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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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量好的最大一个益处就是不易醉,诸人皆醉我还行。做东的那位小老板早就被桌上一个搞重工的酒腻子给灌的醉晕过去了趴酒桌上人事不省,一伙儿人酒足饭饱出包厢时还是曹晟带来的两个职员给搀到楼上房间去的。
曹晟与在办公厅就职的旧友走在最后,男人有些喝多,搂着曹晟的肩拍他,口条都有点儿不顺溜了,但逻辑还算清晰的。
男人起手比划了一个‘3’,脚下踉跄鹅步,并不刻意的讥笑道。“算,算上这次哈……宋家的人啊都找了市|委三次门了!你知道吧?这回,这回我倒霉啊,不得不见一次你那个舅……上两回,嗝,上两回我,我可是让他们全白跑的!”
见他走路跑偏,曹晟伸手拉了一把,随而点头附和道。“你那儿是什么地界儿啊,当然不能想进去就进去了,你站好了,留心别绊着。”
“得了吧你,”男人斜了他一眼,歪着嘴笑,视线基本就没聚焦。“你们一家的意思啊,我懂!行了吧!”
“g,这边。”曹晟喊了一嗓子,拉着他去按直梯。
男人口齿含混,磕磕巴巴地说。“放,放心……昂,家家有本儿,有本子难念经……我明白!明白你!你和曹禺,就好好儿地哄好你家老太太就成,机关,机关这边呢,有我呢!不会让那姓宋的钻空子,不会的!你不要担心啊。”
曹晟不语,将男人扶进电梯。
箱体缓缓地下行,迎着外面夜幕,曹晟微微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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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喝下去有助睡眠,这一晚一夜无梦使他睡的很好,第二天醒了一起来,眼前似乎都清亮许多。
宅子里二老不到八点就吃完早饭了,司机载着出了门,曹母让曹父陪着去遛商场。这周末曹禺没安排,送了爹娘出去又回屋补了个回笼觉,醒来时看表十点半,楼下已经在炖汤准备着做饭了。
他去敲曹晟的门,叫兄长下楼吃饭。兄弟俩边下楼边说话,他问他昨晚喝的如何。
保姆看二人一起下来,随即将炉灶上的火调大了些,她冲干净手,分别倒了两杯清水和两杯咖啡,放在茶盘上给二位少爷端了过去。
走进客厅,等兄弟俩各自坐下,保姆先递水给二人,随后是咖啡,继而要替老主人传个话。
“刚刚太太打电话回家,说他们中午不回来吃了。”
“嗯,”曹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就慢慢儿做吧,不着急。”
“g。”保姆应声,转头走回厨房里忙去了。
曹禺坐下来灌了几口白水,这才感觉着一上午睡出来的燥渴好了一点儿,他放下杯抹嘴,眼睛漫无目的地扫着厅堂,眼球上似乎攀了几根红血丝。
曹晟打了声哈欠,随手拿起茶几上一张报纸来,哗啦一声抖开一看,发现原来不是财经版,是娱乐消息那版。
于是折上又放了回去,转手去拿晾好的温咖啡。
“昨晚上你屋里空调坏了?”
“……啊?”曹禺张着嘴,扭过头来看他。
曹晟说。“空调没坏你怎么跟斗牛似的,浑身冒热气。”这股子不高兴劲儿就差宣之于口了。
“我还能为谁,”曹禺两眼一翻,长长的叹过一声。
曹晟问他。“妈又跟你闹了吧。”
“不然呢?”二少深感无奈。
“这回又为了什么,闹总得有个说头吧。”
“宋氏想盘发展园那栋楼,听说谈好价了上边没给放行。”
“发展园那栋?是不是洛河科技大楼。”
“对,就是他们家,去年抵押给银行了,一直就没人接手。”
曹晟没明白,问道。“他没事盘人家的办公大楼做什么,宋氏不是有楼么。”
曹禺说。“他盘下来想改成主宅往外卖呗。”
曹晟一脸的哭笑不得。
曹禺两只手扶膝,一下一下地搓着大腿,慢慢悠悠晃脑袋。“宋起败家是无所谓啊,里外他败的是他宋家的家产,可是妈多护犊子啊,她对宋起一向是比对你我上心的,她哪里看的了她娘家幼弟吃亏?”
“吃亏?”曹晟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商不改住是上边的政策,他好歹经营这行的,上头什么决策他不知道的吗。”
“他哪儿是不知道,他是明知道不可以还偏要做!”
曹晟抿一口咖啡,脸上的笑意很是轻蔑。“所以妈是为这事儿闹,想让爸找人给宋氏开个绿灯是吧?”
“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样,我跟你是她儿子,亲生的,她也不能太亲疏不分了。”讲这话时二少的脸色不大好。
曹大却不以为然,一副早习以为常的态度。“嗨,你想这些干嘛,早该习惯了吧。”
“我是想习惯来着,这些年她从家里挪走的还不够多吗,还不够给宋起填坑的?爸让了她一辈子了,怎么老了老了反而越来越不踏实了,宋家就这么好,好到她不惜在家里逼爸爸逼你也要给她弟弟谋路子?”
曹晟忽然间愣住,曹禺刚才恼怒着讲话的样子让他想起儿时。
他放远视线,稍稍仰了仰头。
“宋家的小姐和曹家的太太这两个身份,妈总是喜欢第一个,要多过第二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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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便说了半天的话,到午饭时兄弟俩都有些恹恹的不愿言语,两个人围着大桌安静吃饭,午间这一点时光显得安宁又微末寂寥。
曹晟打发两个保姆也下去吃了,他自己添汤,问曹禺还要不要添饭。曹禺一句‘我吃饱了’没说利索呢,曹晟的手机先大力震起来了。
勺子搁下看一眼来电,屏幕上那个名字让曹晟皱了下眉。
他接起来低沉‘喂’了一声,对方叫曹总叫的响亮,隔着电话和一张桌曹禺都能听得见。
赘述的时间有点长,难为曹晟这般没耐性却能一句一句的听他陈说,曹禺一碗汤见底再抬起头,曹晟在桌对面,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看着他哥举着电话,五官甚至是气息都在慢慢僵化,只不过几秒的功夫,他看上去寒意四射几乎就快要结冰。
“你给我说清楚了王智,”曹晟的质问郑重严厉。“怎么出现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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