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代价？我有什么可以付出呢？就只剩这条命了不是吗？”鬼舞辻无惨不以为意，“如果我身上有可以交换的, 就尽管拿走吧。”

鬼舞辻无惨说的很洒脱, 可狩野秋一明白，他全部都是装的。

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尤其是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哪怕是为了给自己治病。

“权利，财富, 这些你都可以交换吗？“

安倍晴明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扇扇子。

狩野秋一明显是在乱讲。

他哪里想要权利和财富，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

“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鬼舞辻无惨听到是要财富和权利的时候就更放心了。

这些就算丢了，也可以再赚, 只要身体不会拖累自己，那就可以再拿回来。

产屋敷无惨的名声并不好, 他性格是出了名的残.暴和无理取闹，他身体不好，一直在找医生，可给他看病的医生基本上都被他杀掉了。

因为他觉得这些医生全都是庸医，根本没有用。

既然没有用, 那就干脆杀了好了。

一来二去的，就很少有敢给他看病的医生了。现在在给他看病的那个医生也是他直接向天皇要过来的，天皇也不好意思不给，只能把自己的医生借给他用。

他见过的这么多医生里面，也就只有这个狩野探幽一个肯这么刚，他身后的确是有安倍晴明撑腰，但这也不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理由。

但……他这么底气十足, 让鬼舞辻无惨有一种的确可以治好的错觉，难得的看到了点希望，鬼舞辻无惨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但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下怀疑的。

以前抱着各种各样目的来给自己看病的人也有不少，但这次不一样。

他不相信这个医生，但会相信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的人品和信誉毋庸置疑，是平安京的人盖了章的靠谱，他也从来不会撒谎，说什么就是什么。

鬼舞辻无惨的房间里面满是药味，他缠绵病榻已久，什么样的药都喝了不少，时间久了，他的身上连带着屋里全都是中药的味道，就连经常伺候他的仆人身上也沾染了些。

他看狩野秋一什么都没带还有些奇怪，“您难道没有带东西吗？”

“我自然是带来了。”狩野秋一让他伸出手，“请把手伸出来。”

鬼舞辻无惨闻言伸出了自己的手，只见狩野秋一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脉搏。

这个医生是从唐国那边来的吗？

给他看过病的医生有不少是从唐国学习回来的，也有人给他把过脉，可他们也说不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开的药全是些什么固本培元的药，喝着完全没有用，只是浪费钱而已。

“躺下闭上眼睛，不要抵抗我。”

只是摸脉搏摸不出是什么，狩野秋一让无惨躺下，像给産屋敷耀哉看病时用精神力去探查他的身体。

无惨现在还有耐心，所以还勉强算是听话，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还是在床榻上躺了下来，任由狩野秋一把手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不要抵抗，敞开你的身心。”秋一冰凉的手指贴在他的太阳穴上，却把鬼舞辻无惨给激的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不敢放松。

“如果您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是没有办法给您诊治的。”狩野秋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无惨，他跪坐在产屋敷无惨枕头前，几缕乌黑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垂在了鬼舞辻无惨的头边，他能够闻到从狩野秋一发丝上传来的香味，这股淡淡的花香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子里，勉强让他安静放松下来。

察觉到手下的身体不再僵硬，狩野秋一这才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精神力可以穿过太阳穴到达他的身体里面。

他的身体变得一团糟。

不像是产屋敷耀哉那样身体里面有一个不断侵蚀他身体的诅咒，而是身体已经坏到没有办法救治了。

狩野秋一垂着眼，精神力在他的身体里徘徊，最后来到了他的头部。

只要对着他的识海攻击，鬼舞辻无惨就会变成一个白痴。

让鬼舞辻无惨白痴也是挺好的。

变成白痴之后，就不会有害别人的想法了吧。

就在狩野秋一试探性的将精神力伸进鬼舞辻无惨的识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房子抖来抖去，还扑簌着掉下来一些灰尘。鬼舞辻无惨听到这一声顿时绷紧了神经睁开了眼睛，直接把狩野秋一的精神力给顶了出去，狩野秋一憋住差点吐出来的那口血，收回手撤回了自己的精神力，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将嘴角的那丝血擦掉。

坐在一边喝茶的安倍晴明皱眉，站起身拉开了门。

外面闹哄哄的，院子中心那颗足有上百年树龄的樱花树竟然毫无预兆的倒了下来，压垮了无惨隔壁的房间。

无惨从床铺上爬了起来，他和狩野秋一对上了视线，狩野秋一对他微微一笑，不知怎么的，无惨浑身发冷，被他这么一笑，只觉得如坠冰窖。

他太危险了！

无惨的直觉叫嚣着让自己离开他，离他越远越好，可刚才那丝冷意仿佛是错觉，狩野秋一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温柔笑容。

狩野秋一口中还有血腥味，只是他完全没有在意，视线落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上，又接着挪开？

“发生什么了？” 鬼舞辻无惨问道。

“院子中心的那棵樱花树倒了，压垮了旁边的房子。”仆人诺诺的说道。

“那就去扶起来。”无惨挑眉呵斥，“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是！” 仆人赶紧起身告退，招呼着其他仆人去把树挪开。

他们满头雾水，为什么那颗樱花树会直接倒下，明明这棵树长了长了久，从来没有出过虫病。

仆人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树挪开。

安倍晴明申请莫测，“既然结束了，那就继续吧。”

无惨其实不愿意继续了，他总觉得这个狩野医生对自己好像有那么点意见，所以他直接让安倍晴明和狩野秋一离开。

“刚才的预兆就说明我们之间并不合适，还是请回吧。”他说话还算是客气，但他就差直接说我觉得是你们把樱花树给搞没的，所以你们快滚。

就连什么交易，他都不愿意继续做。

因为现在的鬼舞辻无惨疑神疑鬼，根本就不肯相信任何人。

狩野秋一也无意继续打草惊蛇，今天他就没打算杀了无惨，毕竟他们今天是正大光明的上了门，他们刚走，鬼舞辻无惨就死了，这一看就是他们干的。

所以狩野秋一和安倍晴明没有异议，虚伪的寒暄了一翻就离开了产屋敷家的宅院。

直到上了牛车，狩野秋一才拿了手帕吐出了嘴里的那口血，月白色的手帕上那抹红色极为扎眼，吓了一跳，他掏出一张符咒贴在了狩野秋一身上，试图让精神力受损的狩野秋一好受一些。

“怎么会精神力反噬？”安倍晴明有些奇怪，毕竟狩野秋一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去探查了他的身体……

“我在探查他的身体的时候本想直接让他变成白痴的，可没想到屋外的那声巨响竟然让鬼舞辻无惨的精神绷紧，直接将我的精神力弹了出来。”狩野秋一解释了一下，他用手帕将自己的嘴角的血迹全部擦干净，然后掏出矿泉水将自己嘴里的血水冲了一下，这才缓过劲来。

精神力冲击可不是小事，这里受伤根本没有什么法子治愈，只能慢慢的养，才能养起来。

“放弃吧。”安倍晴明劝说道，“你就算继续对他出手，它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它们，名字叫做天道。

安倍晴明知道为什么那棵树会突然断掉打扰了他们的看诊，甚至还让狩野秋一受到重创。

因为天道不允许，

他不允许狩野秋一做出伤害鬼舞辻无惨的举动，所以那棵已经活了上百年，甚至已经产生了灵智的樱花树会凭空断掉，压倒了屋子，就是为了打断狩野秋一的动作，甚至伤到了狩野秋一。

狩野秋一想要杀死鬼舞辻无惨实在是太难了，因为谁都不知道天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手阻拦狩野秋一的动作，还有可能出手反伤。

鬼舞辻无惨在天道的保护下非常的安全，

因为天道希望他可以活着，那么鬼舞辻无惨就会活着。

天道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安倍晴明欣赏他的勇气，但并不认为他可以做到，毕竟和天对抗根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狩野秋一在逆天而行。

别说是安倍晴明，就连他的式神们都是这么觉得的，他们活了非常久，见过无数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狂想者，但是无一例外的全部失败。

因为他们只是人类，只是非常弱小的人类，只是普普通通的地震火灾甚至是天上掉下来的飞鸟，都可以轻易的夺走他们的性命。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倒霉的事情只是因为运气不好，但是对他们妖怪来说，一旦哪天运气不好，或者是突然特别倒霉，那就说明，有人在看着他们。

而能够监视他们的存在不言而喻，只需要看看天空就可以了。

“那又如何呢？”可是安倍晴明没有想到狩野秋一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我会为此承担代价，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我只希望未来的大家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不用担心鬼会突然出现夺走他们的性命。”他笑了笑，看起来竟然有些幸福，

“我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是命运选择了我。既然他选择了我，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而努力呢？”狩野秋一说道，“说我自大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好，如果不去努力的话，谁会知道我做的究竟有没有用呢？”

包括安倍晴明在内，他们欣赏狩野秋一的勇气，但他们都不认为狩野秋一可以做到，哪怕现在的安倍晴明出手帮助，也完全是因为他想看看狩野秋一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但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知道狩野秋一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可是安倍晴明依旧被狩野秋一的决心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