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感觉到路萨斯靠近灾厄之壶,魔镜自动自觉飞出来投影外面的情况。
“又来?”郁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时光匆匆又是几十年,郁忙着提升自己的实力以突破封印,路萨斯也不忘修炼,时常将新研制出来的封印术层层叠加在灾厄之壶上,双方开始了一场实力的较劲。
郁气得险些吐血,所以说她最恨天才,她凭着血统优势拼命奋斗那么多年,结果路萨斯倒好,三不五时研制一个强大的封印术,一下把她打回解放前,又要再进一步提升实力。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两个折叠重合的封印要解开,比起两个分开单独解封,需要多花费上好几倍的灵力,更别说这样不断叠加起来!
虽说在异世界吸收了不少知识,但是越修炼到后期,实力就越难突破,而她有忌惮着那个御风大帝的父王,不管是花仙还是风仙的力量,她都不敢过度引用。再说,不是每个人的天分都像路萨斯一样变态的啊,当然,她那素未谋面的父王据说也强得很恐怖,所以她得更小心!
气归气,郁还是偶尔拿出魔镜观察壶外的情况,以便及时知道路萨斯又准备给灾厄之壶加什么料。
这次是她栽了,担任了一千年锦花仙帝的继承人,血脉中又流淌着御风大帝的血统,战斗技能师从斩杀过魔神的最强花仙圣白鬼,她几乎可以说没有遭受过挫折,导致她过分自信,以为人类再怎么修炼终究是人类,所以将路萨斯带在身边,利用他的仇恨心戏弄他给自己泄闷气。
她不在意肉身的生命,以为灵魂终归会回归,即便让路萨斯得手也无所谓,又一直不曾教授过他灵魂系法术,以为高难度的仙级法术不可能凭自学掌握,完全没料到路萨斯会对她的灵魂下手,还在魔镜未察觉的情况下弄出灾厄之壶这么变态的封印器具!
栽得如此彻底,郁再不吸取教训她就不是疏忽,是真傻!
不得不说,这些年她发奋练习进度是很快的,当然不敢跟她那位传说中抬手间翻天覆地的父王相比,但郁自觉比起花仙的平均水平来,她真的称得上强了,起码她觉得自己如今的实力绝对在圣白鬼之上。
麻烦就麻烦在她必须压抑花气和风性,能力越强,越需要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去熟练掌控,否则她何苦在这里蹲小黑屋,郁闷啊郁闷!
魔镜里的路萨斯褪下了眼眸中的火焰,宛如在抚摸极亲密的人般缓缓抚摸着灾厄之壶,没有了仇恨,他的声音不再是压抑的低沉,而恢复成稳重温雅的清越,气质也越发出尘:“老师,我加入了西域的魔导士联盟,也学会了降灵术,可是我居然没有召唤出普林斯姐姐的灵魂。”
正常啦,你那姐姐的灵魂早成了我的盘中餐,完全吸收消化完毕,召得出来才怪。反正你铁定要把账记到我头上,姐有心理准备了,就是我干的,你爱咋样咋样,顶多是给灾厄之壶多加几个封印,姐现在债多不愁。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根本不想让普林斯姐姐复活。”
啥?你盼了那么多年,又特地在封印我之后把普林斯的尸体用密法保存起来,在魔导士联盟埋头苦读各类灵魂书籍,不就是为了令普林斯复活!你现在告诉我你突然不干了,你是故意打击我的吗?嗷嗷嗷嗷嗷!
难不成是发现到“死者复活”的禁术太危险,你力不能及,所以打算放弃?就说嘛,亡灵系的法术是相当危险,使用的代价甚至可能要送上自己的命,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傻帽乱来。
“我快要想不起当年的普林斯姐姐是什么模样了,依稀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性,我原以为能够记住她一辈子的,和我的父母一样,可是……”他记不清了,每每回忆起来,脑海里出现的全是郁那双透着轻蔑的眼睛,他人生的前11年属于平凡的家庭,直到郁的出现,将他带进了另一个奇幻而玄妙的世界,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广阔,他也能变成一个人人尊敬的魔法师。
这些,都是郁给他的。郁无疑很厉害,饶是魔导士联盟的会长,路萨斯也发现他们在魔法上的修为远远比不上他,更不要说和他的师傅郁相比,郁的法术华丽又强大,她拥有的知识犹如浩瀚的海洋,哪怕魔法师协会里的魔法师全部加起来,恐怕也不是郁的对手。
越是意识到其他人的弱小,路萨斯才越明白他拜的师傅是何等强大,并不是每一个魔法师都有郁那样地实力,如果不是趁她卸下所有防御修复灵魂,他是没有机会得手的。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他开始恐慌,深怕自己研制出来的封印禁锢不住那个强大的灵魂,因此他更加潜心法术,不断调整灾厄之壶的封印力量。
“我年幼不懂事,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一看见你就生气,不知道自己在憎恨些什么。老师,我是很尊敬你的,因为你是强者,有资格得到尊敬。一开始因为你用了普林斯姐姐的身体而生气,你的存在就像在提醒我,是我害死了普林斯姐姐。”
郁嗤笑一声,人啊,就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犯下的错,所以迁怒。尽管她也认为自己吞噬融合灵魂的举动不对,不过她教给路萨斯的仙术足以弥补,毕竟正是那些仙术让路萨斯拥有更好得生活,从一个不受注目的普通人变成如今魔法师协会有名的大人物。
普林斯死之前唯一的愿望是让路萨斯活下去,郁认为她不仅救了路萨斯,还教给了他各项生存的技能,即便路萨斯不做魔法师,充沛的知识足以让他经营任何职业,她不再亏欠他们姐弟什么。
灾厄之壶不会给路萨斯任何回应,尽管知道,路萨斯依然露出一个满足而寂寥的微笑:“自从封印了你,我突然发现我们住过的城堡很空旷,以前为了躲避你,我不愿意待在城堡里,然而现在我不想走出这座城堡。”
是啊是啊,现在你可以自己占着一座城堡,不用当仆人一样被我呼来喝去了,1949年的春天很美丽对吧。
“普林斯姐姐那么温柔,你给我的却只有冷漠疏离和蔑视,你们真的差很多,即便用着同一个身体,也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但我好像……习惯了你……”习惯了你冷漠的眼神,习惯了你轻蔑的微笑,习惯了你讥讽的口吻,你已经完全取代了普林斯姐姐的记忆。“我突然不想让任何灵魂进驻普林斯姐姐的身体,我习惯对着那副容貌叫师傅,或是……郁……”
不是吧你,怎么突然走温情风了?
郁狠狠打了个哆嗦,表示自己严重不适应,尤其是最后那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郁”,她灵魂都在掉鸡皮疙瘩。
反常必有妖,她才不信被她欺压了二十年的人会感激她,要是感激,她现在就不会被困在灾厄之壶里,他还三天两头多加几重封印了。肯定有阴谋!说没阴谋老娘坚决不信!一千多年锦帝课程的后遗症就是,内心认定的敌人或陌生人突然对她好,马上启动阴谋论系统分析,坚决不踩陷阱。
沉默良久,路萨斯拿起灾厄之壶碰到面前,蓝眸认真地盯着它:“现在我明白了,老师,我终究是不想让你离开而已。然而,在你身上,我不曾看见任何留恋,你从不眷恋生命,也不眷恋这个世界。”
迟早要回归嘛,当然生不出眷恋。郁觉得自己性格清冷是件好事,不容易对其他人产生感情,分别时就不会感到难过,正如她十分喜欢自己一手带大的萨菲罗斯,回归之后她时常会思念那个孩子,却从未考虑过主动寻找办法穿回去。
犹记得很久以前的她是个容易伤感的人,只要跟人相处一周,她就会在分别时失声痛哭,后来随着穿得多了,心就渐渐冷漠僵硬,即便将来哪一天完全丧失感情,郁也不会感到意外。
她只是活得太久,久到渐渐对一切变得不在乎。
“老师,你把我当成学生,只是把我当成学生而已,只有在我有所进步的时候你才会跟我说上一句话。对我而言,你不仅仅是我的老师,我并不希望你以普林斯姐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是另一个女人,我想我会更早认清……”路萨斯停顿了一下,苦笑着将灾厄之壶重新放下,修长的手指眷恋着不愿离去,“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唯有让你继续留在灾厄之壶里,这大概是留住你的唯一办法,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来的!”
臭小子,虽然不明白你磕磕叨叨到底想说什么,敢情你就这么希望老娘永不见天日,冲你最后那句话,老娘说什么也要闯出去给你看!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以为老娘是吃素的,咱们走着瞧!
郁气愤地收回魔镜,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也错过了理解路萨斯那些话的机会:“老师,我真心希望你的真容是个美女才好,不然为了你放弃一整片森林,我很吃亏的。从11岁就跟在你身边,你几乎什么都要塞到我脑子里来,唯独没有教过我感情,当真害我错过许多。现在我多少理解你当年带我走时的心情了,你恨我也好,起码你在乎过我,可惜我还没看过你生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