述了事情经过，这全家上下还真是只有男性才是人啊。二伯家里刚装修完，满屋子油漆味，二伯和小军堂哥就来奶奶家睡，二伯母和小敏堂姐却没人关心一句留在家里睡。更逗的是，现在木奶奶让木爸爸睡楼上小床，打发木朵和妈妈去二伯母家里睡。

这回，没等木妈妈翻脸，木爸爸的火气上头了。

“妈，既然没地方睡，今年我们就回家过年去。这年货都摆这儿了，我们一家子提前给您拜个年。”木爸爸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叠毛爷爷，“这些钱您先拿着，家里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您再给打个电话。”

见着爸爸帮妈妈穿上外套，木朵机灵的连忙拿上爸爸才脱下的大外套，一边挥着手和奶奶说再见了。

老人家没反应过来，小儿子一家就走的没影了，只留下手上红红的一叠钞票，和满地的年货。

木爸爸让老婆女儿先坐上车，自己去了旁边的老年人协会找到正打着麻将的木爷爷，说家里有点事先回去。

不用在爷爷家过年，木朵心里是舒坦的。每年过年总有不顺心的事儿，难得可以自己一家人过个年，和和美`美的多好。

走到半路，木爸爸还没缓过气，心里膈应的难受，一言不发憋着气只顾开车。倒是木妈妈心软，先叹了口气，“宏涛，大过年的弄得老人家不开心也……不好，要不我们回去吧，去大姑家借住两天。”

木爸爸心里一咯噔，车速都慢了下来，妻子受罪成这样还为他担心、着想，男子汉也难得眼眶浅了一回，“没事，今年咱回家过。过年，不就图个开心和气嘛，我一大男人的，让老婆女儿年都过不好，还真窝囊了。”

木朵瞧着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妈妈，我比较喜欢你烧的饭。以前过个年，我都能瘦好几斤。这回，看来是要胖了，回家了还得去超市补点货。”

“只想着吃了也没见你长肉。”木妈妈怕丈夫心里计较愧疚，顺着木朵的话调侃她。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让木宏涛心里温暖万分，家里人如此体贴刚才的不开心也就暂时搁浅了。

车里买的东西去了一趟老家都已经卸空了，本就没打算在自家过年，木妈妈头天就把冰箱里的鱼、肉清空了，木妈妈习惯去菜场挑挑拣拣的买菜，现在一家三口就超市、菜场分头购年货去了。

木朵主动请缨去超市买副食品，让父母先去菜场，回头来接她就成。

晚上就是大年夜，超市里人头攒动。瞅着推个小车就寸步难行的超市，木朵深感工程之浩大。

顾虑奉命来超市买醋，本来这小物件可以在家旁边的小卖铺买，可大年边的人家也不营业了，他只好骑着单车来这过分热闹的超市买瓶醋。

提着醋瓶子路过摆放布丁的货架，维尼熊造型的布丁盒子醒目的被摆在货架中间，盒子上还贴了一个大大的“new”标签。顾虑瞅着这手里捧着蜂蜜罐子的憨熊，抬手就拿下一个，朵崽一定会喜欢。

想起女朋友，早上木朵出门给他发了条短信，现在都中午了也该到了，也没个消息。

顾虑一手维尼熊布丁，一手居家好男人的提着醋瓶子，心里惦记着待会儿到家给木朵打个电话。沿着零时区往收银台的方向走，迎面而来的人们脸上都是轻松幸福的笑容，即便人挤人的购物，顾虑也微微扬起了唇角。

那是……

刚拐入巧克力货架的那个女生……顾虑心间猛然一跳，快走了几步，侧身穿过前方并排挤着道路的顾客。

顾虑站在两排货架间，盯着蹲在地上专注挑选巧克力的俏丽女生，笑得连眼睛都微微眯起。

木朵嘴里叽叽咕咕算着，一种是12克规格的，一种是22克规格的，木朵斤斤计较着买那个才更划算一点。

心算结束，22克规格的获胜。木朵满意的站起身子把22克规格的往购物车里放，才想推车，落败的12克规格的巧克力又被送回她眼前，熟悉的男声从耳侧想起，“美女，你的巧克力。”

“顾虑？”木朵惊喜的转过身，大男孩脸上粲然的笑意映入眼底，木朵似乎被这阳光的笑容感染，嘴角高高扬起。情不自禁的挽上顾虑的胳膊，微扬着脑袋兴奋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也来买东西吗？”

顾虑把放到一旁的布丁和醋一溜放进木朵的推车里，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还问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木朵一愣，吐吐舌头，“sorry，回来忘记和你说了。”

想起刚才的事儿，木朵恹恹的，一说起来就义愤填膺的，“顾小熊，你说，奶奶这样是不是很过分。”

顾虑摸摸她的头发，心里心疼小女友，却没法发表意见。他的朵崽说妈妈刀子嘴豆腐心，可她自己也是一个样。他只要做一个听众，让她把心里压着的不舒坦都发泄出来。

“可是奶奶是爸爸的妈妈……”木朵揪着顾虑的衣摆，嘴巴闹心的撅起。

顾虑伸手把和自己衣服闹别扭的小手握进手心里，“想吃甜筒吗？”

“啊？”

木朵瞅着自己身侧的两大袋零食，里头还有一瓶格格不入的陈醋，男朋友已经买了两个甜筒过来了，他们两个居然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就带着零食和醋“私奔”了。

“谢谢。”木朵接过甜筒舔了一口，奶香味透心凉。冬天吃冰淇淋，心情果然可以biangbiang升。

两人牵着手坐着，偶尔对视一眼，又笑开。顾虑看着木朵咬下最后一口，温柔的用纸巾擦净唇角，“这就当今年提前给的压岁钱。”

木朵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伸着手指戳上男朋友的胸膛，配合着语气一字一顿道，“小、气、鬼。”

顾虑提上东西，拉着女朋友走出kfc，“嗯，那年后来我家，爸妈一定都会给你大红包，正好爷爷奶奶都在，还能多拿两个。”

木朵面上一僵，下一秒立马红了脸，快步迈开，“才不去。”

“爷爷奶奶一定疼你”，顾虑接着逗她，“到时候能买多少个甜筒呢。”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木朵忍不住跺脚，羞赧的瞪他。顾虑笑着求饶，看了眼手表，拦了辆出租车送木朵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