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凛带人迎接出去,便看到穿了侯爵服饰的李鸾儿带着两个丫头大大方方的进了刑部大门。
“英武侯大驾光临,在下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莫凛上前行礼,李鸾儿笑笑:“莫兄不必多礼,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孙氏的案子而来。”
“侯爷请。”莫凛虽吃了一惊,可还是将李鸾儿引着进了门:“这孙氏与侯爷什么关系,侯爷竟然替她出头?”
李鸾儿进了莫凛独自办理公事的房间坐下,莫凛又叫自己随身的侍从倒了茶过来这才开口询问了一句,李鸾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听相公说莫兄最喜龙井,我家中还有一些雨前龙井,待明儿我叫人给莫兄送来一些。”
“多谢了。”莫凛没有推辞拱了拱手道谢,又听李鸾儿道:“莫兄也不是旁人,有些话我便实说了吧。”
说话间,她便将那厉鸿志如何骗婚,她和严承悦怎么识破厉鸿志的谋划,怎样叫李梅避免了这样的尴尬事情讲了出来,最后李鸾儿叹息一声:“说实话,出了这样的事我与相公都极恼怒,原还想教训那姓厉的一顿,只我家小妹拦了这才罢休,孙氏如此行径倒也算是给我李家出了一口恶气,再加上我倒蛮欣赏孙氏为人,于情于理,我原也该拉她一把。”
莫凛没想到其间还有这等事情,一时也有些怒意:“姓厉的实在是胆大妄为,实在是……他怎么敢骗到侯爷的头上。”
“无知者无畏罢了。”李鸾儿勾唇一笑:“想来厉家的人必然急了,如今定有人在刑部上蹿下跳吧,或者还有人逼着莫兄要重判孙氏,若我今儿不来,莫兄与孙氏也没什么交情,为着给人交待,自然要判的重重的,实在是可惜了她。”
莫凛长叹一声:“侯爷料事如神,那厉母如今正在刑部折腾着呢,我叫下边的人正在劝她,另还有不少人恼怒孙氏胆大伤夫,吵着要她浸猪笼或者骑木驴,我却觉得一个女人如此重判实在是下不得手。”
李鸾儿微眯了眯眼睛:“这样羞辱于人实在太过了些。”
那等刑罚都是极苛极重的刑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受得那样的刑比死了还要难受,李鸾儿也瞧不惯的,不由道:“你去将厉母寻过来,我与你打发了她。”
“谢过了。”莫凛一听登时一片欢喜,立时起身道谢,又叫人将厉母带了进来。
厉母一进门便瞧到李鸾儿,皱着眉头问:“你这小女子怎么在这里?莫不是也犯了事不成?”
“胡说什么。”
引厉母进门的小吏厉声喝斥:“这是英武侯。”
厉母吓了一跳,随后上下打量李鸾儿:“别哄老身了,这分明就是个小娘子,哪里就是什么侯爷了,老身虽不是什么清楚人物,可男女还分得清的。”
莫凛笑了笑:“这确实是英武侯,因战功官家亲封的侯爵,你还不赶紧过来拜见侯爷。”
厉母见这位大人都说了,便也知这确实是位侯爷,虽然心里还嘀咕着女人怎能做官,可还是过来依礼见过李鸾儿。
李鸾儿打量厉母几眼,便见她虽则面容长的好似慈善人,可一双眼睛里时不时露出算计的光芒,且唇薄无肉,想来必然也不是什么好的。
“你是厉进士的母亲?”李鸾儿问了一句。
厉母点头:“侯爷也认得我家儿子,我便说么,我儿定然是个有才能的,不然怎么……”
“听说你要求重判孙氏?”李鸾儿打断厉母的话又问了一句。
说起孙氏,厉母便气的跳脚:“自然是要重判的,这等毒妇实在是罪无可恕,她竟然敢谋害亲夫,侯爷说说我们厉家是倒了多大的霉,竟然叫这等妇人进门,可怜我儿啊……”
说着话,厉母又是骂又是哭,闹的莫凛也忍不住皱起眉来。
李鸾儿冷笑一声:“我却是要保孙氏的,我今日见你也不过跟你说一句,你若是再闹腾的话便是不识反举,到那时候,可莫怪我不讲情面。”
厉母先是被这话吓住了,惊恐的看着李鸾儿,原是想要点头的,可想到她好好的儿子前程都被孙氏给毁了,又气不过,也不管什么侯爷不侯爷的,当场就闹了起来:“苍天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无权无势活该就被人作践,孙氏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如何搭上了侯爷这条线啊,竟然要叫我儿忍气吞声,作死的啊。”
李鸾儿但笑不语,端起茶来吹了吹又轻啜两口,看着厉母只是笑,待她骂完了,李鸾儿放下茶杯:“你辱骂朝庭命官该当何罪?这屋里可不只本侯一人,有莫大人,还有好几位官差做证,谁也说不得是本侯冤枉了你,厉钱氏,你自己说说本侯爷是将你乱棍处置了还是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叫你再骂不得人。”
“我……”厉母看李鸾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杀意闪过,似是已经将她看成了死物,吓的立时闭口无言。
她原是瞧着李鸾儿不过是个小娘子,虽说是侯爷可想来也不能将她如何这才敢骂的,哪晓得这位女侯爷竟似是很厉害的,那眼光比她见过的最大的官还厉害,这下子,真真是将厉母吓住了。
李鸾儿也不理她,直接看向莫凛:“莫兄,孙氏也不过是个可怜妇人罢了,她原是自保,只是无意伤到厉进士,说起来,也是蛮无辜的。”
“这是何意?”莫凛有些不明白,那孙氏分明已经承认是故意要伤厉鸿志的。
却见李鸾儿笑道:“厉鸿志中了进士便想休了糟糠之妻,孙氏自然不愿意便寻来京城询问,哪知道得知厉鸿志果然要别娶,便千辛万苦的寻到厉鸿志,两人争吵过程中厉鸿志气怒将茶杯打破,又叫孙氏去捡茶杯碎片,在孙氏捡拾的过程中想杀了孙氏,孙氏无奈只得奋起反抗,不小心将手中的茶杯碎片划到厉鸿志脸上,事情便是如此,莫兄,是也不是?”
李鸾儿轻描淡写的将孙氏杀夫的意图抹去,只说孙氏是自保,又将厉鸿志的可恶放大了数倍。
厉母虽然害怕极了,可听李鸾儿竟然这样污蔑她儿子,立时大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是孙氏包藏祸心,是孙氏……”
“住口。”李鸾儿瞪向厉母,吓的厉母缩了缩脖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鸾儿笑眯眯瞅着莫凛:“莫兄,孙氏伤到厉鸿志的时候可没人瞧见,事情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咱们也不能听信厉家一面之词啊,还得好好的详查。”
“是,是。”莫凛原就同情孙氏,今见李鸾儿要替她出头,不管是因着和严承悦的交情,还是因着孙氏这个可怜的妇人都得帮上一把,立时道:“这案卷写的不对,孙氏必然是遭人威胁才这般说的,待本官查明真相,必然不能冤枉了孙氏。”
“如此,本侯告辞了。”李鸾儿起身,看都不看厉母一眼,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鸾儿回身一笑:“这位老夫人跑到衙门胡闹原是不该的,若是再闹腾,莫兄也不必瞧她年老包容,该怎样便怎样吧。”
“是极,是极。”莫凛满心的忐忑将李鸾儿送走,回来轻松一口气,只说这位英武侯实在是太过精明了些,处事也真真果决,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案子翻转过来,若是真照她说的那样来判,不只能救下孙氏,且还能将厉鸿志的名声搞的臭不可闻,厉鸿志本已毁了容,怕再做不得官,再失了名声,以后怎样可想而知。
看到厉母还呆在当场,莫凛一阵厌烦,挥手叫人将厉母打将出去,不管她怎样闹腾都不予理会。
只说厉母回去便碰到汪家来退亲的人,立时更是愤怒,拿着扫把将汪家的人赶了出去,又站在门口骂了半晌方回。
回去看到自家儿子满脸血淋淋的样子又哭了一场,只说自己命怎这般不好,熬油似的将儿子熬大,眼瞅着出息了,谁料竟然碰到这等事情。
厉母心中郁气无可排遣,又不忍给儿子添堵,便出得门去,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她这里正哭的厉害,不想一人打这边经过,看到她哭就忍不住过来询问一声:“这位夫人因何伤心?”
厉母一边抹泪一边道:“还能怎样,不过是叫权贵欺压罢了,总归我们无权无势斗人家不过,只能自认倒霉了,可怜我儿大好的前程就这般没了。”
那人一听立时怒了:“这叫什么话?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还有这等恶行?”
厉母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好衣裳,瞧面相也是耿直之人,便道:“你也莫问了,总归惹不起就是了。”
那人越是听厉母这般说,越是要问个一二三,厉母无奈,只得将英武侯如何包庇犯人,如何威胁她之类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讲到最后,那中年男子气的浑身发抖:“实在可恶,可恨之极,刑部是天子的刑部,不是她英武侯一人的衙门,怎可由她轻易给犯人改罪,果然这英武侯就不是什么好的……”
“您是?”厉母越听越觉奇怪,不由问了一声,这男人抬头傲然道:“本官翰林院学士,你且放心,你这事情本官自然上报官家,叫官家与你做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