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奈鲁慢慢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表情显得无动于衷,“古怪的艺名。你说[chaos shot]是他教给你的,他是谁?”
闻言,我忍不住用“在杀手界竟然还有人不知道reborn前辈是谁看来你的职业生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的眼神望着他。
我语气郑重,强调道:“reborn前辈是世界第一杀手,也是彭格列九代目的亲信。”
听完我的话之后,奈鲁的神情微变,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轻轻地说:“哦……?”
“……在我出生之前,reborn前辈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杀手了,里世界无人不知道他的威名,”我继续说,脸上不由得流露出钦佩和向往的表情,“并且,reborn前辈还是被誉为最强的七个小婴儿阿尔科巴雷诺之一,他的奶嘴和本人一样风度翩翩。”
奈鲁:“……”
奈鲁:“亲爱的小女士,你不觉得你的陈述有些问题么?”
我眨了眨眼睛,眼神疑惑:“哪里有问题?”
“据你所说,那位reborn先生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是有名的杀手,那他怎么可能还是个婴儿?”奈鲁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声音冷淡,仿佛是在戳穿一个不值一提的谎言。
“说得也是呢,”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提出来的问题,然后情不自禁地感叹道,“reborn前辈真是太厉害了,真不愧是reborn前辈。”
奈鲁:“……”
奈鲁偏了下头,似乎放弃了继续跟我谈论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杀手,现在正在为彭格列九代目工作。我对你,还有你手中的戒指感到好奇,告诉我,你和彭格列是什么关系。”
我依靠着沙发扶手坐在地板上,被手铐和脚镣限制住的双手双脚极大地缩小了我的活动范围。我和这个名为奈鲁的杀手之间隔着一个单人沙发,在言语的交谈过程中,这个单人沙发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战壕。我直勾勾地望向奈鲁,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快要彻彻底底地融进帽檐下的阴影里。
“你在为九代目工作,”我重复了一遍他所说的话,语气冷静地说,“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用平静而又冰冷的视线盯着我。他的视线并不会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但令人毛骨悚然,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程序般地剖开我的头颅、划开我的胸腔,将我开膛破肚,然后把我身体里的东西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我并不觉得害怕。
片刻之后,他将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帽檐上,漫不经心地说:“小女孩保持戒心是好事。”
随后,他站起身,目不斜视地经过我的身边,走进房门紧锁的卧室里。大约过了三分钟,他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外表精致的黑色盒子。盒子大小恰好能容纳在掌心,里面像是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走到我面前,打开那个密不透风的黑盒,将里面的物品递到我的眼前。
我看见了躺在里面的东西,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彭格列徽章。贝壳、翅膀、枪和子弹,每处细节都无一不精美,即便是在仿佛奄奄一息的灯光下,这枚徽章也闪耀着动人的光彩。
我曾经在reborn前辈那里见过同样的徽章,这是历代彭格列首领的信物,拥有了它,就说明持有者拥有了彭格列首领全心全意的信任。reborn前辈曾经说过,这世界上能让彭格列九代目亲手交付信物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的的确确是九代目的信物没错。既然眼前的奈鲁先生有着九代目的信物,那也就说明…………
…………不值得啊reborn前辈!!
可恶,彭格列九代目竟然背着reborn前辈在外面有了别的亲信!枉我还觉得九代目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原来也是个不能轻易相信的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忍不住为reborn前辈感到愤愤不平。
但同样是因为这枚徽章,我确定了奈鲁先生的身份。他是彭格列的人,这样的话,我的来历和这枚戒指的来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将自己的身份、与十代目的渊源以及在此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我说明之后,奈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信任或者怀疑,冷静得就像个赌场上的老手。
他点了点头,开口说:“很好,我已经清楚了。”
“老实说,你所说的话就像卖弄噱头的低俗小说,没有任何值得让我信任的成分。”
“……不过鉴于那枚彭格列戒指,和你那把古怪的手.枪,我仍然会去调查清楚。”
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掩藏在帽檐下的阴影中,看着我的目光犹如藏在暗处的利箭。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低沉的嗓音就像带有可怕魔力的音乐,与此同时,他关上手中的黑盒,“咔哒”一声,他的声音犹如甜言蜜语般响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倘若我发现你说的话跟事实有一丝出入,”他说,“你的每一根骨头都会喂给不同的鲨鱼。”
我没什么情绪起伏地点了点头:“好的,”顿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养了很多鲨鱼么,奈鲁先生?”
奈鲁:“……”
不知道为什么,奈鲁先生看上去好像不太想理我。他连话都没说,就准备转身回卧室。
不过就在他走进卧室的前一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地转过头对我说:“客厅的沙发属于你了,祝你好梦,我的小女士。”
“谢谢,”我礼貌地答谢,然后面无表情地侧过身,给他看被他弄脱臼的两条手臂,以及我手腕上的手铐,“那可以顺便放开我么,奈鲁先生?”
奈鲁打开房门,一只脚踏进更深更暗的阴影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做多余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就走进了房门。紧锁的房门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只好动用事先藏在衣袖内层的银针,解开手铐,然后将脱臼的手臂正位,接着以同样的手法打开脚镣,最后趴在柔软的沙发上,度过了来到罗马的第一个夜晚。
当我醒来的时候,奈鲁先生已经离开了。趁这段时间,我将整个公寓除了他卧室以外的地方全都侦查了一遍,看样子是非常普通的住所,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和暗格,房门跟窗户都没有上锁,如果想出去的话随时都能出去――这是一个明显错误的选项,我放弃了。
除此之外,留在公寓里的所有痕迹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这是杀手必备的专业素养,奈鲁先生显然处理得非常完美,痕迹中往往藏匿着隐私、信息和行踪,如何让它们消失是一个杀手所学的第一课。这个地方经奈鲁先生之手变得空旷、空荡、空无,甚至比白茫茫的雪地还要干净。
检查完毕之后,我小心谨慎地将公寓里的所有细节复原。如何处理痕迹,我想我这一课学得还不错。
这时,公寓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我思考了一下,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意大利美人。她身材窈窕,穿着包身的黑色短裙,一大袋东西放在她的脚边。
她双手环胸,先是用不动声色(可能是她自以为)的目光默默地将我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才热情洋溢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和贴面礼,她的香气迎面而来,声音也清脆地响了起来:“你好啊我的小美人,我叫莉莎。”
“奈鲁让我准备一些给小女孩用的东西,我想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吧?我的小美人,我希望你能喜欢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东西,”她摸了摸我的头发,朝屋子里面看了一眼,“所以……奈鲁让你住在这里么?他可真有意思。”
这位名叫莉莎的意大利美人几乎以一种急切的态度暗示她和奈鲁先生的关系,以便让我无法忽视。
我回答说:“我想只是暂时的。”
我侧过身,将通向屋内的玄关留给她,礼貌地说:“请进来坐坐吧,莉莎小姐。”
“不,我想还是不了,我一般只来这里过夜,”她朝我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可现在还不是晚上。”
她那充满香气的手指留在我的发间,我只好抬起手,捏住她柔软的指尖,顺便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你所在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出现夜晚,我的女士。”
莉莎:“……”
“……哦,小美人,”莉莎愣了一下,笑了出来,“你说话真好听,像夜莺。”
“夜莺不会像我一样只为你一个人而鸣。”我表情认真地说。
“……我的小夜莺,”莉莎对我抛了个风情十足的媚眼,“我想我得进来坐坐。”
……
等到傍晚,夕阳西下,奈鲁先生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我和莉莎相谈甚欢的场景。
“你的意大利语说得真棒,我可没见过哪个外国人能像你一样把意大利语说得这么好……你是俄籍?那么你是在俄罗斯长大的么?”
“小时候在俄罗斯,在西伯利亚待过一段时间。”
“哦……那地方听上去真冷。”
“是的,因为没有像你一样的太阳。所以现在我更喜欢意大利。”
“哈哈哈哈……这是我的荣幸。你会一直留在意大利么?留在这里么?”
“这个,我还没有……”
“哦,留下来。我的小美人,我的小夜莺,留在这里吧。”
……
奈鲁:“……”
我朝奈鲁的方向看去一眼,这时候莉莎才留意到奈鲁先生已经回来了。见到这个房子的主人,莉莎只好不太情愿地中断了我们的交谈,神色恹恹地对奈鲁打了个招呼:“奈鲁?你回来了?真抱歉我没注意到……你应该发出点声音。”
奈鲁点了下头,颇有风度地说:“我的失误。”
“我是时候离开了,谢谢你,今天我很愉快,”莉莎站起来,热情又恋恋不舍地拥抱了我,“我真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你。我知道罗马有几家不错的餐厅。”
我只好看向奈鲁先生,莉莎跟着我一起看向奈鲁。
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奈鲁拉低帽檐,冷淡地说:“她不归我管。”
“改天见。”莉莎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了我一个拥抱。
紧接着,她向奈鲁道了别:“我想我们得再见了。bye~”
奈鲁:“……再见。”
莉莎走了之后,这个公寓一瞬间又变得空荡冷清了起来,奈鲁先生可不会像她一样热情。
“奈鲁先生,莉莎小姐是你的情人么?”我捧着莉莎给我煮好的一杯奶茶,真心实意地感叹道,“她真棒。”
奈鲁:“……”
奈鲁冷淡地说:“谢谢你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