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钩子对康康的评价很高，高得让筱雨无法忽视，心里也被激起了一些涟漪。

康康已是一国之君，地位还能高到什么程度？

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一类的人物吗？

筱雨摇了摇头。

曹钩子走后，她对曹钩子的一番言论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夫妻之间自有一种默契，妻子心绪的变化瞒不过楚彧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楚彧轻声问道：“我怎么瞧着，觉得你有些魂不守舍，惴惴不安的。”

筱雨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将和曹钩子的对话告诉了楚彧。

“别的都没什么，但就是曹叔所说的，康康的成就无法估量那话……让我没办法忽视。”

筱雨轻声说道：“康康现在已经是西岭的帝皇了，万人之上，能与他比肩的，也只有其他国家的皇帝。若说他的地位还能往上升……这岂不是无稽之谈？”

“也并非无稽之谈。”

楚彧定定地道：“如果康康长大后，决心要与他国征伐，统一天下……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筱雨的面部表情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你是说，康康他有可能会……”

筱雨喉头一哽。

楚彧拉了她坐下，望了望四周，轻声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端看康康将来怎么审度天下之势了。”

楚彧顿了顿，道：“到那个时候，如果他想要做什么，我们这做父母的，想必也是没办法阻止他的。”

“这怎么行……”筱雨有些恍惚地说了两句，却又顿住了，有些失神地道：“要是康康真的有这样的野心，也许……也是顺应历史潮流的选择。不是他，许也会是别人……”

“你说什么？”楚彧没有听清，轻声问道。

等康康长大，大晋咸宁帝不出意外的话，也已经老迈了。人老了，所思所想和年轻的时候会有出入。像那汉武大帝，年轻时多么意气风发，退匈奴，外邦来朝，可年老时却仍旧处理不好朝政，不分青红皂白赐死太子，令朝纲大乱，汉朝盛极转衰……

大晋说不定也会出现那样的局面。

而那时候，对康康来说，或许便成为了谋夺大晋的最佳时机。

他羽翼已丰。

筱雨摇了摇头，甩开思绪，定定地道：“不管如何，目前阶段我们是不需要担心这个的……”

可她忍不住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帝王博弈，苦的总是百姓。”

楚彧微微一笑，轻轻抚住她的肩头，道：“这些家国天下的大事，也并非是我们嘴上说两句就能定的。西岭现在还是羽翼未丰，进展不到那一步。”

筱雨不由问道：“如果康康真的走那一步……你认可吗？”

楚彧沉默了。

半晌后他方才轻声说道：“如果康康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想，我大概会敬佩他，不论未来吉凶。”

筱雨轻叹了一声。

“如果可以，我还是不希望打仗……”

“这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楚彧莞尔，对筱雨道：“且等等看，北汉的求亲，大晋会否答应。”

北汉会留一批使臣继续在西岭生活，也会送回一些使臣回北汉，交代与西岭谈判的结果。

曹钩子所扮的侍臣当然也得回北汉去主持大局。

筱雨登高目送了曹钩子一程。

骐儿骥儿绕在筱雨身边闹腾，倒是把筱雨本有些伤感的心情给搅合了。

筱雨无奈地伸手拍拍哥俩的头，轻斥道：“到哪儿都不消停，真想把你们俩扔到飞虎队里去，让楚尽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骐儿骥儿面面相觑，忽然异口同声地兴奋说道：“我们去！”

“去什么去？乖乖给我消停些。”

筱雨笑骂了一声。

飞虎队在西岭如今已成为了最神圣的军队，因为飞虎队纪律严明，不管多难的事，飞虎队都能办到，乃是护卫西岭圣皇的中坚力量，是很多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

骐儿骥儿自然也听说过很多飞虎队的英雄事迹。

他们人虽小，却也非常崇拜英雄。这样一支铁血之军，当然也让小男孩儿无比向往。

楚彧送了北汉使臣回来，骐儿骥儿便绕着他开始叽叽喳喳。

“这俩小子怎么了？”

楚彧惊讶地笑问筱雨道：“往常他们可是怕被罚，见着我们就躲得远远的，今儿怎么会对我们这般亲近。”

筱雨笑了声，道：“还能为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两个儿子是有事相求，才在你面前腻歪。”

筱雨好心提醒楚彧道：“我已经被他们磨了一早上了，你可当心点儿。我今儿才发现，他们俩的缠人功夫也是极佳的。”

楚彧顿时一笑，左右开弓伸手抱起两个小家伙。

“说吧，什么事？”

骐儿顿时兴奋道：“爹爹最好了！”

“爹爹比妈妈好！”骥儿不识好歹地附和，收获了筱雨的一个白眼。

“少拍马屁。”楚彧好笑道：“有事儿就说。”

骐儿却不说自己想要做什么，而是先告状，道：“妈妈今早说了，要把我和弟弟扔到飞虎队去！她说话不算话！”

骥儿连连点头，说：“爹爹，你和妈妈都教过，要言而有信，信守承诺。妈妈这样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是不是非常不对？”

楚彧挑了挑眉，看向筱雨，好笑道：“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他们。”筱雨没好气地道：“今早上他们俩闹腾得厉害，我吓唬他们说要把他们扔到飞虎队去。谁知道他们还就上了心，吵着要去飞虎队。”

楚彧便看向两个儿子，问道：“你们想去飞虎队？”

“想去！”

“想！”

“行，那去吧。”

楚彧干脆地点头。

筱雨吓了一跳：“说什么呢！”

她赶紧站起来，让楚彧将两个儿子放下来。

“这俩小子还不满四岁。”

“他们想去，便让他们去。要是坚持不了，他们自然也就回来了，以后也不吵你。”

楚彧笑道：“男孩子，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筱雨无奈地道：“你别这般惯着他们的性子。飞虎队里哪有他们这样小的孩子？”

“说起这个，我最近也在思索着，要不要招募少年军。”楚彧放下两个儿子，拍了拍他们的后背，让他们旁边儿去玩，他则拉了筱雨的手坐了下来，道：“招募一批少年，让他们能够好好地学习武艺。等他们大了，便是西岭年轻的军官，到时可以统摄全西岭各个地方的军务。”

筱雨皱了眉头：“你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是突然产生的，这个想法我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了。”楚彧道：“在飞虎队里卖命的，多半都是平民，甚至是从前的奴隶。但军中的掌权者却多半是贵族。楚尽同我提过，某些贵族，其实打心底还是瞧不上平民军官的。所以我想，如果有一支平民出生的军官被培养起来，将来多少能够和贵族相抗一二。平民出生和贵族出生，将来会成为两大派系。康康居中，只要能够协调好这两派之间的矛盾，西岭的朝堂上才会有平衡。”

筱雨若有所思：“康康知道你这个打算吗？”

“同他提过，但他表示，百姓当中愿意将还未长大的孩子送入军队中，接受严苛训练的人家，定然是较穷的。如果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组成少年军，那就有些失去了意义。”楚彧道：“人选问题上，的确是一个难题。”

筱雨呼了口气，说道：“那你让骐儿骥儿去……”

“如果他们愿意，倒是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宣传效果。连帝皇的亲弟弟都去了，普通百姓的家庭当然也愿意将孩子送进去。”

楚彧一笑，道：“若不是骐儿骥儿忽然提到要去飞虎队，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真是歪打正着。”

筱雨微微低了头。

楚彧轻声问道：“可是担心那俩小子？”

筱雨抿唇道：“要把他们送军队去，我也不反对。男孩儿不锻炼锻炼怎么行？可他们的年纪也太小了些。驻军的地方，操练场、宿地……条件都极为简单，很多地方稍不注意，他们就有受伤的危险。我不想让他们小小年纪就弄一身伤回来。”

楚彧也能理解筱雨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件事便再说好了。”

筱雨不同意，这件事当然不能成行。

但没想到骐儿骥儿却将进飞虎队的事情上了心。

母亲不同意，父亲原本同意却也因为母亲的反对而不再提此事，让两兄弟很不甘心。

他们开始在楚彧和筱雨面前唠叨，甚至还让妹妹乐儿也帮他们说话。

乐儿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两个哥哥陪她玩，让她在妈妈面前说上两句话，乐儿欣然应允。

于是筱雨知道，骐儿骥儿两个小子竟然把妹妹都抬出来了。

不止如此，他们还动员了慧儿，让姐姐也替他们拜托筱雨。

见这样筱雨也没松口同意他们进飞虎队，俩兄弟商量着直接去同他们大哥说。

“大哥肯定能同意。”骐儿道：“大哥答应了，妈妈也不能不答应。”

骥儿连连点头：“好主意，好主意！”

兄弟俩趁着筱雨带着乐儿睡午觉的时候，偷偷摸去了康康的寝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