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禾薇跟着霓裳学女子搏击术开始,系统君不止一次对她吹“枕边风”:
【有本君在,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干什么?辛苦不说,就你那‘易推倒’的身体,挥出去的拳有用才怪。】
禾薇却不这么认为。
学了总比不学的好。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有一点霓裳说得很对:外物的力量,终究是有变数的。一旦危险降临,这些变数极有可能成为束缚自己的大累赘。
当然,她没有对着系统君说: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尽管系统君算不上‘别人’,但她要真这么说了,系统那家伙绝壁跑去找洁伊丝吐槽她这个主人,再哄骗洁伊丝罢罢工什么的,也是醉了。
……
一晃,秋去冬来。
京都迎来了白雪皑皑的寒冷天气。
没课的下午,禾薇回到公寓,开着暖气作画、刺绣。
手头正在画的是《香山印象》。
十一初的一个周末,由徐海洋牵头,大伙儿上香山玩了两天,还去碧云寺拜拜、吃素斋。
贺擎东因为要接待临时去驻地视察的大领导,没能参加这次聚会,听禾薇在电话里描述了一番,直说:“明年秋天我们俩一块儿去。”
禾薇听着心头有点发酸。很想把香山的美景铺开在他眼前。照片固然拍了很多,也发给他看了,但总觉得缺点什么。直到京都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禾薇蓦地想到了:全景!
于是,这个周末,她找齐了绘画工具,站在升高的书桌前,一笔一笔地将印在心里的香山美景绘到宣纸上。
贺少将在驻地的宿舍,白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物,刺绣太耗时间,且她手头积攒的绣活太多了,干脆绘画吧,画好晾干拿去裱框。一副显得有些单调,干脆制作三联画。
一整个上午都沉浸在画的世界里。中午也没开火,吃了两片早上新鲜买的吐司、冲了杯热可可,下午等画一干,立马送去装裱店。
可惜装裱店里单子多,加钱加急都需要一周,还说是尽量。
这就意味着能不能赶在下个周末之前拿到画还俩说。本来还想下周末去驻地看他、顺便把画带去的,要是不上不下的多难受啊。
早知就把老家那些装裱工具带来了。自己搞,两天固然有点紧,三天妥妥滴没问题。
“自己装裱需要用到什么工具?复杂吗?不复杂的话,买回家自己做呗,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霓裳看她为难的样子,提议道。
禾薇杏眸一亮。对呀!手头没装裱工具,那就买一套嘛。家里那套,是她初中时她爹抽空帮她捯饬的,以至于思维定势、忘了这里是大都市,想买什么没有啊。
“走!问问店家卖不卖工具,卖的话就在这儿买一套吧,省得再跑其他地方。”
禾薇说着,找店员一问,果然是兼卖的。而且出于方便,装裱工具都是成套出售,便宜的几十元,贵的几百乃至几千不等。禾薇挑了套价格适中的。
付了钱,高高兴兴地回家装裱去了。
这一装就是几天。整个周日外加没课的下午都耗在这个事上。紧赶慢赶的,总算赶在下一个周末到来之前搞定了。
“棒极了!”霓裳竖大拇指点赞,顺便调侃:“看得我都眼馋了,如果不是送给贺少的礼物,我都想抢一幅回家了。”
禾薇自己也很满意,远近各打量了一遍后,笑眯眯地说:“这么捧场?那要不你和老魏吃对象饭那天,我送你们一组喜结连理的三联画怎么样?还是想要早生贵子的?没关系,你可以挑。”
霓裳无奈笑着,拿食指点点她:“被你男人教坏了!”
禾薇朝她做了个鬼脸,正要把装裱好的画包起来,手机响了。
见是周洁莹打来的,笑着接起来问:“大小姐,总算拨冗想到我啦?”
“薇薇,呜呜呜……”
周洁莹一上来就是哽咽的泣声,把禾薇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我大姐……呜呜呜……知道了……呜呜呜……她反对……呜呜呜……”
“别急别急,慢慢说。”禾薇听得一头雾水,把周洁莹安抚住后,才问:“你大姐知道什么了,你慢慢跟我说,不急,啊?”
周洁莹打着嗝,一抽一泣地说道:“大姐知道我喜欢禾鑫,强烈反对,还告诉爸妈,不许我再去科大……今天连家门都不让我出了,说什么反正是语言学校,读不读没影响,想要大学文凭她随时帮我搞定,家里也不需要我上班……总之,总之,她就是反对我和禾鑫在一起,我……”
禾薇听是这么回事,也有点犯难。
说真的,站在她自己的立场,她是真心希望堂哥和周洁莹在一块儿,可站在周家人那头换位思考,有这样那样的担心很正常。
一则,周洁莹的身体注定她没办法和常人一样恋爱、结婚。不是说没办法过婚姻生活,而是承受不了因感情的波折譬如失恋或是婚姻期间出现什么问题给予的打击;二则,二伯娘家的条件,搁在禾家埠那绝对算得上富裕的一拨,可和资产数十亿的周氏一比,显然不够看了。假若周家真的看重门当户对,周洁莹和禾鑫之间,确实困难重重。
禾薇小心地几乎以拐弯抹角的方式把这两个问题逐一分析给周洁莹听。
周洁莹听后哭笑不得:“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大姐反对,不是因为瞧不起禾家,而是觉得禾鑫对我不是恋人的那种喜欢,怕我日后吃苦。还说禾鑫以前的感情史太乱,即使愿意和我在一块儿,将来的婚姻也难保不出状况,这才让我快刀斩乱麻、免得我越陷越深……可我已经陷进去了呀,哪有说脱身就能脱身的,要是这么简单,也就称不上喜欢了……她又问我究竟喜欢禾鑫哪点,这哪说得清嘛,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何况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和他走不到最后呢……我大姐她就是爱操心。再说、再说高中那会儿,我、他……哎呀反正我知道他不是花心的人……”
禾薇:“……”姑娘,再说下去,你要露马脚了造么。
“薇薇薇薇,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禾薇抓抓头,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想到禾鑫,不由问:“你和鑫鑫哥讲过了吗?他知道后怎么说?”
“没……我、他、他还不知道我那啥,怎么说嘛……”
禾薇无语,这傻丫头,前面听她念了老半天的喜欢他,还说陷进去了想脱身不容易,搞半天还是暗恋,禾鑫连她的心思都还不晓得。真是被她打败了。
“那你要不干脆趁这个机会找他表白?看他怎么个反应。”禾薇想了想,提议道,“莹莹,我是一直这么想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只靠一个人付出,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那自然皆大欢喜,可如果,”禾薇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
周洁莹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其实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就想到和他摊牌了,快拨通了又不敢和他说,吓得我赶紧把电话挂了……你说得对,不管答案是什么,这一脚总要迈出去的,不然我心里放不下。他拒绝了也没什么,没人规定喜欢谁、谁就一定要相等的回应。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嘛,要是他连朋友都不愿意和我做,我也不会死缠着他不放……哎呀总之你放心,我才不像你那个同学……”
她指的是乔依玲。
禾薇失笑,完了宽慰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过有一点,说的时候千万不要激动,慢慢说,心里想什么都说给他听,说开了也没什么不好。不管怎样,不管怎样,自己的身体,自己一定要爱惜。”
周洁莹用力点了点头,趁着这股子劲,和禾薇讲完电话就找禾鑫摊牌去了。
禾鑫其实早有察觉,毕竟周洁莹对他太好了,好的没办法仅用普通朋友形容。
关键是这种好,他并不反感。甚至还隐隐希望两人间有个质的飞跃,让这种好得以光明正大地延续。
可有时,他恍惚在她身上看到了胡洁莹的影子,生怕对她一日多过一日的依赖和喜欢,源自于内心对胡洁莹的愧疚和亏欠。如果是这样,那对周洁莹不公平。
是以,他不仅没敢突破,反而还后退了。
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再进一步、他再退一步。以至于到现在,两人的关系依旧还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周洁莹突然来电表白,确实把他震住了。
“还在听吗?”周洁莹不确定电话那头是怎么个情景,有些着急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只是普通朋友,我不是来逼你做决定,我就是、我就是……”
颓然地抱膝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能明白她的心。
禾鑫回过神,按了按胸口,那里,欢喜又酸涩。
“莹莹,你的身体,允许坐高铁吗?”
“咦?”周洁莹不解他的意思。
“就是,就是冬至前我想回趟老家,你的身体状况如果允许,愿意陪我去吗?”
周洁莹闻言一阵欣喜:“真的?”
他要带她回老家?
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艾玛好鸡冻好鸡冻!
拜托拜托,心跳别那么快,嘤嘤嘤……
“什么?去海城?这大冷天的,你疯啦!”周洁雯听妹妹支支吾吾地说完,急得直跳脚,“我不同意!”
“大姐!”周洁莹抱着她大姐的胳膊,摇来晃去地恳求,“你就让我去吧,你看爸妈都同意了,刘医生都说,适当出门散心有益无害。而且我的身体好着呢,今年一次感冒都没有,心脏复查也没任何问题……”
“我才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周洁雯瓮声瓮气地道,“我是担心你将来哭鼻子。”
“不会的啦,不就是去他老家看看嘛,当旅游不就好了。嗳哟我都不在意,大姐你别想太多啦。”
见鬼的不在意。到底是谁和禾鑫通完电话兴奋地在大床上一蹦半天,当晚还失眠了整整一宿?
“真这么想去?”
见妹妹点头如捣蒜,周洁雯没辙,又不能硬绑着把她绑家里,再者,她也想看看禾鑫究竟会做到哪一步,只是有一点,“必须多带几个人,不然我不放心。”
周洁莹:“……”拜托,她是去见未来公婆,前呼后拥像什么样。
可这会儿不敢和大姐呛声,免得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溜走了。索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和禾鑫约好的日子一到,没和她大姐说,偷摸地和禾鑫汇合,踏上了去海城的路。
奇怪的是,到了海城,禾鑫并没带她去巴士站,换乘去清市的大巴,而是带她去了墓园。
墓园……
周洁莹隐约猜到一个可能,但不是很肯定。只好默不作声地跟在禾鑫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走。
好在海城这边还没下雪,天尽管有些冷,但走在阳光下,还不至于冻手冻脚。
禾鑫走几步,就停下来等她,有时会扶她一把,但很快就会松手,绅士地让周洁莹想拿包包敲他的头:到底是在矫情什么!
终于,来到一座打扫得很干净的墓碑前,看清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周洁莹扶额,真的是来看“她”的啊。
没错,禾鑫领她来的是“胡洁莹”的墓地。
“她是我高中同学。”禾鑫拉她在石凳上坐下来,低头拔着碑旁的杂草,轻声说起那段让他这辈子走到终了都不可能忘却的回忆,“……这件事,我恐怕一生都会记得,可能有这个心结,我很难跟女生亲近得起来。”
说到这儿,他抬头朝周洁莹笑笑,替她拨正了有点歪的帽子,又帮她系紧了围巾,“不过你除外,知道为什么吗?”
周洁莹与他四目相对,抿唇猜道:“因为同名?”
“不止。”禾鑫摇摇头,“你有很多小动作和她很像……”
周洁莹微微一震,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