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夫说是因为困倦所以在补眠,但是荷花这一下子从傍晚睡到第二天天亮都还没醒,家里就又开始慌乱起来,博荣又打发人去请了大夫,小秀急得坐在床边抹眼泪,博宁的神色倒还算镇定,但是双手在身侧死死地攥着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大夫又来诊了一次脉,说法与昨晚还是一样,说不打紧,等着她什么时候睡足了自然就醒了。
这回大家没了法子,只能都守在床边等着,博宁忽然提醒道:“大哥,你可打发人去给锦棠哥送信儿了?”
“都给忙忘了,我这就去写信。”博荣快步离开,在书房给齐锦棠写了信打发人送走之后,又想着荷花来了应该知会孙建羽一声,不然人来了都每个响动的,也不去问个好见个面的,便换了身儿衣裳往前衙去了。
孙建羽见到博荣就先招呼道:“不是说让你歇几天吗,不在家里陪弟弟妹妹,怎么还往这儿跑?”
“荷花昨个儿下午到了。”博荣摸摸鼻尖道。
“嗯,我知道,怎么了?”孙建羽愣了一下又说,“该不会是荷花不愿意见我,你来帮她赔不是吧?”
“你瞎寻思什么呢!”博荣皱起眉头长叹一口气说,“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昨个儿到家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跟博宁说了半晌话,一起身儿就晕倒了,大夫来了说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但是身体底子太差,最近有思虑过重、操劳过度,若是有什么不稳妥,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而且最让我闹心的是,她从昨晚晕倒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把大夫请来看了两回了,都说是因为太累了在补眠,让我们由着她睡就行,可我就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博荣的话没说完,孙建羽就已经跳起来道:“你个二货,城里就那一个大夫啊,不会多请几个回来看看。”
这一嗓子喊的声儿有些大,外面的衙役听到声音,都忍不住有些探头探脑的,平时都知道孙大人和祝大人的关系极好,这会儿难不成是吵起来了?
孙建羽把面前的公务一推,指着两个差役道:“去把城里最好的妇人科大夫找来,直接带到博荣家里去。”
两个差役得了命令急忙去了,孙建羽坚持要跟着博荣去看荷花,虽说不能进去,但是总比他坐在衙门里等消息的好。
博荣拗不过他,只好跟他一起回去了,没想到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荷花竟然已经醒了,半靠在软枕上,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脸上看着还是有些憔悴,不过唇角的笑容却十分地柔和幸福。
“没事儿就好,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怎么把自个儿折腾成这么一副样子?”博荣忍不住问道。
“前阵子不是为了赈灾拨款的事儿,周大人到我们县城去走访了一圈儿,最后也没给个准话儿,后来等了一个来月都没有点儿动静,锦棠哥急得直上火,在我面前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我也免不得就跟着着急上火,所以最近一直都没怎么睡好。”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担心了,还劳烦孙大哥特意跑一趟来看我。”
“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就太外道了。”孙建羽见荷花已经醒了,自己还在这儿也不太合适,尤其是荷花唇边的那抹笑容,看着似乎温柔轻软,却好似刀子一般扎进他的心里,临走前对博荣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不说咱们跟锦棠都是兄弟,荷花也跟我自己的亲妹妹是一样的,你若是有需要不来找我,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放心吧,若是有难处我一定去找你。”博荣在孙建羽肩膀拍了拍,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小秀这才开始数落荷花道:“你说说你,自个儿怀孕了竟然都没点儿知晓的,昨个儿把全家都吓了个半死,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嫂子,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大夫不是也说,才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呢,我一不恶心儿不吐的,只是最近因为家里的事儿闹得心烦气躁的,只以为是因为心情和没睡好所以月事延后了,哪里往这上面想了。”荷花嘟着嘴道。
“你先前不是说,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吗?”小秀很奇怪地问荷花。
“这回估计是个意外吧,我避子汤也没停多久,谁知道居然这样不当心的就有了。”荷花说罢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如今有孕在身,万事都要小心,大夫可千叮咛万嘱咐,从现在到三个月的期间,必须要卧床静养,也不能生气和着急……”小秀不厌其烦地嘱咐着,
若是放在一起,也许荷花会觉得小秀唠叨或是什么,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这样的唠叨里都带着一股温馨。
她伸手抚上自己现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从没想过会这么年轻就要孩子,但是当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那种惊喜交加后心里盈满了幸福的感觉,让她对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孙建羽让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重新给荷花诊脉之后,又看了之前大夫开得方子,说可以按照这个抓药来吃,然后又在小秀的要求下写了两个食补的方子,这才拿了诊金离开。
孙建羽从博荣院里出来,没有直接回衙门,而是转到后面自家,叫李氏来说:“你去把库房里那些,别人送来的补品药材都拿出来,我要拿去送人。”
李氏把贴身的钥匙递给一旁的贴身丫头,然后扭头问孙建羽:“爷是要什么档次的补品药材?送什么人?男的用还是女的用?”
“要最好的,女人用。”孙建羽言简意赅地说。
刘氏的眸子转了两圈儿,示意丫头进去拿东西,自个儿凑上去帮孙建羽揉捏着肩膀道:“爷,这是要去讨好谁啊?”
“少瞎扯,我一个兄弟的夫人有孕,送贺礼罢了。”孙建羽不欲与她多纠缠这件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爷恼什么啊!”李氏把丫头拿出来的东西都查验了一遍,叫人取了红纸包好,交给跟着孙建羽的小厮,吩咐道:“好生包好了,跌了这东西,卖了你都赔不起。”
孙建羽前脚领着小厮出门,李氏后脚就派人去查探,下午就有人来回报,昨日看到有马车到祝大人家里,今日大人着人请了妇人科的大夫,也是去了祝大人家。
李氏顿时就觉得情形不对,赶紧打发人去问了那个大夫,回来之后形容的果然像是在说荷花。
“又是那个女人!”李氏紧紧地抓着身下的锦褥,一张俏脸气得煞白。
一旁的翠柳见状进言道:“奶奶,左右咱们是不知道祝大人家来了客的,奶奶素来与祝夫人交好,比如咱们就直接上门儿,当做是去找祝夫人说话解闷儿的不就得了。”
“这主意好,还是你的花花肠子多。”李氏眼睛一亮,急忙换了身儿衣裳,又挑了最喜欢的头面首饰插戴好,对着镜子前后看得满意了,这才领着翠柳和丫头们往博荣家里去。
小秀正在屋里陪着荷花说话儿,听外面来报说是孙夫人来了,一时间都没反映过来,直到刘氏的声音传进来她才回过神儿来。
“小秀,我今个儿睡醒了午觉实在憋闷得慌,便过来寻你说话儿,你这会儿可方便。”李氏笑得满面春风。
“孙夫人快请进吧!”小秀把人迎进来又解释道:“我小姑子荷花昨个儿到的,昨晚在家里突然晕倒了,把我们吓得要命,结果医生诊脉发现居然是喜脉,不过就是身子不好,需要卧床静养。”
“哎呀,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些去说与我知道,让我这样空着一双手就来了,可怎么好意思呢!”李氏略有些夸张地埋怨着小秀。
“昨个儿是真被吓坏了,今日倒是真给拖忘了。”小秀连忙说,“来看看就是极大的情分了,哪里还用得着带什么东西。”
“我家大人应该已经来送过补品和药材了吧?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都有些羡慕荷花妹子,我当初怀孕的时候,我家那位爷都没这么上心过。”李氏的话不用细听就能察觉到一股浓浓的酸意。
荷花听得心下奇怪,孙建羽本来就没什么精神,这会儿更是不想与她周旋寒暄,便只装无力地靠在软枕上,听了这话只是柔弱地笑笑,然后也没接话。
小秀在一旁打圆场道:“荷花昏睡了那么久,这会儿没什么精神,孙夫人莫要介意。其实孙大人心疼荷花,也是因为一直把她当妹妹疼的缘故,毕竟是从小一起玩儿大的嘛!”
不料这话让李氏心里越发泛酸,微斜着眼睛看着荷花道:“是啊,青梅竹马什么的,我是比不上了,后来的不管怎么好,也比不上一开始在心里的。”
这话已经越说越过分了,荷花冲着小秀使了个眼色。
小秀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外面有丫头来传话道:“奶奶,姑奶奶,孙大人遣人送东西来。”
李氏顿时扭头看着门口,小秀心下暗骂这个不机灵的丫头,但是此时已经于事无补了,只得看着两个人提着两提盒的东西进来。
过来送礼的人也没想到李氏会在这里,进门后都不自觉地脚下一顿,两个人几乎撞在一处。
李氏看着那两个人手里的东西,心里的陈年老醋都恨不能翻腾了出来,原本包在外面的红纸已经换成了湖绿色的皱纱,看得出来肯定又添了不少东西进去,这般用心却是为了别人的老婆。
翠柳见李氏的神色几近失态,连忙圆场道:“夫人,婢妾看齐夫人的气色还不太好,咱们也别多搅扰了,左右祝夫人说,齐夫人要在这儿住一个多月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儿。”
听了这话,李氏渐渐恢复了平静,把心里翻腾的怒火和醋意全部强压下去,起身儿道:“我就不搅扰你休息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说罢扭头领着翠柳和丫头离开了。
荷花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软枕上,抬手揉着有些酸疼的眉心,扭头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对小秀说:“嫂子,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吧,我看见就头疼。”
小秀挥手让丫头把东西拿下去,自个儿坐在荷花的床头也忍不住叹气:“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般针对你?”
荷花自个儿揣度定然是因为孙建羽,但是自己与他并无任何关系,而且如今男已婚、女已嫁,这个李静彤到底是想闹什么。
这边荷花和小秀对李氏的态度头痛不已,又碍着孙建宇是博荣的上司也不好撕破脸闹开来,若是平素倒也好办,大不了荷花少住几日,早些回家也就省事了,可是如今荷花必须卧床修养,别说是回家,连下地活动都要十分小心翼翼,哪里还敢去做好几天的马车。
李氏从博荣家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越发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回忆刚才在屋里看到荷花的模样,长发散在脑后,脸色有些苍白,姿色连翠柳都比不上,还是个穷地方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就偏偏有那么大的狐媚本事……
她站在博荣家院门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到这里来?”李氏满肚子的火气和醋意,早就翻滚膨胀的快要爆炸了,孙建羽这话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让她顿时爆发了出来,“我若是不来怎么能看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装柔弱的狐媚子模样!!我若是不来怎么知道你那么上心地给她送药材和补品!!我若是不来怎么能碰见你在别人家门口,心里惦记着别人的老婆,一副鬼鬼祟祟有贼心没贼胆儿的怂样子!!孙建羽,我怀孕的时候你也不过是给我请了两个大夫和两个稳婆,别的你都撒手不管,别人的老婆怀孕,你大包小包地往人家屋里送,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她也顾不得擦,只恨恨地盯着孙建羽。
孙建羽脸上毫无表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看皮影戏似的看着李氏,对她的控诉十分不以为然。
李氏越发火大,她上前一步抓住孙建羽的衣襟,一边摇晃一遍骂道:“孙建羽你这个混蛋,你有本事在姨娘的床上喊别的女人的名字,你有本事你把她也娶回家啊啊,现在这样算他妈的怎么回事……”
孙建羽抬手将李氏甩了出去,神情十分淡漠,他看着李氏,冷冷地开口道:“咱们两个成亲本来就是家族安排的,这你是早就知道的,我心里有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娶你为妻,而且承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孩子如今也有了,至于你说的心什么的,这些都与你无关。”
李氏被这几句话刺激的几乎崩溃,脚下一软就跌坐在地上,翠柳吓得连忙跪下,连连给孙建羽磕头,孙建羽在床上叫别的女人名字的事儿就是她告诉给李氏知道的,这会儿被孙建羽犀利的眸光一扫,她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开始发软,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孙建羽一脚把她踹倒在地,转身要走却看见荷花披着衣裳站在门口,目光中带着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不能随便下地活动的吗?你怎么总是这样任性……”孙建羽一连串的话不受控制似的脱口而出,随后自己猛地愣住,随即收住了口,伸到半截的手也缩了回去。
荷花看着跌坐在一旁哭得毫无形象的李氏,刚才对她的不悦也消失了大半,一个得不到丈夫关爱的女人,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是说话有些拈酸吃醋,怕也是因为压抑的太久了。
“荷花……对不起,我……”孙建羽有些无力地捂住自己的双眼。
“孙大哥,有些事,其实我们在很早以前就都说清楚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会觉得很难过,我希望你和嫂子能够生活的幸福。”荷花说了这几句话就喘息了半天,恢复了一些力气才继续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懂得放弃该放弃的、珍惜该珍惜的,孙大哥,你一直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孙建羽看着荷花说完这番话,就被丫头扶着回房去了,只觉得嘴里心里全是苦涩的味道,其实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但是明白和能做到之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荷花回房后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小秀看着她眉头微蹙地躺在床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最后还是把宝儿和栗子放了进来,不过进门前再叮嘱过,如今不可以往床上乱爬,不可以随便往姑姑的怀里钻,更不能胡乱地往姑姑身上扑。好一顿叮嘱之后,把两个孩子放进去陪着荷花玩儿。
荷花知道家里人都在为自己担心,所以也就强打起精神,哄着两个小孩子说说笑笑的,没多久心情还真是好转了不少,也许是小孩子的天真能够驱走人的负面情绪。
直到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荷花才又想到孙建羽,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正面的反馈,但是他因为喜欢自己而把生活搅得一团乱,不管是因为他的这份自己永远无法回应的心意、还是为了小时候的那份情谊,看到他现在这样,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替他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荷花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化极其明显,很容易就陷入低落,又很容易就高兴起来,每天面对哥嫂、弟弟还有侄子侄女的照顾和安慰,她不管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都会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给大家看,只有每天晚上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帐子顶,翻身也不会有一个人把自己揽进怀里,这种无处可倚的孤独感让她十分难受。
齐锦棠接到博荣的消息之后,在衙门去跟下属说了一声自己的去处,接下来片刻都不敢耽搁地就骑马往凌源县赶。
博荣在心里只说荷花有孕,因为时间太短所以不能坐车赶路,主要是怕齐锦棠知道以后急着赶路再出什么意外。
不过即便是这样,齐锦棠还是日夜兼程地赶到凌源县,一路上几乎都没停下,甚至丝毫都没觉得劳累,进城后直奔博荣家里,伸手抓住个下人问:“你们姑奶奶住在哪间屋里?”
那丫头伸手指了方向,齐锦棠都不听人说完就朝里面跑去。
“姑爷,姑爷,那屋里有客人在呢!”丫头在后面急着追,但是那里比得过齐锦棠的速度,不等伸手把人拉住,齐锦棠就已经推开门跑进去了。
齐锦棠直接冲到床边,握着荷花的手,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好,眼神儿又忍不住朝她的小腹上打转。
荷花见他这幅傻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但现在还不是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轻扯他的衣袖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孙夫人在这里呢!”说罢对李氏抱歉道:“孙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大人太着急了,冲撞了孙夫人。”
“不碍事。”李氏今日是被孙建羽逼着来给荷花道歉的,坐在床前的绣墩上蹭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说到正题,结果齐锦棠就跑了进来。
“嫂子,多有冒犯。”齐锦棠忙起身儿拱了拱手。
李氏连说不敢当,然后起身儿准备告辞。
“孙夫人,你今日的来意我明白,其实你也没有真的伤害到我,所以也谈不上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揭过去这一页好不好?”
李氏胡乱点了点头,然后领着丫头离开。
齐锦棠却从刚才的几句话里听出有些问题,奇怪地问:“怎么,你跟她有什么误会?”
“你怎么知道是误会?”荷花挑眉问。
“我媳妇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跟人又过节,那么除非是那人找茬,要么就是因为误会,你既然能够原谅她,那说明应该不是无缘无故的找茬,所以就是误会咯。”齐锦棠随口应着,人半跪在床前,把荷花大半个身子都揽在自己怀里,看着她这几日又憔悴了些的面庞,不由得心疼地伸手轻轻勾画着,手下的皮肤细滑紧致,让人爱不释手。
“那天看到大哥给我的信,我简直都要欢喜疯了,一刻都耽搁不得的就赶来了,当时只恨不得你是个靶子,而是是一支离弦的箭,能够一下子飞到逆神面去。”齐锦棠小心翼翼地环抱这她,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我又不是个琉璃人儿,哪里还至于一碰就碎了。”荷花用额头轻蹭他的额头。
“大夫诊脉了以后怎么说?”齐锦棠关切地问,“我看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是不是这里住得不习惯?”
“大夫也没说什么,我在这儿住得很好,大嫂也把我照顾的很好,每天三顿的喝药,顿顿饭都有滋补的汤水,我还以为你看到以后会说,几日不见人就胖了,都不好看了。”荷花略有些撒娇地说。
“当然不会,我永远也不会说别人比你好看的。”齐锦棠连忙跟接上一句。
“甜言蜜语用的可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荷花嘴上取笑着,但是双手却用力地环住齐锦棠的肩膀,这几日的孤枕难眠,此时见到他似乎全部都化解了,浑身暖洋洋像骨头都酥了似的,她将头深深埋进齐锦棠的胸前,闷声道:“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踏实……”
齐锦棠听得心里一暖,荷花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他轻声哄着道:“荷花,你松开手我把外衣脱掉,骑马穿了一路,实在太脏了。”
荷花此时都有些要睁不开眼睛了,听话地松开手,然后又紧紧地搂住。
齐锦棠没法子,胡乱脱了外衣外裤,便躺在床上,侧身把荷花环在自己双臂内,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胸膛与她的背紧紧地贴在一起,似乎连心跳都产生了共鸣。
荷花这几日着实是累得不轻,靠在齐锦棠的怀里,被他那熟悉的气息围绕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齐锦棠正在背对着她摆弄什么东西。
“锦棠哥……”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迷茫,荷花撑起身子,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齐锦棠在做什么。
不多时,齐锦棠就都弄好了,将一个小炕桌放在荷花的身旁,然后把已经挑拣好的吃食放在她面前,鱼刺都已经被去除了,鸡骨头什么的也都被剔除,只剩下能够直接入口的。
荷花撅着嘴看着这盘子东西,却没有动筷子,反倒故意扭头看向另外一处,却悄悄用余光打量齐锦棠。
“这是什么意思,等着我喂你不成?”齐锦棠坐在荷花身边,伸手想要去端饭碗。
荷花赶紧一把抢过去,然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与平时大不一样的齐锦棠,忍不住还是轻声嘟囔着问了句:“是不是因为我怀孕了才对我这么百般呵护的……”
“你可真是个傻丫头。”齐锦棠说罢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你没睡醒的时候大夫来诊脉,说让你这一个多月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不仅仅是孩子保不住的问题,连你的身子也会跟着受很大的伤害,我们还年轻,孩子今后还有的是机会,但是我不能让你出事,明白吗?”
齐锦棠的一番话说得荷花脸上发热,她扭头靠在齐锦棠的肩上,半晌才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情绪,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放心吧,我今日也问过了大夫,他说这样的情形都是很正常的,还有些人没怀孕的时候不肯吃一样东西,等怀孕了以后拼命喜欢吃,你已经是很正常的了,乖。”齐锦棠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好了荷花。
“那我这一个多月都做什么呢?就这样躺着,每天补品和最药汤和着,会变成猪的吧?”荷花扒拉了两口饭又回头问。
齐锦棠干脆自己也坐到床上,把她半抱在怀里,监督她认认真真地吃饱,这才十分正色地说:“其实你有一个很艰巨也很重要的任务,你自己都没发现吗?”
荷花以为他一定会说是为了孩子的健康之类的话,没想到齐锦棠接着说:“这个任务就是,老老实实不胡思乱想地让我好好宠你。”
“你过来……”荷花扭头冲齐锦棠勾勾手指。
齐锦棠不明所以地靠近她。
“再过来一点。”
齐锦棠很听话地再凑过来了一点儿。
荷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唇印了上去,舌尖羞涩地探入他的双唇,在敏感的口中如一尾灵活的小鱼儿,转了一圈儿便飞快地逃走。
齐锦棠的眸光深邃起来,看着脸上飞起红晕的荷花。
荷花略有些小得意地舔了舔唇,然后笑着说:“我检查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的糖。”
齐锦棠把公事都丢给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一直住在博荣这里陪着荷花,直到一个多月过去之后,大夫说荷花的胎相已经稳固,可以坐马车回家了,夫妻俩这才告别了众人回家。
因为不想给荷花增添负担,所以本来说好要接博宁和栓子去清溪县住一阵子的安排也随之取消了,临走前荷花拉着两个弟弟的手,忍不住又要眼圈泛红。
马车都走出去了老远,荷花还是一直红着眼圈儿,齐锦棠用尽了办法才算是给哄得笑了。
荷花肚子里的孩子十分乖巧,这次怀孕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卧床修养,其他时候都是十分顺当,连大部分人都会经历的孕吐都极少有,只有早晨刷牙或者吃到太油腻的东西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些反胃。
不过好景不长,荷花回家后还没高兴多久,齐锦棠就接到了一封家里来的信,上面写着齐夫人听说荷花有孕,十分高兴,知道小两口肯定对生孩子带孩子的事儿一窍不通,所以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南下来帮忙。
荷花从理智上讲认为让齐母来是正确的,一来齐锦棠和自己对这些真的完全不懂,身边有个老人帮衬着是件好事,二来这说不定也是齐母愿意与自己和解的一个讯号。
但是从感情上说,婆母再好也不是自个儿亲娘,一不敢顶嘴,二不敢指使,三爷不敢反驳。生孩子坐月子本来就是想图和舒心,自个儿亲娘在身边,闺女想吃啥给做啥,换做是齐母进来问:“荷花你今个儿想吃什么?”荷花肯定不好意思七个碟子八个碗地点,就只能说:“我都随便的,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齐母的到来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了,看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荷花心里毛毛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把下面的人指使的团团转,收拾屋子、洒扫卫生,几乎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个遍。
虽然荷花做足了思想准备,也下定了要与困难斗争并且要逐步感化齐母的决心,但是当齐母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齐母一进门就直奔荷花的肚子来了,连一年没见的儿子都没多看半眼,伸手就把荷花的肚子正反摸了两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圆,摸着像是个大胖孙子。”
荷花听了这话顿时满头冷汗,不过也算是看清楚了,人家就是冲着孙子来的。
摸过肚子之后,齐母先让丫头们把东西都收拾进去,然后在主位坐定之后,扭头对齐锦棠道:“虽然荷花的身孕已经快五个月了,但是你们年轻小两口,还是需要多多注意的……”
荷花开始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迷茫地看向齐氏。
齐母见隐晦地说听不明白,就干脆直接道:“你们小年轻的,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你如今有身子不方便,让棠哥儿搬出来睡比较好。”
“……”荷花没想到齐母刚一到家就开始这样大刀阔斧的动手,扭头去看齐锦棠,见他也是一脸的惊讶,但是眸子里透出来的还有几分无奈。
荷花见状转过头来,冲着齐母点点头说:“娘是过来人,比我们懂得多,我都听娘的。”
齐母闻言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也差不多到午饭的时候了。
厨下抬了食盒进来摆饭,齐母又对吃食一顿品头论足,最后干脆把厨子叫出来训诫道:“从今个儿开始,驴肉、马肉、兔肉、狗肉、螃蟹、猪头肉、鸭子、鸡爪、鱼肉、鸡脖子、猪脑子、什么水蛋、毛蛋、黄鳝、泥鳅,统统都不许上桌。”
饭后又对荷花好生叮嘱了一顿,比如在屋内的举动要轻,不能随意挪动桌椅摆设,以免惊动胎神;不许动刀箭针线;不许钉钉子;不许坐在房檐下。城里如果有人新婚或是门面开张也都不许凑前儿,更不能随便去什么寺庙,以免有什么不必要的冲撞。
荷花对这些迷信的东西自然不以为然,但是又要做出虚心受教的模样,拉着苗儿和小真过来道:“你们两个陪我一起记着,我从怀孕以来,这记性似乎就十分不好,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丢三落四的。”
齐母闻言道:“这倒也是常见的,有些人有身子了就是这样,让丫头们记着也好,省得你劳神。”于是转向苗儿和小真交代道,“你们两个既然是贴身伺候的,就得事事小心,千万不能毛手毛脚地犯了忌讳。”
荷花趁机借口困倦,让白芷扶着自己回房躺着。
齐锦棠偷偷溜进来,坐在床边伸手帮荷花揉着后腰和腿脚。
荷花轻轻抬腿踹他道:“娘今个儿说了什么你没听见?说了让咱俩分房睡,你还溜过来干啥。”
“青天白日的,还不许过来看看媳妇?”齐锦棠挑眉道,“这可是明媒正娶回来的。”
“又耍贫嘴。”荷花轻啐道。
“没事儿,等晚上娘睡着了我就过来找你。”齐锦棠这么说着,也着实这么做了,每天晚上等齐母屋里熄灯之后,他就悄悄摸上楼去给荷花按摩一番,再搂着荷花已经凸出来的肚子入睡,第二天一早,赶在齐母起床之前,他就要早早儿地起来,回房再补个回笼觉。
荷花虽然心疼他每天早晨的一番折腾,但是又不愿意自个儿一个人睡,只好就这么纠结地拖着。
齐母头一天点了几把火,见儿子和儿媳都乖乖儿地听话,心里十分舒坦,后面的日子就也没怎么过多的刁难,再说荷花好歹还有着身子,她最多唠叨几句,也不敢有什么别的举动,虽说这个媳妇看着还是不太符合自己的标准,不过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能抱孙子的喜悦基本压到了齐母对荷花的不满,加上荷花在齐母面前都温顺乖巧,所以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但是有人似乎就看不惯荷花的日子过得太悠闲,这天早晨刚用了早饭,齐母破天荒地夸了一句:“今个儿早晨的粳米粥熬得味儿不错。”
齐锦棠高兴地说:“今个儿熬粥的厨子有赏。”
荷花也觉得今日的粥十分软糯,又有一股子米香的味道,喝了一碗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难得地主动要求加一半碗粥喝。
要知道荷花从怀孕开始胃口就不好,汤汤水水的还勉强能多喝点儿,饭菜几乎都吃不下去什么,为了哄着她吃饭,家里上下可是费尽了心思,今天居然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竟然自己主动要求盛粥。
齐锦棠见状越发高兴了,对下面道:“把今天熬粥的厨子叫过来,爷要再赏一份儿。”
小丫头刚出去片刻,门帘子就是一动,荷花还心道怎么买得这样顺利,谁知道进来的却是丫头半夏,连滚带爬地进来,趴在地上就先磕头,然后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哭花了的脸。
荷花被吓得人往后一仰,吃早饭的时候坐得都是绣墩,后面没有椅背。还好齐锦棠眼明手快,隔着两个人伸手捞住了荷花。
齐母气得开口就骂:“这是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弄成这么一副鬼样子是要给谁看?”
半夏被齐母吓得一个哆嗦,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脸面了,哭着爬道荷花脚边,抓着荷花的裙摆嚎啕大哭,“奶奶,您要给奴婢做主啊。”
“你哭了半天,我连你为什么哭都不知道,我如何给你做主。”荷花皱眉,挥开她又身上来的手,不悦道,“你有事儿说事儿,别跟我这拉拉扯扯的。”
“奶奶,表少爷、表少爷与奴婢……那、那什么,然后现在奴婢有身子了,表少爷如今找不到人在哪里……奴……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求奶奶的……呜呜……奴婢也没有奢望,不求能做正房,只愿意做个姨娘服侍表少爷……求奶奶成全……”
“你一个大姑娘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好不要脸,还要求谁成全你?”齐母忍不住骂道,她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遇到点儿事就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妖精,齐老爷的两任小妾偏还都是这样的 人,这会儿见到半夏这幅模样,心里就先起了厌弃。
荷花一言不发,只听着齐母发落。
半夏原本以为荷花年轻应该好说话,过来哭着求几句,让自个儿带着孩子过了门儿,今后好歹日子也有个依靠,也不用再伺候旁人,可是没想到荷花压根儿不搭理她,而齐母此时却是得理不饶人,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我……”半夏一张脸涨得通红,被齐母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几欲羞愤而死。
“你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后悔的样子给谁看,当初那么大的胆子,这会儿怎么认怂了?”齐母翻了个白眼儿说,“我听说你爹娘和哥哥、弟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贱蹄子……
荷花扭头的空档看到齐母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于是忽然抬手揉了揉额角说:“娘,我今日似乎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住,你们说你们的,我听着就是……”
“你若是累了就好生回去歇着,坐在这里能休息得好吗?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齐母果然开口让荷花回去歇着。
荷花趁机道:“娘,您瞧,我如今身子越来越沉,连坐在这儿都有些累得慌,对家里的这些事儿更是力不从心,我一直想提这件事儿,想把账本儿和家里都交给您管,你知道您觉得怎么样?”
齐母果然没想到荷花会这样大方,而且居然没用自己说什么,就把账本儿也一起交上来了,不过嘴里还是客气了几句,然后接过账本说:“你如今精力不济,我先帮你管管,等你生下孩子、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你再拿回去。”
荷花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半夏,搭着苗儿的手起身儿回屋歇着去了,齐锦棠见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儿,跟齐母说回去歇午觉,又摸去荷花的床上搂着老婆说话儿去了。
齐锦棠从后面搂着荷花的腰,如今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最喜欢在上面轻轻抚摸,总是说说不定儿子就能感觉到他。不过他今天似乎特别热情,搂住荷花就扭头噙住了她的耳垂,吮了两口才意犹未尽地放开,贴着荷花的耳边问:“你今个儿怎么这样大方?”
“你是说账本儿?”荷花笑着说,“你以为我愿意管那劳什子?娘既然想要就给她去管,两个人皆大欢喜,左右你没有兄弟争家产,娘又不是个花钱没数的人,指不定比我管的时候还省钱呢!”
荷花这话很快就应验了,但是应验的方法让齐锦棠十分接受不了,他经常要夜里看书或是看些没处理完的公文,搁在以前,荷花总是让下人给他单独做夜宵,每天换着花样儿地做。
可是齐母管家了之后,说每天灶上还要留着火太浪费,让厨下蒸了许多馒头、花卷儿之类的放着,谁夜里饿了便就着酱菜吃几口。
还有平素书房的纸张,荷花也从来都不限制他,只吩咐了一个小丫头细细照看,纸张每日都有人添,总是用不光。可是齐母管家之后,所有他团了扔掉的纸,齐母都要着下人捡起来,捋平上面的褶皱,把没写字的地方裁下来,剩下的拿去坐鞋底或是别的什么。
虽说这样勤俭算不得什么错处,但是齐锦棠并不喜欢自个儿闲时写的东西被人反动,哪怕那些丫头小厮都不识字也不行,但是又不敢去跟齐母对着提意见,只得每每写了东西不满意就直接烧掉,弄得书房里成日介一股子烧东西的味道。
时日久了,齐锦棠跟荷花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少不得要抱怨几句,荷花就只微笑听着,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听他倒干净了苦水,才丢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儿,“娘勤俭持家惯了,你也就别太计较了,其实咱家厨下蒸的馒头挺好吃的。”
“……”齐锦棠半晌无语。
“表叔那边的事儿,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置?”忍了好几天,荷花终于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我记得原本齐鹏刚来的时候,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孩子,这怎么才不到半年就……”
上次因为半夏有身孕在身,所以虽然口头上训诫了一番,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而齐鹏更是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所以荷花才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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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机甲风暴——丫头一枚——我要站在至高点,将你狠狠踩在脚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