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只是想起些前尘往事罢了。"楚亦雪小心的掩饰自己的真心,对楚亦涵乞求道,"司琴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希望大哥能够好好相待,嫡庶尊卑只是外在的名声,本不该成为血肉亲情的绊脚石。"
原来她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为自己曾经的不公平遭遇黯然伤神!
楚亦涵如释重负,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不管孩子的母亲是谁,都是我楚亦涵的亲生骨肉,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他们,必将一视同仁,绝不会让你的遭遇再发生了我的孩子身上。"
"如此我便放心了。"楚亦雪勉强一笑,其实不用她乞求,就楚亦涵的品行而言,她也应该无需怀疑的。
楚亦涵虽然生在楚王府,而且还是嫡子,可思想却是与很多纨绔子弟都不一样,他坚持己心,不愿三妻四妾,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以及很强的责任心。
苏蓉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托付终身,实乃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若是蔺慕凡也能如他一样,楚亦雪又岂会有如今的烦恼?
只可惜,世间只有一个楚亦涵,所以楚亦雪也只能暗自羡慕着苏蓉罢了,她不是楚亦霜,不会因爱生恨,做出一些天理难容的事来。
见她微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楚亦涵也跟着放松了些,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入清王府也有些时日了,可有想过为他生个孩子?"
他就像是她的克星,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刺痛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可他却还丝毫不知,正一脸期许的看着她。尤役肝亡。
楚亦雪不想被他看穿心事而担心,便继续艰难的维系着脸上的微笑,略显娇羞的说道,"这种事哪是我想要就能有的,一切还是随缘罢。"
"说来也是,那大哥就静待你的佳音了。"楚亦涵笑了笑了,"我还等着做舅舅呢,你可要努力了。"
楚亦雪笑了笑,未置可否,虽然蔺慕凡在灌她堕胎药的时候说过以后会让她再有孩子,可一切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孩子又岂是想要就能怀上的?
楚亦涵顿了一下,微微叹息了一声,"说起来也真是奇怪,王爷姬妾成群,怎的直到现在还没有子嗣?亦霜那丫头我是指望不上了,如今也剩下你还能让我有个盼头,真希望能够早日听到你的好消息。"
楚亦霜嫁给了皇帝,就算她有本事争宠,要想平安的生下一个孩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想她楚亦雪只不过是在王府之中,怀孕之后也有人对她下手,何况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
再者说,楚亦霜入宫为的是名分,想要更好的伤害楚亦雪,想来也不会有那份心去给子孙满堂的皇帝再添子嗣,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楚亦雪这次连梨落苑都没有住,让人在枫落苑收拾了两间屋子让她和琴儿等人住两日便是。
本想次日再与楚亦涵促膝长谈,翌日一大早用早膳的时候却连他的人影都没有看到,一问才他突然病倒了,而且情况似乎不太好。
她连早膳都无心再用,连忙离开膳厅前往看望,路上碰到司琴。这才得知楚亦涵这一年来身子都不大好,经常病来如山倒。
可每次请来大夫,他们一个个像是商量好了似得。都说他没有大碍。只是气血不足,身子太虚,需要好好调理一番,然后开出大同小异的方子。
难怪她此次回来发现他消瘦了很多,而且即便是遇上喜事精神也不是太好,从来没看到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原是身体出了问题。
大夫一大早便被请到了府里,楚亦雪见到楚亦涵的时候,大夫已经看完病走了。只留下一张药方,也早已由丫鬟拿走去买药了。
苏蓉抱着孩子坐在床畔,见楚亦雪来了慌忙起身让位置,随手将孩子交给了跟着一起进来的司琴。
"嫂子,大哥怎么样了?大夫如何说的,可还是之前那一套说辞?"楚亦雪急切的问苏蓉。
苏蓉看了司琴一眼,像是责怪她不该把楚亦涵的事告知楚亦雪。司琴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他没事,可能是最近为了我和孩子的事积劳成疾,歇息几日便好,你不用太过忧心。"苏蓉柔声劝慰楚亦雪。
楚亦涵神情憔悴,满脸病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楚亦雪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
"蓉儿说的没错,我确无大碍。你不必担心了。"他虚弱的倚着床头,"只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今日怕是没办法陪你畅聊了,真是很抱歉。"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那些。"楚亦雪嗔怪道,"清王府也不远,以后我多回来便是,现在你最主要的还是赶紧把身子调理好,这样看着让人好生心疼,又如何能不担心?"
"好好好,我一定努力把身体养好,不教你担心。"楚亦涵宠溺的笑了笑。
楚亦雪见他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不敢呆的太久,没一会儿便准备离开屋子,一眼瞥见司琴抱着孩子立在一旁,她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这才出去了。
她抱着孩子刚走,屋里的人也立刻被苏蓉打发了出去,转眼间便只剩下苏蓉与楚亦涵两人,随即,楚亦涵捂着嘴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苏蓉往床沿一坐,一手扶着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眼里满满的都是难以掩饰的心疼和担忧,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楚亦涵身子一颤一颤,捂着嘴的手指间有温热的鲜血滴落下来,无声的跌在被衾之上,一滴接一滴源源不断,慢慢染红了一片被衾。
"相公。"苏蓉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焦急的唤了一声。
楚亦涵咳了好一阵才算是止住,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随即用染血的手抓住了苏蓉的柔荑,勉强扯起一抹笑意安慰道,"你莫要难过,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也只是走的早些罢了。"
苏蓉才生产两天,自己的身子还虚弱着,而且作为孕妇,她本不该流泪,只是面对此情此景,她又如何能忍住,一头扎进楚亦涵的怀里哭了个痛快。
楚亦涵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他又何尝不想长命百岁,与自己的妻子白头偕老,看着儿孙承欢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生死有命,谁又能逃得开?自从发现身体出了状况,他就极力隐瞒着,但终是被苏蓉给发觉了。
"蓉儿,答应我,不管我如何,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能让亦雪知晓真相。"楚亦涵托起苏蓉的脸,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让她担心的。"苏蓉含泪点头。要不是顾忌他的心愿,她刚才又怎会不满的看向司琴?并且为楚亦涵在楚亦雪面前遮掩他真实的病情呢?
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气血不足,身子太虚,而是病入膏肓,早已无药可救了,可这件事目前也只有他们夫妇知晓。
当然,这不过是他们自己认为的罢了,事实上,早在年前蔺慕凡与楚亦雪第一次回府,蔺慕凡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而且还是神医司徒明轩亲口说的。
因为楚亦涵病情严重,楚亦雪放心不下,便再次延迟了回清王府的日期,在楚王府一住就是好几日。
她每天都去看楚亦涵,可始终不见他的病情有起色,不禁心生疑惑,但问了好些人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他的确是没有大碍。
就在她因为担心楚亦涵而一直住在楚王府的时候,蔺慕凡终于回了清王府,虽然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北苑看楚亦雪,但不久也得知她已经不在王府的消息。
听闻她回娘家探亲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如今已经快十天了,向来冷静沉重的他竟然着急了起来,也不管天上正下着大雨,立时吩咐人去备马。
楚亦雪去娘家这么久没有回来,要么是在她路上出了什么事,要么是楚亦涵出事了。如果是前面那种情况,下手的人必然是司徒芸;若是后者,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他骑着马在雨中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楚王府,连马都没有下,直接冲了进去,就如同那次在将军府一样,惹的楚王府一片人仰马翻。
策马来到枫落苑外,他这才弃马而入,随手扯过一个路过的丫鬟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楚亦雪果然是回来了,此时或许正在楚亦涵的房里。
还好,她没事!他长长的呼了口气。
低头看看自己,一袭蓝衫早已湿透了,靴子里也兜满了雨水,走起路来发出奇怪的声音,发丝更是凌乱不堪,这样怎能去见楚亦雪?
正思忖着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他才想到这里并非清王府,自己做什么都有着诸多的不便。
看着狼狈的自己,他突然苦笑了起来,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今日太不正常了,竟然因为担心楚亦雪而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来?
"慕凡?"转身正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惊呼声。
这声音的主人自是楚亦雪无疑,除了她还会有谁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喊他的名讳?
她的话语有些颤抖,其中还夹着一丝意外和不确定,似乎不太敢相信他就是那个最不招人待见的蔺慕凡。
还是晚了一步么?
被她看到了这狼狈样。蔺慕凡懊恼的转身,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戴上了他那冰冷淡漠的假面具。目光清冷的看着那个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女子。
楚亦雪也没有打伞。斜风撩起她的裙角,细雨滴滴打在她的身上,也将她额前的发丝打湿,沾在脸上。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再次喃喃唤了一声,"慕凡?真的是你?"
"正是本王!"蔺慕凡扯起一抹冷笑,"怎么,你很不想见到本王么?"
"你终于回来了。"楚亦雪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揽住了他的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的主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