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书房连着卧室,闻佑将人带去了正厅。
问起家中之事,祁镇道:“祖父现在什么都不管了,祖母也不再管家,府里的事交由三婶管着,祁良比以前要懂事多了,也不再事事和我攀比,学问上长进许多,看他那意思是想不靠家里走通其他路子,爹说暂时先不管他,等他需要帮助再帮上一把。”
喝了口茶,看哥哥没有继续相问的意思,祁镇只得又道:“二叔三叔还跟以前一样,其他人也没什么变化,倒是大娘……之前不知因什么事和爹闹了一场,之后就再没怎么见过人。”
闻佑想起刚才的一堆红包里确实没有见到有母亲的,大概是一开始就没期待过,所以也没什么失不失望,能得到其他人的祝福他都已经觉得很惊讶了。
“祁珍可好?魏家对她如何?”
“就知道大哥你最关心的还是珍妹。”祁镇抱怨了一句,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有你和大嫂一而再的给她撑腰,魏家敢对她不好吗?出来之前我去看过她,妹夫对她挺好,听她说她原本打算让妹夫收了她的丫头,倒是妹夫自己拒绝了,意思是想向大哥你看齐。”
闻佑眉眼一挑,他要真能做到不是口头说说才好。
两兄弟又说了些旁的事,末了闻佑问起他的婚事。
祁镇神色黯淡下来,“爹说起过,但我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是没有这个心思还是放不下?”
“大哥……”
闻佑紧盯着他的双眼,“怪你大嫂棒打鸳鸯?”
祁镇忙摇头,“不会,是我没有信心可以护人周全。”
“你能这么想最好,找个门当户对,担得起事的将祁家扛起来,那才是你的良配,春玉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外人怎么知道?
他就觉得特别适合,心里想的全是那个人,有没有人想过他该怎么办呢?
祁镇苦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如果你不想着接掌祁家,和春玉不是不可能,比起面子,如初更在乎她的人过得好不好,若你能有那个决心,她未必不会成全你们,可你有那个决心吗?”
“我……”
“你没有,因为你有野心。”看到在门外踌躇的齐南,闻佑示意他进来,对自己说的话做了总结。“既然没有,就做好你的本份,齐南,何事?”
齐南当没听到刚才两兄弟的对话,垂首道:“六家的人已经到了,马管家让小的来问问您可有安排。”
闻佑起身,边往外走边问,“来的人有多少?”
“共有四十五人,小的看了下,手底下都有几分本事。”
四十五人,比他预料的要多。
闻佑走出门后又回头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好好歇上几日,有什么不解的随时来问我。”
顿了顿,闻佑又道:“你嫂子现在还在月子里,不能伤神,祁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不要去和她说了,你要是有什么想问她的尽管问,她一定不会敷衍你,只不不能总去扰她。”
祁镇起身,边往他身边走边笑,“有大哥这样的好榜样在,我将来的妻子只要不是个脑子拎不清的,日子一定过不差。”
听他这么说闻佑就知道他是做出了抉择,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了抉择,“你能想明白就好。”
厨房门外,春玉坐在一张小杌上发呆。
府里来了客人厨房是一定会知道的,不用打听她便知道是镇公子来了。
他……会来见自己吗?
有些事她早就不敢奢想了,但是感情不受控制,心里时不时泛起的想念让她彻夜难眠,有时候甚至想,不知道冬菲那里有没有什么药是能让人忘记一个人的。
现在明知他人就在不远处,想见他的感觉那么强烈,她怕自己会失控。
秋谨一进来就看到她那魂飞天外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感情有什么好,净是折磨人。
直到人在她身边坐下,春玉才回过神来。
“秋谨?是小姐想吃什么吗?你说,我马上去做。”
“小姐让我来传话的。”秋谨拉着她不许她起身,轻声道:“镇公子来了想必你也知道,小姐有令,你不得见镇公子。”
“是。”春玉没有犹豫的低声应道。
秋谨握着她微凉的手在掌心,温声道:“你知道小姐不是在乎那些面子,要是镇公子真是你的良人,她早就同意了,哪会生生耽误了你的花龄,你说是不是?”
“我知道。”春玉抬头,脸上一点不见难过,没有抵触,倒像是有人替她做了决定的放松,“我没有怨小姐,秋谨,我现在和你一个心思,以后都不去想那些了,一辈子都跟着小姐,有小姐护着,谁也欺负不到我们,不用侍候公婆小姑,欢欢喜喜的做好吃的吃食,多去琢磨些给小小姐小少爷吃的东西,这样的日子很好,一想到以后都将过这样的日子我便觉得浑身轻松。”
秋谨看她说的不似做假,遂点头,“嫁不嫁人的,我没资格说你什么,你自己拿准了主意,别一时冲动。”
“我想了很久了。”春玉抬头看着过份蔚蓝的天空,“这样就好,要是能下场雨就更好了。”
这话题跳得……秋谨白她一眼,仿佛没看到后面不远处露出来的衣摆,起身拉着春玉进厨房,“有没有做什么糕点?我给小姐拿点去。”
“有,我做了绿豆糕,让小姐多吃点下火,从昨晚就开始着急上火的,别害得孩子也沾了火气。”
“行,云书姐姐那里你多顾着些。”
“知道。”
祁镇这时才走出来,看着不远处那道背影。
要找春玉很简单,厨房就是她最爱呆的地方,高兴不高兴都喜欢做些吃食分散注意力,平日里也总愿意呆在这里。
原本只是想悄悄偷看几眼就走,也算是圆了这次来的一个念想,可是看着那人发呆的模样,要不是秋谨来得及时,祁镇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走了出去。
刚才秋谨说别一时冲动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是啊,他既放不下祁家,放不下掌控祁家的野心,放不下祁家公子这个名头,又何谈和春玉在一起。
自私的放不下那些,却又舍不得春玉,比起春玉的纯粹,也怪不得大哥大嫂都那般不同意。
深深的看了一眼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祁镇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回去他就同意父亲给他看好的姑娘,早断早好。
华如初边吃着绿豆糕边听秋谨说着刚才的事。
“你确定是他?”
“确定,他比婢子先到一步,看得很清楚。”
“机会我给过了,他自己做不到罢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了。”觉得绿豆糕也不再美味,华如初吃下一个便没有再拿第二个,“你们拿去吃了吧,我担心吃多了孩子会拉肚子。”
“是。”
“那六家送人来了?”
秋谨泡了杯离合草茶过来,回话道:“是,人数不等,少的四个,最多的是鲁家,送了十二个过来。”
鲁家?她记得在六家中鲁家应该是最不宽裕的,以前走镖,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走了,留下的镖师开了个武馆,倒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身手出何?”
“听马管家说都不错,鲁家送来的人要略好一筹。”
这便是人心。
华如初低头喝了口茶,掩下嘴角的冷笑,要论条件最好的自是张家,可对她的要求最上心的却是六家中条件最差的鲁家。
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的。
“夫人,大公子让婢子给您送货册过来。”
秋谨疾步出去拿了进来。
厚厚的一本册子让华如初很满意。
按惯例,新货会登记在最前面。
掀开第一页,一眼望去全是陌生的东西,往后又翻了两页才看到熟悉的东西。
“这次的新货倒是不少。”
秋谨看了看小小姐和小少爷都睡得好,便拿了针线篮子搬张小杌在一边坐了开始忙活,小孩长得快,小姐针线活不行,她得多做几身小衣衫才行。
口里还不耽误的回着话,“现在葛榔头不用跑船了,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多新货。”
“真这样就好了。”
秋谨想起一事,手下动作不停,抬头问,“那些新货往日都是您要过目的,可现在您还没出月子……难道要将东西都搬进屋里来?”
“不急,旱情不先缓解了我不会开张的,再被人一挑拨,我这琳琅阁怕是保不住,与其到时去承担损失,不如稳着点来,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秋谨点头,“婢子也这么觉得。”
放下货册,华如初问,“于青城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秋谨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婢子也问过其他人,都说没听过。”
“真是奇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爹娘和祖母那边的亲戚完全不来往?就是任家那样的不也有来往吗?”
管谨不敢答这话,低下头忙活她的。
好在华如初也没想着要从她那里得个答案,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放到了一边。
她不知道总有其他人知道,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爹应该不至于这种时候还一味瞒着。
她等着就是。
只是希望她的那封信没有扰了哥哥大婚的好心情。
PS:已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