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颜氏也有这样强烈的怀疑,筱雨便觉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至于原因……颜氏不提,筱雨也不提,但她们两人想的多半都是一样的。
老公爷没有理由要害儿子、孙子,唯一的可能,就是楚晋之并不是他的血脉。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老太太会一直黏在老公爷身边。她知道老公爷知晓此事,所以要严盯谨防,不让老公爷对楚晋之、楚彧下手。
颜氏一想到这么些年,那个表面上一直沉迷女色的老公爷这般设计害她的丈夫和儿子,她就不寒而栗。
“筱雨……”颜氏舔了舔唇:“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这件事当然不能像倒豆子一般讲给楚晋之听。他若是知道此事,那定然也会猜到原因。他身体又一向不好,若是激动起来,难保不会出事。
颜氏嫁给楚晋之二十几载,这些年精心照顾他,早就把权势地位都抛到一边儿去了。只是楚晋之一直固执地认为,楚国公府的爵位就应该是他的,又加上一直受人迫害,有要找出幕后黑手报仇的意思,楚晋之一直很执着,颜氏也只能支持丈夫,甚至忍痛将儿子也给送了出去。
楚晋之若是知道他极有可能不是老公爷的儿子,更因此而受了这么些年的苦痛折磨,心里的信仰和坚持瞬间土崩瓦解,这种心理的强大落差和打击势必会给他的情绪造成一个强而猛烈的冲击。
颜氏果断地道:“这件事,不能告诉彧儿父亲,他、他定然会受不住的……”
颜氏不会想把这件事告诉楚晋之,这是筱雨已经预料到了的。但是她心里总不踏实,她觉得,这件事情瞒是一定瞒不住的,楚晋之定然能知道。
她酝酿了一下方才对颜氏道:“可是母亲,马上过年了,祭告家庙之事也是在这期间举行的。若是……在这仪式上出了什么岔子,又万一,这件事情在这场仪式上被人捅了出来,这对父亲而言……打击会比我们慢慢告诉他来得要大。”
与其等别人告诉他这个极具冲击力的事情,还不如让她们提早温和地告诉他,给他提早打一个预防针。
这样即便是祭告家庙那日突然发生什么事,楚晋之也能有个心理准备——筱雨不认为楚老公爷知道楚晋之不是他的儿子还愿意将楚国公的爵位传给他。若当真如此,那这些年对楚晋之和楚彧的暗中伤害那可就站不住脚了。
颜氏也不是个蠢人,筱雨这一番提醒,她自然也能想到深处。
但颜氏还是不忍心告诉楚晋之这件事情,她宁愿这个秘密被她带到坟墓里去,也不想看到楚晋之得知事情真相后的颓丧和绝望。
“母亲……”筱雨见她呆愣,轻声唤她。
颜氏茫然回神,眼神迷茫地呢喃:“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筱雨理解颜氏现在的纠结,但事情总要解决。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筱雨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老公爷要是死了,这件事可就没人知道了。
除了过年的喜事要变成老公爷的丧事之外,承继爵位的折子皇帝总是批了的,楚晋之继承楚国公爵位那是顺理成章。即便有知情之人跳出来说楚晋之不是楚老公爷的儿子,可楚老公爷已经死了,谁能作证?
要完成这么件事,其实也不难。老太太总是一直在老公爷身边服侍伺候的,这么些年下来,老公爷恐怕也认为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懦弱没胆子的人,他肯定想不到,老太太会在这时候给他致命一击——毕竟老太太要真的要他的命,早些年就该动手了,可她一直隐忍到现在。
早在回楚国公府之前,筱雨就在心里不断估计这个行动实施起来的可能性。
老太太要是靠谱的话,这件事办起来就比较容易。
关键点,就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身边也不是没人,随时都有一堆丫鬟在她身边。她自己的人有,大房二房的人也有,就连老公爷的通房丫鬟也有。筱雨想要单独和老太太接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和老太太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这还真成功不了。
那要不,就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老公爷下药下毒?
这个可能性也很低。
别看老公爷老了,都已人尽灯枯了,可他警惕性高着呢!世家大族也有规矩,要入主子的口的膳食,吃之前要让人先试吃,确定没问题了才入口。
也不知道老公爷是不是顶怕死,最近几年贯彻这个规矩可是一点都不马虎。
筱雨深吸一口气,拉住颜氏的手狠狠捏住,给她力量。
“母亲听我说。”她声音很平稳,丝毫不见慌张。
“我们现在的一切推论,都还只是我们分析得出的结论,还算不上是真相。现在我们要知道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老太太求证。”
颜氏顿时惊呼一声。
筱雨忙按住她,沉声道:“母亲听我说完。”
筱雨按着颜氏的手,声音更加低沉:“母亲不想告诉父亲,想要瞒着他一辈子,也不是不行。母亲如果向老太太求证,从老太太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我们的推测就是正确的。这样,我们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对老公爷下手。如果能借得老太太的帮助,那无疑是最好的。”
颜氏猛地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筱雨。
“母亲不用这般瞧我。”筱雨微微抿唇:“我从不主动害人,但老公爷若真是幕后黑手,他可已经害了我很多次了。更何况,我此举也是在保全家人。换做母亲,在这种境况下,恐怕也是别无选择。”
颜氏不得不承认,筱雨所说的话她没法反驳。
可是……要她害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她……
“不用母亲动手。”筱雨淡声道:“母亲只需要,向老太太求证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儿媳来做。”
颜氏这么一个一直居于深闺的妇人,哪怕再有几分手腕,想必也下不了杀人灭口的决心。
筱雨不同。她从不主动害人,但要一个人的命,对她而言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颜氏想了半晌,终究是咬咬牙:“好,老太太那边,我来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