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过不了幻桥,玉虚弟子带她出了太虚仙境。解下佩剑,御剑而行将长生送到了山顶的其尘观,那观名出自于道德经中的“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有参和光景,互同尘象之意。
司马鹿鸣他们四人是直接从太虚仙境幻桥一侧的入口进的其尘观,比长生早到一步,已是先拜见过观中掌门和三位长老。
长生看到自己明明是掉进了水里还以为是要不回来的包袱却是绑得好好的搁在八仙桌上。掌门徐清道长拿起严无名给长生的那块玉牌,鹤发童颜,慈眉善目,问道,“这是你的么?”
长生见徐清平易近人,卸了一些紧张,她还以为能当掌门的人多半很威严,她点头说道,“义父叫我拿着它来让掌门收留我入门下。”
徐清问道,“你义父姓什么?”
长生答道,“义父姓严,他说人生在世,所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包括名字。所以叫无名。”
徐清闻言算是证实了心中猜测,朝着长生招招手,将她唤到跟前,“我曾欠你义父人情,承诺有一****若是拿着玉牌来,只要我力所能及,必然是要竭尽全力还他这个恩的。只是没想到来的不是他本人。”
徐清将玉牌放进包袱,将包袱物归原主还给了长生。
徐清身边坐着一名女道士,穿淡灰色的道袍,长发用一根紫玉簪挽成发髻,皱着一对剑眉,神情严厉。
她听出了徐清话中似乎有将长生收入门下的打算,口气十足十的不近人情,说道,“虽是没有明文,但百年来只有闯得过太虚仙境,过了幻桥方能收入门下,已是成了不变的规矩。掌门师兄今日不是要坏了这规矩吧。”
徐清坦白道,“我确实是想将这孩子纳入玉虚门下。但也不单单是为私。我与她义父是旧识。若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她义父不会叫她千里迢迢孤身一人前来,若就这样让她回去,就跟见人危难却不相救,与我派侠义相违背。”
慎灵道,“遇了麻烦而上山拜师想求得玉虚派庇护的人也不是没有过,师兄你今日破例了,等于是开了先河,日后那些有难言之隐却是半点资质仙缘的人来拜师,难道都要照单全收了么。”她扭头去看另外两个道士,“非恒,众妙两位师兄难道也没有异议么。”
那叫非恒的道士不想淌这混水,半句话也不说。
而那叫众妙的胖道士比去掌门的平和更怕慎灵的泼辣,若是得罪了她,只怕会被她记仇记恨好几年,“师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的。掌门师兄若是可怜这孩子,倒也有折衷的法子,或是赠与银两,或者山腰那不是还有一间小屋倒也能让她暂住的,也不一定非要收做徒儿不可的。”
姜曲低声喃道,“如此跟用银两了事有何不同。”
慎灵严肃道,“你们若真当有心拜师学艺,第一点就要明白什么是尊师重道,这玉虚派要收谁,不收谁哪里是你们能置喙的。别说你们还未入我门下,就算是入了,这般目中无人,也可将你们逐出师门。”
姜曲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非恒看中姜曲的资质,已是有心要将他收做入室门徒,虽是不想插足慎灵和掌门的争执,但涉及姜曲,又不得不跳出来说句话了。
非恒道,“玉虚派莫非是师妹一个人做主的不成?玉虚派要收谁入门下的确是由不得这些小辈多话,但还不至于由师妹一人做主吧。”
慎灵侧目道,“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非恒目无表情道,“我话里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你既是教育这些小辈要尊师重道,那么师父临终时说过什么,这掌门之位既是传给了师兄,一切只当听掌门的话。如今他不过是想收给徒弟,都要经过你的批准同意,是谁许你权利凌驾到了师兄之上。”
慎灵皱眉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许,是遵循门规,你当我是为一己之私么。”
非恒反问,“那是哪一条门规规定了不许不过幻桥的弟子入门?你倒是指出来给我看看,若是有,我就心服口服,不再多说半句。”
“好了。”徐清断了慎灵和非恒的争执,回头看了一眼洪钧老祖的神像,“修道最忌心浮气躁,你们也不怕折损修为。”
顾长生见为了自己一个,惹得这些人争吵不愉快有些不好意思,她道,“规矩是在我进太虚幻境时就明说了的,是我没用。掌门不必为难。”
徐清看向她一双毫无杂念的眼睛,微笑道,“孩子,你心底善良。就算是天资好的弟子,也不表示就能成就他自己一番际遇。玉虚派自建成至今,门下弟子无数,能有所成的寥寥无几,即便是我这个掌门能力也是不济。只是承蒙师父不弃,才当了这个掌门。所谓修道并非只是指要修得一身本事,得道得道,正道也是道,而你若是入门后不舍本心,也就并非是一无所获。”
徐清的道理说得太长,顾长生听着只觉得似懂非懂。顾长生老实,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玩不出不懂装懂的把戏,她脑门上刻着不明白几个大字。
慎灵看着更是不喜欢,收这种笨弟子入门,简直就是要贻笑大方。“掌门……”
徐清抬手阻止,从来新进的弟子都是由慎灵他们挑选后,纳入各自门下教导,而他繁忙于本派事务,迄今也只收过一名入室弟子。“我已决定了有教无类,我会收她做弟子,亲自教导她,也就不必劳烦师弟师妹了。”
徐清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人一声狂笑十分肆无忌惮。比起慎灵,非恒这几个人的正经八百,长生虽觉得是他们的正经让周围人跟着压抑继而手足无措。但洪钧老祖神像在上,似乎也不该太过放肆。
“师兄要收她做徒弟那可不得。”
顾长生回头看去,当日在云来客栈见过的那个醉酒道士,一脸的络腮胡子,比起上次一别,更为邋遢了。该是好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不修边幅的一手拿着装酒的葫芦,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
徐清似乎十分讶异,“师弟。”
顾长生也是吃惊,这个虽穿着道袍,却是满嘴的酒气说话也吊儿郎当有些颠三倒四,横看竖看与玉虚派里正气凛然又自持自重的修道弟子不大一样的大叔却是掌门的师弟。
她才要破口而出喊道大叔。
却见沉默寡言的司马鹿鸣居然是跪了下来,喊了一声,“恩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