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卷和红梅吐芳都是丰宜园最具特色最贵的几款点心之一,这几种点心分别是白玉卷,红梅吐芳,碧海生波,富贵金桔和八仙过海粥。
其间白玉卷是用上好细嫩的奶皮裹了各式馅料蒸炸出来的,虽然经过油炸,外皮咬起来带着奶香酥脆之感,可是,颜色却是洁白如玉,一丝的火气都没有,这便极考验点心师傅的功力,做起来也费功夫,每日里丰宜园并不会推出多少,要想吃上一碟子是很费劲的。
而红梅吐芳则是用上好的红豆蒸制烂软,再加上红枣等一些干果上好的香糯米和成的面,又铺到蒸笼里用着去年冬的梅花花瓣熬好的水蒸制,三蒸之后,再和上梅花露揉好面,精心雕刻成一朵朵梅花,花芯则是用着上好的花果酱点制,做好后摆出样子来精致好看,尝一口满口的梅香,绝对的清淡可口。
可这点心比之白玉卷更加难弄,丰宜园每天推出的更少,李鸾儿来了这么许多次也只尝过一次。
如今见这两样点心摆在近前,李鸾儿难免心下猜疑:“王德子,这是哪位送上来的。”
王德子笑着指指二楼的某个包厢:“里边的公子送的。”
李鸾儿猜不透是谁,不过,这送来的点心怕是退不得的,又见马小丫和瑞珠一脸馋相,就叫王德子留了。
她自己尝了几口,就给两个丫头分了。
正好这时台上正上演白牡丹离家出走的戏码,这场戏倒也苦情,直听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直拿帕子抹眼泪,马小丫也不免俗,哭的好不伤心。
瑞珠抹了抹泪:“这白牡丹实在命苦的紧。”
她瞧瞧四周,见好些人都哭,可李鸾儿却还是一脸的笑意,便很好奇:“大娘子怎的一滴泪都没有。”
李鸾儿笑笑:“不过是一场戏,有什么可哭的。”
“可是……”瑞珠想说什么,一时也不知道怎生去说,细一想,也是,不过一场戏而已,戏唱起来了,便引人入胜,戏散了,想想也并无什么,便也止了泪。
“哥,你哪来的能耐,竟然抢到了这丰宜园最好的两样点心。”
严承憬看到李鸾儿桌上新添的两样点心,还以为是严承悦叫人送上的,大大咧咧的开口就问:“可怜我陪着你出生入死的,竟然尝都尝不上,还不如嫂子……”
话没说完,严承憬就看到严承悦沉下来的一张俊脸,吓的一缩脖子:“是极,是极,兄弟怎能比新妇重要,送嫂子也是该的。”
此时,正好严二上来,严承憬一把抓过他来审问:“说,是不是大哥叫人送点心的?”
“点心?”严二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大公子只叫我送了靠枕过去,哪里来的点心?”
“不是?”严承憬心下明白为何严承悦的脸色那样差劲了,想来,必是哪个王孙公子瞧上了李鸾儿的颜色,巴巴的上前献殷勤了。
“哥,没事,反正你和嫂子都订了亲,别人再瞧上眼了也没用,就是急的他抓心挠肝的,那也还是我嫂子。”严承憬这话里带着那么几分吊儿郎当,倒招的严承悦在他头上拍了一掌:“胡言乱语什么。”
“呵呵。”严承憬干笑两声,在严承悦那恐怖的目光下,实在不敢多言。
好容易一场戏散了,严承悦便叫严二推着他下楼,严承憬赶紧跟上,三个人片刻之间便到了李鸾儿那一桌前。
“严大公子?”
马小丫眼尖,最先看到严承悦,拍着手叫了出来。
李鸾儿顺声看过去,便见严二推着严承悦正朝这里缓缓走来,她赶紧起身,几步过去从严二手中接过轮椅,一边推严承悦过来,一边笑道:“你今儿也来看戏?”
严承悦抬头,便看到李鸾儿白嫩的下巴,笑了笑:“刚好将火枪营中的火枪改进一番,图纸也都画好了,剩下的都是工匠们的活计,我无事,便出来闲逛一番。”
李鸾儿将轮椅停在自己身旁,她自己也坐了,马小丫和瑞珠赶紧把凳子让给严承憬和严二,这俩丫头侍立一旁,瞧起来有模有样,哪里还有刚才叽叽喳喳的模样。
李鸾儿扫过桌上摆放的点心,指了指那白玉卷:“这是你叫人送来的吧,味道真真不错。”
严承悦先是一惊,继而一喜,他明白李鸾儿怕是想差了,以为这两样点心是他叫人送不的呢,原想着否认,不过一想若是不承认,说不得便宜那窥探李鸾儿的人,便也没有说不是,只他到底也没厚着脸皮说是自己送的。
他不说话,李鸾儿自然便当是他送的,只以为严承悦面皮子薄,当下也不在意。
过不多时,戏台上又挂出戏牌来,这倒是一出老戏,名曰长生殿,讲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李鸾儿已经听过几次,并没有什么兴致。
大约旁人也听过的,周围的人看起来并没有白牡丹开演的时候那样欢喜,不过,唱长生殿的班子是京里有名的和庆班,演杨贵妃的又是名声很响的角儿玉筝儿,因此上,这戏虽然唱老了,不过也没打消掉许多人的兴致。
就是马小丫和瑞珠也是一脸的高兴,叫李鸾儿没想到的是,严二也似乎对这出戏有兴趣,听的极认真。
她看看严承悦,抚了抚头,只觉得在屋里呆的久了,有些个气闷。
严承悦五感敏锐,又很善察颜观色,自然看出李鸾儿不想闷在屋内了,便笑道:“丰宜园有个园子建的很好,不如大娘子与我走一走。”
“那咱们瞧瞧去。”李鸾儿一听,赶紧起身,推着严承悦就朝外走去。
严二和严承憬都没跟去,马小丫要跟,被严二一把拽住,严二狠瞪了她一眼:“你家大娘子与未来姑父出去,你也不怕跟着碍眼。”
马小丫一听这才会意,委屈的低了头,严二摇头轻笑:“得了,我一个大男人没的占了你的位子,我与你腾地方,你这里坐。”
如此,自然严承憬坐在刚才李鸾儿坐过的位子上,马小丫和瑞珠则坐了自己个儿的凳子,只严二站在一旁瞪着一双虎目细细观戏。
李鸾儿推严承悦出了戏园子,再往西走不多远,便瞧见一个遍植花草的园子,花草繁盛间,又有小桥流水,亭台桥阁,看起来丰宜园的主子尽了心的,应是请名家设计的,别致间又富有野趣,各处安排的也都合理,使得并不算很大的空间扩展了不少。
“到池边坐一会儿吧。”沿着碎石小路走了一段,李鸾儿便低头问严承悦。
严承悦指指池塘边柳树下的一块大青石:“那里不错,晒不着太阳又有池边吹来的徐徐凉风,想来是凉快的。”
李鸾儿一听,就推着严承悦过去,她将严承悦的轮椅安置好,又把轮子打滑,特意在两个轮子的前后都垫了石子,以便叫轮椅更加稳固,弄好了这些,她才拿出一块帕子放到大青石上,再坐了上去。
严承悦坐着不动,见李鸾儿忙前忙后,还细心的注意到了这处有个斜坡,怕注意不到叫轮椅失控,竟知道放上些石块,心里便更加的熨帖,只觉得池边吹来的一阵凉风竟是那样舒爽。
“听说你已经搬出老宅了?”李鸾儿坐定了问严承悦。
严承悦笑笑:“搬出去好些日子了,这些天我正想寻人将新宅子整治一下,只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便想着找个时间问问你,没想到今儿正巧碰上,倒省了我的事。”
一听是与新宅子有关的,李鸾儿也不骄情,开口就问:“新宅子在哪里?几进的宅子,你可能与我画个简单的图我瞧瞧。”
严承悦极喜李鸾儿这份爽利劲,当下也不多言,在轮椅上拍了一下,扶手便开了,他从里边拿出一张白纸并一块削好的黑墨来,一边在纸上画图,一边道:“便是公主街旁边冰碳胡同的宅子,宅子有五进,不过却并不太大。”
几句话说完,纸上宅子的简易图就出来了。
李鸾儿接过来看了看,确实是五进的宅子,说是五进,其实也只四进,第五进面积不小,只都做了花园子,只在边角处修了处小宅子,应该不是住人的,而是夏天用来乘凉或春秋观景的。
她又细细去看,这宅子的结构是北方典型的四合院式的,第一进的宅子除去大门外尽是倒座院,东侧是下人房,西侧则是养马或者放置马车的,第二进有五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旁边有个小跨院,看起来应是书房。
第三进第四进都差不多,只是第四进处还有两个院子,一个是倒座院,一个是三间正房各两间厢房的小院子,严承悦只说房子并不大,叫李鸾儿看来确实不小了,她若是嫁过去,这宅子里一没有公婆,二没有妯娌或大姑子小姑子,只她和严承悦两口子住,实在也住不过来的。
李鸾儿一边看一边想着要怎么收拾这宅子,正思量间,却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传来,听着应该是有人朝这边走过来,李鸾儿赶紧把图纸收好:“我回去细瞧”,接着两手一用力将严承悦连人带椅抬了起来,转身便到了柳树旁的一处假山石洞前。
李鸾儿找的这地方真不错,一是假山的地势低,平常人都不去瞧这处,二来,那柳树极粗壮,再加上是垂柳,枝丫遍生,竟把个假山挡的差不多。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李鸾儿就凑到严承悦耳边小声道:“你猜应该是什么人过来?”
见严承悦努力思索,李鸾儿轻笑:“我猜应该是有人寻了戏班子里的人偷情的。”
严承悦一抬头,唇角刚好擦过李鸾儿细白的面颊,他只觉唇间一阵香气传来,那软滑细嫩生生直沁心间,叫他不由的心头一阵火热,叫整张面皮都变成如红布一般。
片刻之后,却见一身着紫袍的男子携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走过来,李鸾儿得意的朝严承悦眨眨眼睛:“我说对了吧,真是偷情的。”
严承悦却心说难不成我们这便不是偷情么,只那情之一字涌上心间,面皮更是红了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