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芒听到大门打开, 闻声望过去,“回来了?”她的眼底透着几分期待, 几分慌乱。为了和父亲见面,她已经做了一天的准备。“泽远――”
秦泽远知道她在一直在等待, 不忍她失望,“爸今天有些事。”
乔芒苦涩地动了动嘴角,终究失望了。
航航扬起小脑袋,“妈妈,外公真的有急事,他和我说好了,下车来看我。”他用力的握着乔芒的手。
“妈妈知道了。”乔芒笑一笑。
秦泽远的手轻轻搁在她的肩头, “爸他挺好的, 改天我们再去找他,你不要担心。”
“恩。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饿了吧。今晚上有你们爱吃的烤鱼片。”乔芒拉着两父子走向餐厅, 身影透着几分失落。
窗外的梧桐树只剩下零星的叶子, 秋风扫过,如蝴蝶般翩然舞动。乔芒站在窗户前,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刀锋划在脸颊。
秦泽远看着她的背影,心莫名地一悸,大步走过去,连忙拉上了窗户。“天这么冷, 也不怕感冒。”
乔芒侧首,“我听见风在唱歌,你听?”
秦泽远拥着她,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唱歌?这风吹了一夜,我下半夜都没有睡着。”
“你真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乔芒鄙视道,说着打了一个响亮地喷嚏。
秦泽远皱起了眉,“去喝杯水。”
乔芒捧着水杯,眼睛流转,“我一会儿去看看爸爸。”
他抬首,“好,我送你过去。”他理了理她的头发,“先去理发店修一下头发。”
乔芒摸了摸发尾,“很长了吗?”
“刚刚过了肩膀,只是修一下发型。”他浅浅地答道。“会更漂亮。”
乔芒挽着他的胳膊,“走吧,大管家。”
周末,理发店的人很多。秦泽远带着她进来时,洗头小弟迎上来。“美女要做头发吗?烫发染色?”
乔芒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秦泽远沉声回道,“修一下发尾。”
“今年流行空气刘海,您的刘海需要修一下吗?”理发师询问道。
秦泽远一直站在她的身旁,“都不用了,只要简单地修一下,你看这里有些长了。”
理发师沉默了,奇怪的打量了一眼秦泽远。“先生,请您相信我的水平。”
乔芒失笑,“老公,你去沙发坐一会儿。”他要是一直在这边,估计理发师该无从下手了。
等他一走,理发师和她攀谈起来,“原来你都结婚了啊?看着像大学生呢。”
“谢谢夸奖。”她直视着前方,别人也看不出她的眼睛有问题。
“你要不要试试我推荐的发型,保管惊艳。”
“不用了,我听我先生的安排。”
理发师撇嘴,“你先生的审美,我严重怀疑。”
“怎么会?可他选择了我。”
理发师手一顿,剪刀不知该如何下手了,他咔嚓咔嚓地空剪了两下。
秦泽远坐在他们的不远处,足以听见她刚刚的话,他的嘴角不由得划了一道弧度。
洗头小弟过来,“先生要不要办一张卡,今天可以免费,而且以后理发都可以打八五折。”
秦泽远望了他一眼,眸色深沉。
洗头小弟瞬间一阵紧张,“打扰了。”他抬腿就要走。
“帮我办一张卡。”秦泽远开口道。
洗头小弟瞬间喜笑颜开,“好的,请您随我过来办理。”他看着秦泽远就像看一头大肥羊,眼里泛着金灿灿的光。
乔芒剪好了头发,秦泽远来到她的身旁。她侧首,“怎么样?”
“很漂亮。”
“可惜我都看不到。”她叹了一口气。“走吧。”
秦泽远一路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
理发店的人一时间沉默了,音乐声轻轻吟唱。
“刚刚那个女的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有一个人问出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远处,秦泽远打开车副驾驶车门,等她坐好,他才上了车。车子渐渐消失,理发店的人唏嘘不已。
“你看这两人多般配,可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乔父今天休息,他呆在屋里没出去。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只有开着广播,听着电台主持人说说话。
秦泽远和乔芒下车,走进院子,有人问道,“你们找谁?”狐疑地打量着他们。“我想起来了,你上次来找过老乔。”
乔芒深吸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秦泽远微微一笑,“我们是他的家人。”说完,两人便往里面走去。
乔父听到门上传来几声敲响,“谁啊?”
外面没有回应。他走到门边,又问了一句,“谁啊?”他颤巍巍地握着门把。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过,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扇陈旧的大门缓缓打开。时隔多年,隔在他们父女之间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乔芒痴痴地看着前方,嘴角轻动,“爸――”
乔父哽咽,老泪纵横,“芒芒,你受苦了。”他张开双臂,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
乔芒的泪水没忍住滚落而下,“爸――”
“芒芒,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们姐弟恋。”乔父自责道。“你别哭,眼睛现在怎么样了?”
他用手擦着她的泪,乔芒感觉到粗糙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有些疼。她知道乔父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以前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在家连碗都不会洗,现在的他却是换了一个人。不知道妈妈要是看到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爸爸,既然回来了和我们回家吧。”乔芒开口。
乔父沉默了一会儿,“好。”
秦泽远暗暗呼了一口气,他真怕乔父不肯走。“爸,我来收拾东西。”
乔父瞅了他一眼,眼含怒气。“不用,我自己收拾。”
他只拿了一个包,把桌上的照片放进去。
一路上,乔父都在问她的眼睛,听说他们果断时间要去美国治疗,他闷声开口,“我的眼睛很好呢,不行的话就换我的,反正我也老了。”
“爸――”乔芒扯着声音。
“我只是说万一。”乔父的脸色有些沉,如果不是听说乔芒眼睛受伤,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爸,你这次回家是不是想把眼睛捐给我?”乔芒很快想通了。
“我只是想你们了。”
乔芒绷着脸,“爸,我不会同意的。看不见也没有什么,至少你们都在我身边。”
乔父一言不发,只是瞪着秦泽远的背影。
秦泽远见气氛有些紧张,“爸,我们和美国那边的医生联系好了,医生看过芒芒的病例,手术应该没有问题的,您放心。”
乔父哼了一声,“这是在眼睛那里动手术,我能放心吗?我听说芒芒是在你们公司实验室出事的?”
乔芒拉了拉他的手,“爸,那是意外,谁也不想的。泽远,你专心开车。”
乔父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秦泽远一直没有好脸色。秦泽远也不在意。
乔芒去美国动手术前,秦泽远把乔荀叫回来了。乔荀到底年纪小,见到乔父一句话都没有,只当没有看到他。
乔芒在中间做工作,说了很多话。
乔荀坐在那儿,低垂着头,“姐,我只要想到你这些年,我实在开不了口叫他一声。他做错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该承担的责任,全都压倒你的身上。现在他倒好,我们长大了,他回来了。”
“乔荀,他回来是想把他的眼睛换给我。”乔芒沉沉地说道。
“呵――”乔荀嗤笑,“对不起,拿他一双眼睛还他欠下的债?然后他的后半辈子让我们来养?他倒是想得好。”
“乔荀你怎么能这么说?”
“姐,你就当我是小心眼吧。”乔荀脸色痛苦,“我们下旬还有训练,明天我就回去。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把。”
乔芒从房间走出来,她摸索着墙角。这时候一双手扶住她。“慢点――”
“爸。”
“恩。”
“你都听到了?”
乔父咂咂嘴,“我路过――”话也说不下去了。“芒芒,别逼小荀了。我确实不值得。”
乔芒叹息,“过段时间,他会谅解的。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您是知道的。”
乔父应了一声,“你早点休息,后天就要去美国了,别想太多。”
就像她小时候一样,她半夜起来,没有灯的话,乔父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念着,“芒芒别怕,爸爸就是你的眼睛。”
家里的灯秦泽远都换了,光线温和暖人。
“爸,我妈去世时,我恨过你。”
乔父身子一僵,脸色惨淡。
“我想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了,后来有了航航,我想了很多,我们小时候。我们家发生那样的事,谁也不想的,你更不想。”
“芒芒――”
“爸,以后您帮我好好带航航,好不好?”
乔父咽了咽喉咙,“好,好。我帮你。”
“晚安!”
“晚安!”
生活变化多端,其实能够每天对着亲人说一句“晚安”,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