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一二节的刺绣基础理论刚下课,就听教室门口有人喊:“禾薇有人找!”
禾薇正给邻座的同学讲解锁链针法的巧用,闻言,抬头应声:“这就来。”
“有人找那你快去吧,我们不急的。”第一个找禾薇请教的女生不好意思再拉着她问个没玩。
“是呀,针法还早吧,这个学期我看都是基础课。”其他同学也都点头说。
“我还宁愿上专业课呢,公共课上得我脑仁疼,太枯燥了……”
“可不是!玩刺绣多爽呀,人手一抬绣架,感觉像是回到了古代。”
“哎你们说,我们班女生谁的气质最适合刺绣?我先说,我选禾薇,我刚研究了她一节课,那气韵、那体态,太像古代来的千金小姐了……”
“这还用研究啊,报到那会儿我还不认识她,单看她的气质,我就猜出来啦。”
“就你火眼金睛!你咋不飞上天呢!”
“哈哈哈……”
禾薇听得略感心虚,收拾好书包,朝她们挥挥手:“那我先走啦,下午见。”
“七八七八!我们几个再聊会儿,左右回宿舍也没事干,不如在教室侃大山。”
霓裳和这帮女生也差不多混熟了,朝她们点点头,起身跟在禾薇身后走出教室。
教室外,孙倩嘴里念念有词地兜着步,看到禾薇出来,脚步一顿,随即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孙倩,我有点要紧事找你。那个,你还认识我吧?”
禾薇点点头:“我记得你是小糖哥哥的同学,你找我是……”
“哦,是这样的,这事吧说起来和小糖也有点关系,我……”孙倩顿了顿,瞥了眼禾薇身侧的霓裳,状似为难地说,“那个,能不能就咱们俩……”指指身后空着的教室,“去那里说?站在这儿,有些话怪难为情的。”
“你们进去谈吧,我在这儿等你。”霓裳眼神淡淡地瞥了孙倩一眼,回头对禾薇说。
孙倩心里一喜,握着挎包带的手指紧了紧,挺胸说道:“那咱们进去吧,省得耽误你上后面的课。”
禾薇浅笑着摇摇头。
她们专业这个学期上午三四节有课的很少,基本都是一二节,个别日子是一二三,这样也好,中午跑食堂不用火急火燎。
不像圆圆和梅子,一周五天,两天满课,意即从早上八点上到晚上八点,另外三天,上午四节课的占了两天,每天到中午,都是饥肠辘辘地冲去食堂,菜色也不像十一点刚过那会儿那么丰富,完了还得跟同样满课的学生拼速度、拼不过那就只好排长龙。一顿饭吃下来,有时都快一点了。
为此,圆圆逮着机会就吐槽,说什么大学咋过得比高中还痛苦啊,睡不饱(天天晚上打着手电看漫画或是玩电脑到后半夜,睡得饱才怪)、吃不饱(寝室里囤的辣么多零嘴到底进了谁的嘴),高中除了竞赛前的强化训练月可能会辛苦些,但其他时候都是很优哉游哉的啊(对他来说),如今上大学了,咋还是要天天早起、经常挨饿啊,不都说大学里是最轻松的吗?
不过看禾薇所在的学院,大部分都是下午的课,上午排满四节的少之又少,晚上也基本就两节选修,顿时捶胸顿足,后悔当初没报美术学院。
这时,最有发言权的梅子往往会跳出来说:“最该胸口碎大石的是我好不好?我高一就打定主意和薇薇一个专业,结果高三下了才得知,美院还要艺考的,吐血三升啊。”
每次想到这几个活宝,禾薇就忍不住发笑,不经意撞上孙倩盯着她瞧的古怪眼神,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走神了。这会儿没别人了,你说吧。”
小教室这个学期没安排课、再者也不到期末的大复习时候,因此平时都没什么人进来坐。禾薇看椅子有点脏,边说边绕到讲台前,从下边柜里拿出短柄的鸡毛掸,想把课桌椅掸干净了再坐。
这时,感觉到后颈一刺,直觉以为是蚊子,禾薇下意识地抬手去拍,竟然摸到一根针。
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却已经来不及了,视线开始模糊,四肢也随之无力,舌头又麻又僵,想要发声提醒教室外的霓裳,有心无力。
孙倩见她软倒在讲台桌旁,捂着胸口稍稍松了口气,仿佛已经看到四十万在朝她招手了,朝先后从通风口爬出来的两个年轻男人笑笑说:“你们的速度挺快嘛!不愧是专业训练过的啊。”
男人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眼角瞟到晕在地上的禾薇,皱眉问:“怎么?已经晕了?”
“晕了不是更方便带出去吗?”孙倩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到教室外还有个腿脚功夫厉害的女保镖,落到一半的心又旋即吊了起来,催促道,“速度能不能快点?她外头还有个帮手呢,一直不出去会起疑的……”
“晚了。”霓裳冷冷的声音响起在他们身后,手握两把枪,指着三人命令道:“脱掉身上除内衣以外的衣服,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两个男人的脸色难看极了,半晌,谁也没有动。
霓裳不慌不忙又重复了一遍,朝两人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枪。
两人怨愤地瞪了孙倩一眼,咬着牙开始脱衣服。脱去外套后,裤兜里的小型手枪露了出来,其中一人扶着裤腰的动作一顿,飞快地拔出枪指向霓裳,谁知——
“啊——唔!”
拔枪的男人惨叫到一半被霓裳塞了团讲台桌上顺手抓的脏抹布,颓然地跪倒在地,抱着中枪的小腿,脸色惨白地痛苦呻吟。
“这只是一个警告。”霓裳吹了吹冒烟的消音枪枪口,朝痛得冷汗淋漓的男人冷笑,随后挑眉看另一个男人和孙倩,“还需要我再重复说吗?”
站着的男人攥了攥拳,咬牙脱掉上衣、裤子,露出结块的胸肌,双手抱头,走到墙角蹲了下来。
孙倩已经懵了,指着霓裳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我明明上了锁的,你、你、你怎么进来的?还、还有,这儿是学校,你怎么能开枪?这是犯、犯法的,当心我报、报警……”
霓裳瞥了她一眼,懒得理会她幼稚的质问,拿枪指指她,又指指墙角。
孙倩吓得脸色煞白,小步挪到墙角。
“衣服。”霓裳提醒道。
“我、我也要脱吗?我身上没什么东西,不信你瞧……”孙倩两股战战地把外套口袋、还有牛仔裤兜都翻出来给霓裳看。然而霓裳回她的依然是两个字:“衣服。”
“好、好、我脱……”孙倩惧怕霓裳手里的枪,生怕落得和抱着小腿痛苦呻吟的男人一个下场,浑身发着抖脱去了身上除内衣以外的所有衣服。
京都十月的天气,不穿衣服那肯定冷啊,孙倩抱着自己的身子,哆哆嗦嗦地蜷在角落,还得避开近乎****的男人,那滋味,羞愤两字远无法形容。
这时,小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孙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教师门被推开,一拨便衣警察呼啦啦涌进教室,手里的枪齐齐瞄准孙倩三人。
霓裳收起枪,朝带队的警官行了个军礼,含笑说道:“接下来这儿就交给你们了。”蹲身抱起昏迷中的禾薇,离开了混乱的现场。
孙倩见状急了,顾不得半裸的身子,站起来追着霓裳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我跟他们没关系!真的!我也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我、我找禾薇真有事儿,是他、是他们从通风口爬进来,拿枪逼我……”
追了没几步,被就近的女警拿镣铐锁住了手。
“跟我说没用,留着跟警方说吧。你也不算初犯了,”霓裳顿了顿,视线扫向孙倩脱在课桌上的白色高领毛衣,“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脱衣服吗?因为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本周二傍晚出在华大校门口……报假案的那个人。”
“胡说!”被霓裳这段话吓得不轻的孙倩,因最后一句松了气,同时又忍不住跳脚,指着霓裳的鼻子尖吼,“谁报假案了!你才报假案!你全家都报假案!我当时听得很清楚,你说你……”
话音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慌乱地看领队警官,梨花带雨地哀求:“警察先生,我真是受害者,我是被逼的,你看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做什么坏事呀,我……”
警官目不斜视地盯着墙上的白板,抽抽嘴,抬手示意随行女警赶紧给孙倩套件衣服,心说国安出来的人果然变态,特么抓个嫌犯还把人衣服剥掉,这什么怪癖啊……
霓裳抱着禾薇来到楼上周悦乐的办公室。
事实上,在孙倩拉着禾薇进小教室后,她就分别给警方和周悦乐去了信息。
警方那边不用说,这几天严正以待、随时等着出警。
周悦乐原本在家逗小笼包玩,周五一天是她最轻松的,就晚上两节选修课,因此还没来学校呢,收到霓裳的信息,惊得手机差点砸到小包子的头。小包子还以为他娘跟他玩呢,开心地咯咯笑,还咿啊呀啊地要求再来一次。
周悦乐哭笑不得地揉揉他小脑袋,赶紧拨电话通知刺绣办的副主任,让对方尽快疏散刺绣楼里的学生。挂了电话她随便往身上套了件衣服,把小笼包交给他爷奶看顾,匆匆忙忙往学校赶。
好在刺绣楼三四节有课的不多,就个别上完课的学生逗留在教室唠嗑打屁,没几分钟就把闲散的学生劝离了刺绣楼。再在大楼门口拦上警戒线,免得意外陡生、进进出出的学生被无辜抓做人质。
做妥这些,周悦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兜圈子,要不是霓裳在短信里一再交代不用过去,真想冲下楼看个究竟。
正焦急呢,办公室门被叩响,同时传来霓裳低沉的嗓音:“顾太太,我是霓裳。”
周悦乐赶紧蹦起来去开门。
“薇薇呢?她怎么样?”刚问完,就看到霓裳怀里昏迷的禾薇,焦急地语无伦次,“这、怎么了这是?哪儿伤了?都昏迷了老天……到底哪个挨千刀的敢在老娘的地盘伤老娘的徒儿,简直无法无天!”
“她没事。”霓裳抱着禾薇来到办公室内部的套间。
顾大老板全额赞助的办公大楼,给媳妇用的办公室那必须是全大楼最好的——朝向好、采光好、面积大,外间办公、内间休息,还有一个带淋浴的卫生间,俨然一套精装小公寓。
“没事?”周悦乐糊涂了,这都昏迷了还没事?怎样才算有事?
“真没事。”霓裳把禾薇放到床上后,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口香糖罐,旋开后,凑在禾薇鼻子前,边对周悦乐解释说,“她中了我的麻醉枪,很快就能醒来了。”
周悦乐突然就失语了。心说这什么枪法啊,歹徒没打中,把自己人打中了,真是……
霓裳像是能听见她心里的吐槽似的,轻笑说:“我也是照上头的指示办事,贺少将的意思是,有些画面能不让她看到最好别让她看到,所以……”
霓裳还没说完,楼下响起一阵喧哗,想来是作怪的“歹徒”被绳之以法、并押上警车,遭到了师生们的围观。
她拨开百叶窗,往外眺了几眼,耸肩道:“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既不能让小禾出事,又不能给学校师生造成恐慌,只好制造一起‘校外人士躲华大偷情被抓奸、协商不成闹血案’的假象咯。”总比‘持枪歹徒闯入校园劫人又伤人’的新闻安抚人心吧?
“什么假象?”禾薇麻醉苏醒,正好听到霓裳说什么“躲华大偷|情被抓”,一脸懵逼的她,揉着依然有些发麻的脸问,“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有人拿针扎我,突然就动不了了,想喊救命发不出声,再然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悦乐拿嫌弃的眼光瞪霓裳。
霓裳摸摸鼻子,无辜地说:“我真是照某人的指示办事……”
“切——你倒是去问问某人,他要是回答‘同意你拿麻醉针射薇薇’,我让小笼包拜你做师傅。”
霓裳居然认真地考虑道:“我是挺喜欢小笼包的,可是这么小就拜师学武不好吧?”
周悦乐扶额:“……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禾薇的手机响了,已经被两人的话题绕得云里雾里的禾薇,接听时不小心按到免提,贺大少不掩焦虑的沉声催问透过扬声器响彻房间:“你昏迷了?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女人,三种懵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