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梳妆完毕便穿戴整齐出了家门,今天是年三十,按规矩她和揽月公主得进宫去给太后和皇上请安,待过了初五还要再进宫去拜年。
不过听锦娘说,虽然这是规矩,公主和宗室出女都得遵守,但前几年她和公主入宫却都未见到皇上和太后,听说是去拜见的人太多了,皇上和太后没时间见太多人,一些不重要的人便在慈安宫外叩拜,算是尽了心就行了。
今年佟锦猜想应该还是这样,就让静云事先做了几副护膝,她身边的人每人一副带在腿上,省得大冬天的跪在外头骨头受寒。
到了公主府,公主已准备起行了,潘珍珠满脸不快地跟在旁边,不知在生什么气。
“表妹怎么了?”佟锦无视胡嬷嬷的讶色主动过去挽住潘珍珠,低声道:“今天入宫,韩林肯定会去的,到时我让人约他,给你们找机会见个面。”
潘珍珠一听这话脸更垮了,语气也变得不太好,“去什么呀!你当我是你这个宗室出女么?我这身份哪有进宫的资格!”
公主在旁听到了这话倍显尴尬,回身与胡嬷嬷道:“嬷嬷,不如就带珍珠一起去吧,往年也是……”
胡嬷嬷还是那副不见笑容的表情,眉眼不抬,“表姑娘的身份的确是不够入宫的,要是公主不怕太后与皇上怪罪,那便只管带表姑娘去,要不然,表姑娘换上下人的衣裳一同随行也可以。”
潘珍珠顿时就恼了,“不去就不去!我才不屑穿你们的衣服!”
胡嬷嬷沉沉地看了潘珍珠一眼,随即移开眼去,没有说话。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宿怨颇多,佟锦心中暗笑,留下安慰了潘珍珠一会,这才出门,与公主一同上了马车。
佟锦试探地问了问公主,公主果然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最近胡嬷嬷和陶氏、潘珍珠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佟锦只得做罢,再感叹这公主一天都做什么呢?身边的事都不知道,古代宅女也当得太称职了点!
不过对于公主的性子佟锦也有了一定了解,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想了想,佟锦又问:“除了那些皇庄,还有先皇给你的那些田地和店铺,都是陶氏在打理吗?”
公主点点头,“是啊,不过听说生意很不好的样子,这些年估计也赔得差不多了,多亏了你舅母用她私产收益的银子补贴,我们才能吃饱穿暖。”
佟锦当时就迷糊了,“陶氏是这么和你说的?”
“对啊。”公主想了一下,满面忧色地贴近一些,小声问道:“难道不是?”
算了,佟锦这么劝自己,不能打人,到底公主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也不用解释,要是公主回府说漏了嘴,说不定还会引起陶氏的怀疑,连劝了自己几次,佟锦吐血的心思都有了,总算把浮在心头的暴力因子压了下去。
佟锦她们一清早就出门,是为了赶得早点能见到太后一面,可马车停到宫门处接受盘查的时候,守门的禁军见是揽月公主,便直接道:“太后有旨,入宫觐见者繁多,公主就不必入宫空等了,在宫外遥拜即可。”
公主听到这番旨意局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胡嬷嬷扯着她,领着佟锦朝慈宁宫方向叩了三叩,算是完成了大礼。
看着禁军虽没有不敬,却也没有尊敬的目光,佟锦的心沉到了最底。
竟连宫门也不让进,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不仅没有忘了揽月公主的事,相反还记得相当牢靠。
这是为什么呢?佟锦想不通,就算揽月的生母是民间女子,还是个已有过生育的寡妇,但自古皇帝多风流,皇帝的私生女也绝不可能只有揽月一个,为什么太后独独看她不顺眼呢?
“公主,咱们回去吧,还要去见过佟老夫人。”胡嬷嬷不冷不热的提醒。
公主略有失落地点点头,回身上了车,待佟锦也跟上车后,公主从车窗处露出脸来,朝胡嬷嬷道:“嬷嬷车里冷吧?还是一起坐这辆车吧。”
对于公主的邀约胡嬷嬷没有拒绝,要不是来宫里怕人见到招来非议,胡嬷嬷是不会另乘一车的,公主是她的护身符,无论何时何地,胡嬷嬷都要贴身跟随。
胡嬷嬷上了车便安静地坐于一旁,就像在公主府里时一样,有时候安静得甚至能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佟锦原先还拘着,后来见胡嬷嬷一声不吱地闭目养神,便开始和公主说一些悄悄话,无外是一些她这两次出去都和潘珍珠去了哪里之类的事。
公主对于她和潘珍珠的交好十分欣慰,给予了高度肯定,只是佟锦还是闷闷不乐的,悄声道:“上次跟她去一间玉石铺子,她和那里的东家好像很熟,随便就拿了一副价值不低的玉镯送我,我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给她。”
公主听罢也变得郁闷起来,在头上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抽出一枝金凤攒珠的步摇来递给佟锦,“就拿这个给她吧。”
佟锦接过步摇,又是万分为难地道:“还有上上次,她领我去了一间绸缎店,那门面小小的,可里面最不入流的货色都是蜀锦织就,还有千笼纱,紫烟罗这样的稀罕物,我看得眼睛都花了,她说那里面的东西随便我挑,我也不敢拿别的,只选了一方帕子,回家给奶奶看,奶奶说是天蚕丝织就的……唉!”她叹了一声,“我以后还是少与她出去的好,也不知她怎么交友广阔,那些铺子里的人都任她差遣一样。”
佟锦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胡嬷嬷的面色,开始时倒还没什么,可随着她添油加醋地又说了几处专营稀罕物的铺子后,胡嬷嬷的嘴角极微地抽搐了一下,佟锦这才没再继续说铺子的事。
佟锦的确借着想买东西不知哪里的好的名义让潘珍珠介绍了两家铺子,从伙计到掌柜对潘珍珠的态度上来看,也和佟锦估计的差不了多远,肯定是陶氏自己的铺子,不过她也就去过那么两家,其他的像什么古玩铺子酒楼金楼都是佟锦顺嘴胡侃的,为的就是看看胡嬷嬷的反应。
果不其然,说起前面两家,胡嬷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说明她是知道这两家铺子的存在的,说不定铺子里还有她的股份,可后面几个胡说的铺子却让胡嬷嬷坐不住了,古玩酒楼金楼,都是最能捞钱的行当,要是胡嬷嬷和陶氏果真是合作关系,那么这些莫须有的行当足够引起胡嬷嬷的警觉了。
“娘,我再和你说一件事……”佟锦凑到公主耳边,极低地嘀咕起来。
公主的脸色越来越讶,最后低呼一声,面上带了三分急色,“可是真的?”
佟锦点点头,眼睛却紧盯着极力伸着耳朵的胡嬷嬷,忍着笑意小声说:“我已劝过她了,但是她不听,娘听听也就算了,万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恐怕对表妹的名声有损。”
公主认真地点头答允,佟锦唉了一声,“希望是真的,如果不是,也希望舅母能从中买到教训,以后万不要这么莽撞了。”说完又再复重,“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直到公主再次答应,佟锦这才放了心似地拍拍胸前,“说出来好多了,要不然要憋死我了。”
公主便又反过来安慰佟锦,只是神情中还是带着忧虑。
过了一阵子,马车重回公主府前,下了车,胡嬷嬷与佟锦道:“请大姑娘先行回府,我伺候公主更衣后再过去看望佟老夫人。”
佟锦自然答应,又担心地看了公主一眼,公主怔了怔,跟着又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佟锦这才笑了笑,拜别了公主后径自回返佟府。
佟锦走后,公主不解地向胡嬷嬷道:“怎么还要更衣?我现在的穿着不合适么?”
胡嬷嬷没说什么,只引了公主直接回到尚仪殿,命丫头去替公主另寻衣物,殿内便只剩了她和公主二人。
“公主好像有心事?”胡嬷嬷淡淡地开口,“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管与老奴讲。”
公主轻轻咬了下唇,没有言语,胡嬷嬷叹道:“一晃都十几年了,老奴跟在公主身边十几年,竟也不得公主三分信任吗?”
“嬷嬷快别这么说。”公主立时急了,“只是……我才答应了锦娘不说,再说这事关乎到珍珠的名誉……”
“如此便更要与老奴说了。”胡嬷嬷走到公主身边,面色放得无比和缓,“大姑娘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分不出轻重缓急,万一耽误了什么大事,那表姑娘……”
听她这么一说,公主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刚刚回程的时候,佟锦才上了马车就小声要她邀胡嬷嬷一同上来,她是性子单纯,但也不代表她看不出佟锦并非真的因为怕胡嬷嬷冻坏了才做此邀请,加上后来说的那些话和佟锦再三的嘱咐,公主真的不知道佟锦的意思到底是让她把这些话的内容透露给胡嬷嬷,还是绝对不说。
公主这么一纠结,反而让胡嬷嬷更信了几分,循循善诱了一番后,公主终是不敌胡嬷嬷的忠心告白,狠了狠心道:“锦娘说珍珠牵线让大嫂借了一万两银子给定北侯府的小侯爷,可是无票无据,说是连取银票的时候都是一个小厮来取的,小侯爷根本没有露面,锦娘觉得事情有诈,那小侯爷是身么样的出身,怎会向人借这么一大笔银子?锦娘又在聚会时问过小侯爷,虽说小侯爷没有否认,可她总觉得事情不对,暗地里劝珍珠要些凭据在手,可珍珠……她对小侯爷一往情深,根本听不下这些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