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们也进去!”罗老太太抬脚就往喜宴大厅走。
大小两个儿媳妇一听,忙牵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跟上。
后头的两兄弟倒是面露难色。这等大场面,虽说没机会亲身体验,但多少也听过。知道会有不少大人物莅临,心里无奈不已,可老娘的话又不能不听,只得抱着儿子跟上,暗暗祈祷老娘别惹出什么大麻烦才好。
“抱歉,几位客人请先到这边登记。”
不想,罗老太太前脚还没碰到门槛,就被迎宾小姐拦下了。只见对方面带微笑,有礼地扶着老太太,请他们移步到喜宴厅外的接待处。
接待人员都是越祈从养生膳馆调来的知根知底的人,见到老太太一行人,微笑着请他们出示喜帖,然后让他们派个代表在来宾册上签字。
一听还要喜帖,原本还喜滋滋的老太太赫然沉下了脸,“喜帖?我是新娘的老母,还要什么喜帖?”
“这……”接待人员有些拿捏不准了,事先没听说新娘这方有娘家人出席啊,他们安排喜宴时,也没见过类似的桌牌,可万一是真的,他们也不敢贸然得罪。遂请他们先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负责人则跑进喜宴厅找越祈拿主意。
罗伊人正和越祈在一块儿,听负责人跑来说了这个情况,眉头打成了结,“我出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越祈拉住她的胳膊,“你去陪秀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今天这个大喜日子的。”
罗伊人想了想,也是,要真是罗老太太他们,她自忖拉不下脸对他们和颜悦色,可今天毕竟是老妈的大喜日子,还真不好撕破脸,遂由越祈去安排了。
越祈来到喜宴厅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然而,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笑,根本未达眼底,反而是隐怒的征兆。
“这几位,是新郎新娘老家的邻里,既然远道而来,没喜帖也不打紧,你们安排下,添几把椅子。”越祈淡淡地吩咐完喜宴厅的负责人,朝罗老太太微一颔首,朗声道:“感谢诸位远道而来参加喜宴,今日,前来捧场的宾客甚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邀罗老太太一行人进入喜宴厅。
罗老太太听越祈在说“新郎新娘老家的邻里”时,就想跳脚发作了,无奈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扯住了胳膊。
“你俩扯着我干啥?”
“妈!眼前这位可是龙越地产的少东家,要打压我和大哥,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既然他没轰咱们走,咱们见好就收得了!”
既然小儿子都发话了,老太太也只好悻悻作罢。心里却想着:哼!什么邻里!嫁了个好人家,倒想把穷娘家撇开了?做梦!
越祈面无表情地目送这一行人在最靠喜宴厅大门的酒席入座,随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喜宴厅。
果不其然,被他安排在春兰桌的罗老太太从坐下开始,就没停过抱怨。
好在这桌席面,围坐的就他们一家子,又有越祈特地安排过来的服务员招待,无论抱怨什么,都传不到其他宾客耳里。
老太太起初不甘心,想起身换到别桌席面去,被服务员笑容可掬地拦下了,说是其他席面全都满座了,他们这桌席,是临时开的。言外之意,他们这一家子,是没有喜帖、不请自来的。
老太太当场就想撒泼,被紧随其来的吴斌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诸位,今日是越总的大喜日子,我奉劝诸位还是别闹的好,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两兄弟急了,忙朝各自的媳妇使眼色。
小儿媳听丈夫耳语了几句,忙凑到老太太身边,低声劝道:“妈,你看这满桌的冷盘,都是孩子们没吃过的,我听说,热菜里还有扇贝、龙虾、梭子蟹呢,不如咱们先吃,等酒席散了,再找大姑姐也不迟?”
“哼!”老太太面上仍然阴沉沉的不高兴,可碍于吴斌冷到极致的眼神,又想到小儿子刚刚的话,也只好歇了闹场的心思,不敢再多嘴,举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吴斌看着这群人,丝毫不顾其他宾客有没有入席、婚礼有没有正式开始,就大拆特拆席上分发的喜糖喜烟,毫无形象地你一口我一筷地吃喝了起来,眼神越发冷凝。
幸而春兰桌最靠大门,就算有人看到,也影响不到前头的贵宾,依着小老板的话,暂时随他们去吧。不过日后,总有教训他们的机会。
此刻的他,全力要盯的不是这桌人,而是位于第九排席面的罗海盛。
那老家伙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喜帖,竟然带着私生女公然来赴宴,真够不要脸的。可惜发现的时候已经入座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总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只好暗中防备着。
依小老板的意思,只要他中途不起什么幺蛾子,让他亲眼见证老板、老板娘喜乐融融的婚礼也不错,至少能让他认清一个事实:某人蠢得错把鱼目当珍珠,却把真正的珍珠弃若敝屣。老板能有今天的得意,说到底,也赖某人三年前的瞎眼。
嘶——小老板这招,可真阴啊!不过某人想必早后悔死了吧?
站在暗处提防着罗海盛的吴斌,不由打了个冷颤。看来,日后得罪谁都好,万万不能得罪看似青春年少、实则腹黑狡诈的小老板。
正如吴斌的腹诽,罗海盛的确浮起了后悔的念头。
特别是同桌几个同行,朝他投去别有深意的眼神时,心里的悔意就更甚了。
这些人,心里想必都在笑话他吧,倒是明面上还算给他面子,没冷嘲热讽地刺他,不至于让他坐不下去。
殊不知,这些业内同行之所以没有冲着他冷嘲热讽,压根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是念着越龙的缘故。
要知道,新娘子虽然是罗海盛的前妻,但同时也是越龙的新婚妻子、龙越地产今后的老板娘。他们再没脑子,也不敢顶着被龙越地产吞并的风险,在婚礼上拿新娘子的过往说三道四。
罗海盛却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些人是顾着他昔日的情面,原本因事业落魄而浮生的自卑情绪,也随之消散不少。只是在看到主席台上笑意盈眼、风韵尤佳的罗秀珍,再看到她身畔与她温柔对视的越龙,罗海盛的心里,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啮着,又痒又痛。
足足两年半没见,昔日被他数落得一文不值的黄脸婆,如今竟出落得比初嫁他时还迷人富有魅力,到底是怎么保养的?难道真如外人所传:越龙宠她宠得连家务都不让她做?但这怎么可能呢!
可再想想两年前进入罗家的王艳,自从生下儿子后,因为辞退了保姆,既要照顾小的,又要操持家务,原本滑溜的手,逐渐变得粗糙不堪,腰围也随着年岁的增长粗了好几圈,胸部反倒下垂没什么内容了。怀孕时长的妊娠纹,在这两年多,不仅没有消下去,反而被粗胖的腰身撑得越加显眼。加上这几年他在事业上的不得志,很难对着这样的王艳生起性趣。
如果是今天的秀珍,以他曾经对她一见钟情、喜欢得不得了的心思,应该会百般疼爱、无尽宠爱的吧?可当年的他,为什么就那么鬼迷心窍、和她离了婚呢?
罗海盛定定地望着台上巧笑倩兮的女人,心里一再自问,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不为其他,只因秀珍没给他生下儿子。只要她能生个儿子,他三年前绝对不会和她离婚。可惜……
如此一想,他刺疼的心,顿时好受不少。
不会生蛋的母鸡,再漂亮、再有才华、有气质又有什么用?
看着吧!要不了两年,越龙就会和当初的他一样,先是厌烦了她的不会生而出轨,等外头的女人给越龙生下一子半女,俩夫妻再恩爱,也离离婚不远了。
他可是隐约听说,越龙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其实并不是他亲生的,而是他外甥。
为此,他特地托人去深城打探,回头还专程跑了趟越家村。好像十八年前,越龙的大姐,和一个“上山下乡”的城里人好上过,后来那个男人回城了,越家则举家迁去了深城。而从深城发迹回来的越龙,从不曾提起过他的元配夫人,倒是带回了一个与他们一家迁离越家村时年份符合的儿子……
他隐约觉得那个传闻或许是真的,这就更让他期待了:看罗秀珍生不出孩子,越龙会如何待她?他敢肯定,绝对不会像今天这般温柔。等到那时,他看她还怎么笑得出来……
罗婷婷偷眼看到父亲的眼神,从最初的后悔、迷恋,到现下的冷静,暗暗松了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罗伊人和她妈,在搬离余县两年后,竟然变化那么大。
要是引得父亲重燃昔日的爱火,那她和母亲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