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送走了太子，郑嬷嬷看着长公主又去练字了，因为心乱了，所以写了几张，萧元敏自己就停下来了。

郑嬷嬷端了蜜水，看着萧元敏喝下后，就到了一边，而唐嬷嬷劝道，“公主何必为了那些人生气？身子是自己的。”

萧元敏并没有说话，而是起身从一边柜子里拿出一副珍藏很久的画卷，当时惠懿皇后刚刚显怀，大哥也没有死，宣和帝心里高兴特让画师把他们全家人都画了下来。

宣和帝与慧懿皇后坐在一起，宣和帝一手牵着惠懿皇后的手，一手拉着自己，哥哥站在母后身侧，带着几许亲密，而母后单手拉着哥哥的手，放在肚子上，那里有着没有出生的弟弟。

“公主无需这么难过，那姚家打得主意，若是用好了，对公主百利而无一害。”郑嬷嬷轻声说道。

“不是这样的。”萧元敏的手指在画上慧懿皇后的脸轻轻拂过，像是怕碰坏一般，“我知道他们的打算，甚至他们觉得这是送了一个帮手进来，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人总是要有底线的。”

萧元敏没有再说，而是仔细把画卷了起来重新放好，这画当时画了四张，只是现存的只有两张了，母后和哥哥的那张都随着他们一起下葬了。

姚家的打算很明白，她也看得透，但是看得透归看得透，接受不接受就是另一说了。

收拾好了东西，萧元敏也不想看书了，梳洗了一番就休息了。

萧元敏这里不平静，姚府同样不平静，姚氏的新任族长正是上任族长的儿子姚光耀，与姚盛勤同辈，此时两人正在争吵。

姚光耀气的光想用锤子锤开自己堂弟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竟然怎么也说不通，“让堂妹在你们府上住一段时日，好好教她下规矩，就这么简单。”

“我们府上穷，养不起外人。”姚盛勤端着茶慢悠悠地说道，和姚父在一起久了，姚盛勤说话越来越气人了。

先皇后的娘家穷，这话说出去笑死人，特别是慧懿皇后死后，宣和帝不知愧疚当初慧懿皇后对父兄的压制还是怎么，大加恩赏，逢年过节那些东西都是成车成车的赐下来。

“那是你堂妹。”姚光耀压着火气说道。

他虽是族长，可是姚盛勤还是太子与长公主的舅舅，他还真不敢把姚盛勤怎么着了。

“我妹妹也是你堂妹。”姚盛勤看着姚光耀，冷笑道，“怎么，我妹妹才死了五年，你就想让别人住进她的院子？就算我答应了，你也要去问问我老子答应不。”

“多大的人了，和堂兄吵架还叫我。”姚父摸着胡子从后堂出来，看也没看姚光耀一眼，反而对着姚盛勤说道，“不知道老人家需要休息吗？”

“三堂叔。”姚光耀赶紧起身，恭敬地叫道。

“担待不起。”姚父看着姚光耀说道，“儿子，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哪得罪的起，今天族长开口要占你死去妹妹的院子，要用你死去妹妹的嬷嬷丫环，明天就要我们的姚府了，还不赶紧搬开，怎么这么不识相……”

姚父嘟嘟囔囔教训儿子，把旁边的姚光耀给听得臊红了脸，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姚府帮着□□下堂妹，毕竟堂妹过了初选，很快就要入宫了。

若是她能更了解先皇后的习惯甚至神情动作，那么对她肯定是有好处的，也是对整个姚家有好处的。

要不姚光耀才不愿意来得罪这一家子呢，当初因为姚家送女儿选秀的事情，已经让姚盛勤他们有了嫌隙了。

“三叔公，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姚父越说越不对了，赶紧打断，“要不，您派当初教养慧懿皇后的那几个嬷嬷去教导堂妹一番，也不用……”

“看看都开始要人了，今天要人明天要银，后天就要房了……”姚父感叹道，“我老了，是该给你们腾地方了，我可怜的琳儿啊，你才走了多久，他们都欺负到你老父头上了，等人送进宫，还不得把太子和长公主欺负死啊……是我无能啊，照看不好外孙与外孙女啊……”

等姚光耀离开的时候，他只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一样，不，他宁愿被人打了一顿。

三叔公辈分高，更是先皇后的生父，姚光耀惹不起，他决定躲着了，他就不信打探不到教导过先皇后的嬷嬷，大不了多花点银子请来就是。

看了姚府大门一眼，姚光耀心中恼怒，他为的还不是姚家，还不是太子，堂妹进去后，不就能照顾太子了，总比被别人家的拉拢去了好。

“父亲。”姚盛勤端了一杯茶，放到姚父手边，等他喝下后，才说道，“你说万一堂妹进宫，生下儿子后，那姚家会不会……”

“人心啊，总是不知足。”姚父叹了口气，这也是他表明态度绝对不帮忙的原因，就算姚光耀是个脑子清楚的，可是那进宫的女人，能不被富贵迷花眼吗？

再说哪个女人甘愿一辈子当另一个人的替身，难道她不会去想，不管出身还是别的都不比姚琳差，凭什么姚琳能是皇后，她的儿子能是太子，而自己什么都不是呢？

要是有个人进宫能帮着照顾外孙和外孙女是好事，可是这个人恰恰不能使姚家的，若是慧懿皇后还在，其实无所谓，只是……“都是糊涂的，圣上怎么可能再让姚家出一个皇后，琳儿已经是个例外了。”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会是今上登基。

“你说用不用和元敏说一声？”这才是姚盛勤犹豫的。

姚父摇了摇头，冷笑道，“他们还想打我外孙女的主意，做梦吧。”其实他看得很透，若是一般的孩子，一定会去亲近与母亲样貌相似，又是出自母亲娘家的人，可惜不管是太子还是公主都不是一般人。

琳儿死后，还能过的这么好，护着太子弟弟，甚至掌了宫中权势的人，还能说是孩子吗？

“不用管了。”姚父站起身，“不受点罪，他们是不会甘心的……琳儿做的一切，他们不知恩就算了，还……要不是琳儿，许家就是我们姚家的先例啊……”

萧元敏不知姚府的事情，第二日醒了就去求见宣和帝了，宣和帝刚忙完公事，听到传话，就赶紧让女儿进来了，笑着问道，“怎么了？”

“父皇。”萧元敏行礼后，说道，“我昨日见了初选后的名单。”

“哦？”宣和帝看向女儿，“你有什么打算？”

“不如升静嫔为妃？”萧元敏并没有藏着掖着，笑道，“父皇觉得如何？”

“为何？”宣和帝并没有说准或者不准，而是带着兴致反问道。

萧元敏也不心慌，平静地说道，“对弟弟太危险了。”

宣和帝微微垂眸，“接着说。”

“这天下都是萧家的，后宫是为了让父皇和父皇的子女生活的更好的地方。”萧元敏把早就想好的话，一一说出来，“不是她朱家可以掌控的，她家出了一个皇太后，一个嫔妃还不够吗？如今还想送人进宫，图的是什么？女儿不信他们。”

“太过鲁莽了。”宣和帝敲了萧元敏额头一下，“这些话和我说说就好，可不许在外乱说知道吗？再怎么说也是你皇祖母。”

萧元敏拉着宣和帝的衣袖，撒娇道，“女儿明白，只是女儿知道父皇会保护女儿的，要是在父皇面前还不能实话实说，那女儿多累啊。”

宣和帝被逗笑了，“这么说还是你有理了？”

萧元敏得意的仰着小脑袋。

“接着说。”宣和帝笑着问道。

萧元敏这才点头，“朱家毕竟是皇奶奶的娘家，皇奶奶的情绪也要照顾到，有些话说太明也不好，既然升了静嫔娘娘，那么一个家族不可能出现两个妃位，甚至嫔位也难，皇奶奶就该知道父皇的意思了。”

“也是。”宣和帝看了李德忠一眼，李德忠拿出名单，铺开在萧元敏面前，宣和帝点了一下，说道，“看看吧。”

萧元敏这才看去，和自己的那份几乎一样，只是后面更加详细的标明了每个秀女的家世。

“玄玄觉得选谁好？”宣和帝开口问道。

“朱家不要，姚家不要。”萧元敏开口道，“我讨厌这两家。”

“姚家？为何？”宣和帝疑惑道。

萧元敏抿了抿唇，脸上带着几许难过，“他们都传姚家这回的秀女与母后有七分相似，我讨厌。”

宣和帝沉默了一下，萧元敏接着说道，“我不信这不是姚家的打算，才过初选就传出这样的名声，我不信姚家人没有推波助澜，我讨厌他们。”

“母后就是母后，就算是再像也不能代替母后。”萧元敏忍着泪，看向宣和帝，“母后是独一无二的。”

宣和帝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傻孩子，姚家不能不要。”

萧元敏拉着宣和帝的手，眼泪滴在他手背上，“为什么？”

“因为那代表着我的态度，我不能不抬举姚家，那是你与玺儿的外家啊。”宣和帝柔声说道，“起码不能比朱家的位份低，懂吗？”

萧元敏扑到宣和帝怀里，“他们是坏人，我讨厌他们……父皇他们都是坏人……”

宣和帝又是心疼又有些放心，看来不管是玄玄还是玺儿，对待姚家的感情都不深，甚至有些仇恨，姚家除了琳儿的父兄外，还真没个明白人，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外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