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的人大多数住校, 因此不能太晚回去, 而且周子璋刚刚出院,精神并不太好,众人玩了一阵子也就散了, 出门自然有陈助理安排的司机开车送大家回去。整个过程安排得细致周到,周子璋的同学们玩得都算尽兴, 临走时,他的同宿舍师兄弟们还有些不舍, 但看周子璋这位亲戚的架势, 肯定不乏照顾他的专业人选,因此大家也算放心,拍拍周子璋的肩膀便都告辞走了。
整个会客厅杯盘狼藉, 曲终人散总有说不尽的苍凉。周子璋沉静地望着宴客后现场, 半天不说话,突然肩上一暖, 一件风衣披到他身上,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笑容可掬的霍斯予,他估计头一回给人做这种事,披上了还装腔作势地压了压周子璋的肩膀,说:“屋子里晚上空调开得大, 你刚出院,别着凉。”
周子璋垂头看那风衣,比自己的长一大截, 样式严谨中带了时尚,出手面料柔软,不用说,肯定是霍斯予的。他只觉一阵腻味,明白这位大少爷大概玩腻了活土匪的戏码,改上演温柔体贴的。可惜他终归不是这种人,做起来别扭,连带着自己受累,他挣了挣,摆脱了这件碍手碍脚的衣服。
霍斯予微微皱眉,忍着没发作,张开双臂,过去将他从背后紧紧圈着,硬是将风衣裹到他身上,连带着俯下身来搂抱着他,呼吸热热地扑在耳后,暧昧地问了句:“今晚上高兴不?”
周子璋不能说不高兴,确实很久没见到同窗,聊起共同话题,几乎要令他忘却从霍斯予这承受的痛苦。但这场会见由此人安排,这就让事情变了味,仿佛一种弥补兼示威,透着霍五少式的施恩,潜台词无非是好吧我知道揍你不对,那就给你点补偿,但你别得意忘形,我能让你高兴,可也能让你不高兴,该怎么做,自个掂量着办。
没办法,霍斯予给他的恶感已经深入思维,这么惨痛的经历,令周子璋不敢把人往好处想,怎么想?难道神迹出现,一个混蛋突然被感化成了一个好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事不是没有,但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周子璋微微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还不高兴啊?刚刚不是还跟那帮小崽子有说有笑的吗?”霍斯予语气中透着委屈,抱着他说:“宝贝儿,你也心疼心疼我,大晚上给你们腾地方我容易吗?啊?我这间屋子,可是连我那些发小都没上来过,今儿个不但带你来,还用来给你办聚会,我对你多好,嗯?乖,给我笑一个。”
周子璋侧过脸,不理睬他。
“还没生气完啊,我说你气性可够大的,”霍斯予挤过来,硬是把他抱在自己膝盖上,笑着说:“要刚刚那一出还不够分量,我这可还有赔礼,想不想看?”
陪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周子璋索性闭上眼。
“又玩这个,也行,那我可带你去了啊,让你睁眼你再睁开啊。”霍斯予毫不气馁,一把将人抱起来,大踏步走开,周子璋听见他低声吩咐陈助理:“老陈,你帮我敦促他们把地方给收拾干净了,早点干完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是,五少。”陈助理温和地答。
霍斯予停了停,居然说:“今儿个,麻烦你了。”
“五少说的什么客气话,”陈助理笑着答:“我这不是应该的吗?”
“应不应该的我心里有数,”霍斯予心情很好,往上托了下怀里抱着的人,笑呵呵的说:“只要把咱们周少伺候高兴了,年底我算你双份分红。”
陈助理笑开了说:“得,那我先谢谢周先生。”
霍斯予呵呵低笑,抱着周子璋走开,似乎还上了楼,随后听见一声推门声,周子璋忍不住睁开眼,却见霍斯予把他抱进一间卧房,他认得这个地方,正是在这里,他被绑在床柱上狠狠让这个畜生侵犯了一晚上。
周子璋脸色变白,猛然挣扎起来。
“干嘛干嘛,我说你他妈又怎么啦?”霍斯予一把将他压在床上,有些烦躁,待看到他的脸色不对,忙问:“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你倒是说啊。”
周子璋推着他的手,满头虚汗,咬牙说:“离开,走,我要走……”
“走哪去啊?”霍斯予皱了眉头,低喝:“给老子安生会行不行!妈的再乱动,找绳子绑是不是?”
周子璋脸色大变,浑身瑟瑟发抖,拼命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霍斯予。
霍斯予这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说:“你,你怕这里?别怕啊,”他笨手笨脚地抱住周子璋,拍着背哄着:“乖,别怕,我再也不绑你,宝贝儿别怕,没事了啊,我再也不犯浑了,放心,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不是真的要绑你。”
周子璋推开他,缩着侧到一边。
霍斯予不敢造次了,他没想过原来把人绑了办事会让周子璋有这样的心理负担,早知道他一定不这么干,虽然让别人害怕你是本事的体现,但若那个人是你一心想对他好的,那滋味可不好受,简直就是照他脸上抽巴掌,那巴掌还是他自个抽的,怨不了谁。霍斯予胸口起伏,说不出是心疼还是难过,反正看着周子璋这样他没法高兴,原想着有那个聚会做铺垫,周子璋该对他有好脸色了,然后再转移阵地来卧房,把东西送他,彻底让这个书呆子感动坏了,把俩人的关系挽回来。
哪知道,他的子璋不声不响,其实把感觉都咽进肚子里,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显露出来。
霍斯予此时破天荒地想起陈助理说过的话,他说,周子璋那样的经历,得吃了多少苦,自己从来只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却不肯知道,那些经历都意味着什么。
包括自己这么对他,这其实,都很难忍的吧。
他莫名其妙想起一个可能,如果这些事换成自己呢?霍五少打了个寒颤,那绝对拼死都要把那王八蛋手刃刀下,一刀刀凌迟了还不算,那人全家老少,七大姑八大姨,加起来估计都不够他发泄怒气。
他这么一想,就明白心里头刚刚浮起来的雀跃有多天真了,再自大,再觉得周子璋就该匍匐着接受自己的恩惠,他也不能不承认,就自己对他干的那些事,办一两次聚会,给多点钱,对他多笑点,多和气些,估计都补不回来。
就这样,周子璋都忍了,那他平时得忍多少东西?
霍斯予心里乱糟糟,扒拉了头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含在嘴里,点着了猛吸一口,突然觉得,这烟他妈的怎么那么苦。
他喷了一口,又看了眼缩在床角的周子璋,那男人脸色苍白,惊惶不定地盯着自己,如果自己踏近一步,他毫不怀疑,周子璋会爆发跳起跟自己拼命。
原来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霍斯予猛然又吸了一口烟,徐徐喷出,迅速在心里头盘算明白,自己现在是万分舍不了这个人的,不管如何,人一定要留下,哪怕他恨自己,哪怕万不得已要打断他的腿,也由不得他了。
主意一定,霍斯予心里发狠,用力用食指将香烟碾灭,随手一扔,踏前一步。
周子璋立即全身戒备,扑上去操起床头柜上的水晶烟灰缸,就要往这边砸过来。
霍斯予忙举高手,大声说:“操,你他妈来真的?周子璋,你冷静点,听到没有,冷静点,把那玩意儿放下,我不过去,咱们谈谈。”
周子璋冷笑一声,哑声说:“跟你谈?我现在就一条命,要什么没什么,再也不怕你了,谈什么?”
“说什么呢?”霍斯予笑了起来,仍旧举着手:“你还有大好前程啊,你不想念书了?我听说你取得硕博连读的资格了,这可是大好事对吧?你不要了?不是吧,你不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考到f大吗?”
周子璋一呆,喃喃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我亲自去请你的同学,他们告诉我的。说全系也就几个名额,你占了一个,你可真了不起啊宝贝,”霍斯予笑着用流畅的英文说:“我以你为荣。”
“那又如何?”周子璋眼眶一红,抖着唇说:“我原以为能忍着你,忍过去了海阔天空,可人格都没有了,学问又怎么可能做好?活得都没盼头了,又哪里有什么理想目标?”
“这就是你偏激了,”霍斯予微笑着,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循循善诱说:“我喜欢你,想跟你一起,就跟世界上拿得出手的任何感情一样,怎么就伤害到你人格了?当然,咱们那种开始,我理亏,可我真愿意尽力去弥补,你今晚不也看到了吗?我霍五是什么人?s市多少有头有脸的,我见了都没这么客气,可刚刚给足那帮小崽子面子,为什么?还不是看在你份上?这样尊重你,这样瞧得起你,你的人格哪里有损?我看光鲜亮丽得很。”
周子璋气得发抖,哆哆嗦嗦地骂:“胡,胡扯,你,你不把我当人,想打就打,想上就上,你就是个混蛋……”
“是,我是混蛋了一点,那是我不知道啊,”霍斯予狡诈地说:“不知者不罪,你个读书人连这句话都不明白?我就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对人好,心里头火一上来,手下当然就没轻重。但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发誓赌咒不再打你了你他妈还有什么不信吗?你不是做过老师吗?做老师的,难道不该讲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就是死刑犯你也得给个缓行的机会不是?何况我呢?你说你这样公平吗?”
周子璋被他的胡说八道弄得心中大怒,低吼一声,用力将手里的烟灰缸砸了过去,霍斯予侧头躲过,哐当一声大响中,他飞快扑上去,将周子璋双手制住,压在身下,喘着气攥紧了,扬了扬眉毛说:“宝贝儿,你趁早别动这些东西,你刚刚好,身体弱,举不动那玩意,仔细手酸,砸到我不要紧,砸到自己我可就心疼了。”
周子璋颤抖着,挣扎无果,绝望地看着他,迸出哭腔说:“霍斯予,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吧,啊?你说你图我什么啊,你有什么可图的啊?你走出去,要什么人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一定要来祸害我?算我对不起你了行不行?行不行?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霍斯予眼中露出狠色,压在他恶狠狠地说:“说得轻巧,老子八百年看不上一个,好不容易看上你,想走?没门!”
周子璋眼泪涌了出来。
霍斯予眼光转柔,忙不迭地吻着他的泪水,柔声说:“乖,别哭了,认命吧,你就是我的人,注定的,老天都挪不过我。别哭了,你看,我给你什么好东西。”他分出一只手,摸进一边的床头抽屉,取出一只□□首饰盒,晃了晃,笑着说:“你猜是什么?”
周子璋哽噎着摇头,说:“拿走……”
“那可不成,有你的名字了。”霍斯予打开那只盒子,取出一条白金项链,底下一个闪亮的男士钻石吊坠,名贵大方,钻石的另一头,陪衬一小块白金牌子,霍斯予翻着那个牌子,给他看,说:“瞧,zz,这是你名字的缩写,送你的。”
他把项链给周子璋带上,低头亲了他一下,爬起来,又把他抱起来。
周子璋吓了一大跳,颤声问:“你,你又想干什么?”
“这里估计你睡不着了,好在我这房间多,咱们换间房睡去。”霍斯予笑呵呵地说;“今天累死我了,早点歇着,想什么呢?咱们就单纯的洗洗睡了。”他一顿,低头暧昧地说:“不是我不想,是医生叮嘱了最近不能碰你。妈的,考验意志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