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九点光景,禾曦冬利落地跳上驾驶座,探出头冲还在外头唠闲嗑的大伙儿喊:“赶紧走了走了!一会儿路上车多人多,碰到大堵车可别怨啊。”
“这孩子,摘个杨梅还急上了。”禾母乐呵呵地说。
说归说,上车的动作那是相当滴利落。
别说俩孩子没去摘过杨梅,她跟老禾也只是谈对象那会儿蹭着公家的车去过一趟圆顶山。而且因为舍不得花钱,摘半天只堪堪摘了半篮子。
摘下的杨梅是要买回去的,当时的物价虽然没这会儿高,但和工资一对比,那也是相当滴贵了。
杨梅摘回来也不全吃新鲜的,好的挑出来浸杨梅烧酒,逢年过节带点回老家或是娘家,也能省一笔开支。
这几年托俩孩子的福,家里的条件一年比一年好,时令水果也经常买回家。但跑那么远去摘杨梅,禾母依然没想法。为啥?烧钱啊。来回汽油不都是钱?自己摘的杨梅新鲜是新鲜,可买价也比市场价高。再加上圆顶山离市区又远,来来回回起码得费一天工夫。
不过端午嘛,又适逢杨梅节,大伙儿想去,禾母还不至于扯后腿。很积极地备了一堆吃食,零嘴、糕点、水果、饮料,分装在三个环保袋里,每部车一袋,让大家随便吃。
三部车,禾曦冬开一部,禾父依然霸住副驾驶位不动摇。主要是怕儿子开错方向走丢了。禾曦冬要是知道他爹心里是这么想他的,指定回赠一个大白眼:导航是装样子的么?
贺迟风开来了自家的七座休旅车,除了自家三口,还能再带四人。
最后一辆是老吴主驾。老吴一听禾记今天关门,因为主家要去摘杨梅,也心痒痒地厚着脸皮带着媳妇来了。
他家婆娘这阵子精神恹恹的,胃口也不怎么好,倒是听说禾家要去圆顶山摘杨梅,眼神倏地亮了,也不知是被杨梅馋的,还是想去外头兜风了,左右和主家熟了又熟,也不矫情了,征得禾父禾母同意,哼着小曲载着婆娘来到文欣苑跟大部队汇合。
多了老吴这车,大伙儿也不需要挤了,足够宽敞。就连小笼包也有个单独的安全座椅,禾母问付大姐家借的。
人到齐后,禾薇跟她娘说了一声,拉着钱多多和徐小青坐上干妈家的休旅车,加上圆圆正好凑一桌麻将,咳,错了,正好老同学聚会。
贺擎东也想跟,没事听听小妮子跟她同学唠嗑也好啊。感情的了解,得循序渐进、细水长流嘛。
然而唯二的空位被她干妈和师傅抢走了,他小叔又不肯卸下司机的活,最后不得不和狐狸顾父子组队坐老吴的车。
范丽雅上车前正和禾母谈得起劲,要出发了,就近坐上禾家的车。
“听小吴说你这几天精神头不大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没休息好啊?”上车后,俩家庭主妇接着唠。
最开始的时候,禾母也是喊老吴的。事后一打听,老吴的年纪不说小,但也称不上大,至少比禾父年轻多了,这么喊岂不是把人给喊老了,于是改口喊小吴了。
范丽雅摸摸自己的脸,忧心忡忡地问:“大姐你也觉得我这脸色不好啊?可我这几天天天都睡十个小时以上,没道理还休息不够啊。”该不会是得了啥绝症吧?那老吴同志可咋办?
泥煤的贼老天!你到底长没长眼啊!做缺德事的分明是那对渣|男贱|女,不去找他们五雷轰顶,怎么反而找老娘报应啊。老娘充其量就犯了个“识人不清”的错,要罚也是罚老娘眼睛出毛病嘛……啊呸呸呸!
范丽雅心里开始大吐槽。
禾母握着她的手问:“你没去看医生啊?没精神又没胃口几天了?一直这样肯定得去看医生啊。”
范丽雅回过神说:“也没哪里特别不舒服,就没去。胃口也不是说一点都没有,就特别想吃酸酸的爽口的,所以我听老吴说,你们要来摘杨梅,就厚着脸皮央他带我来了。”
禾母笑着道:“咋这么说呀,你俩愿意来我们还高兴呢。对了,你刚说想吃酸酸的爽口的?该不会是有了吧?你上次小日子几时走的?”
禾母不愧是过来人,一针见血。
范丽雅茫然半天,才听懂禾母的话,压抑着心头的激动,攥紧禾母的手问:“大姐你的意思是我那啥,我那啥……”
禾母哭笑不得:“你没啥,你算算你小日子几时走的,说不定是怀上了。你跟小吴结婚这么久,有孩子很正常呀。”
正常个屁!正常就不会给小三有机可乘了。渣男要跟她离婚,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她怀不上。哪知……
范丽雅松开禾母的手,改而抚上自己的小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禾母见状,慌的连声问:“咋了这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大姐我没事。”范丽雅快速抹掉脸上的泪,泛起笑容说。
开车的禾曦冬,通过后视镜扫了后排的俩女人一眼,忍不住插嘴:“老妈,小范阿姨她这是激动的泪,你可别吓着人家。”
“没错。”范丽雅腼腆地笑笑,如实说:“我跟前夫离婚,正是因为我不会生,离婚那天认识了老吴,起初也没想和他有什么发展……后来,发现他人真的很不错,而且明说了我不会生他也不介意,所以我俩才……不过,我真没想到,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怀上,这真的是,我……”
说着说着,范丽雅的眼眶又泛红了。
禾母感慨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可见小吴是个好的,小范你的苦日子过去了,这要是真怀上了,回头好好养胎,给小吴生个大胖儿子,幸福日子着实还多着呢。至于年纪,你这不算大,比你大的要多要少。只管放宽心,不碍事的,啊?虽然不是百分百肯定,但听你说没精神又喜酸,小日子迟延半个月没来,那十有八九是有了,所以不能哭,啊!怀孩子的时候哭最容易伤眼睛了……”
范丽雅吸吸鼻子,克制住激动给老吴打电话。
老吴接到媳妇有喜的电话,比怀孕的本尊还激动:“真的?我要当爹了?哟呵!哈哈哈……”
车上另两人,顾绪和贺擎东彼此对看了一眼。
顾绪抬脚踹踹老吴的座椅背:“别高兴过头把车子给开河里去。”
“咯咯咯……”小笼包在他专属的安全座椅里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胳膊配合他爹的动作咧嘴笑。
贺擎东看看隔壁兴奋难掩于表的老吴、再看看后排自得其乐的小包子,忍不住发短信问小媳妇:“老吴媳妇有喜了,咱们孩子预计几时出生?”
禾薇“噗”地呛了口水。
“薇薇你没事吧?”正说的起劲的钱多多,停下来帮禾薇顺背,一边自我检讨:“我刚说的事很逗人发笑吗?我觉得还好啊,你咋就呛到了咩?”
禾薇另一边的徐小青也说:“薇薇你的笑点也太低了,这都能喷笑,我才要给你们讲个好笑的事……”
前排的圆圆童鞋好奇地转过头,托着腮帮子趴椅背上,准备听徐小青讲冷笑话,结果听到的却是:
“嘿嘿,趁冬子哥和贺大哥不在,我偷偷给你们讲个事啊,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不然我下回没脸来薇薇家玩了。咳,我新大伯娘带来的闺女傅灵,薇薇见过的,好像喜欢上贺许诺你大堂哥了耶……”
“噗……咳咳咳……”这下换圆圆呛口水了,瞅了瞅干姐的脸色,严肃地对徐小青说:“没证据你别乱说啊,我老大可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
“我没乱说啊。”见圆圆童鞋这么一本正经,徐小青纳闷极了。她之所以讲这个事,无非是觉得好笑。因为傅灵从头到尾把贺许诺的大堂哥误认成薇薇她亲哥了。喜欢上了人家,却连人家姓甚名谁都闹不清楚,这不好笑么?可咋气氛反而变诡异了捏?
咽了口唾液,讷讷解释:“不信你问薇薇嘛,清明那天去南庄沟,傅灵她是不是缠着你老大问东问西了?等薇薇他们提前离开,她还朝我瞪眼睛呢,那一脸怨妇相看得我直想吐……当时我没太在意,直到昨晚,薇薇给我打电话,她在我家吃饭,八成是听到了,缠着我非让我带她也来摘杨梅。如果不是对你老大有意思,这么厚脸皮的,至于么!”
钱多多摩挲着下巴,有板有眼地分析:“照青青这么说来,还真有可能耶。我们班有个女生也是这样,喜欢隔壁班的校草,动不动就凑上去,人家明说有喜欢的人了她也不放弃,逮着机会就巴巴凑上前。只要有校草出没的场合,绝壁能看到她蹦跶的身影……”
“姐……”圆圆弱弱地唤了禾薇一声,生怕她生气。
禾薇被圆圆小心翼翼的眼神逗得哭笑不得:“干嘛这么看着我?”
傅灵那样的充其量就是单恋,除非贺少将给出反应。而在他没起外心之前,自然不能乱加指责了。可……好吧,她承认心底还是有点酸酸的不舒服斯基。
禾薇四人交谈的声音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得很低,所以前排的三个大人都听到了,彼此交换了个同情的眼神,同情对象自然是另外一部车上、此刻毫不知情的贺大少了。
直到抵达圆顶山北山山脚,圆圆第一个窜下车,直奔老大所在地,巴拉巴拉把事情一说,贺大少瞬间黑了脸。
那什么灵的,还真符合她名字——冥顽不灵!
清明那天胡咧咧不够,居然还想跟来摘杨梅、破坏他跟小媳妇的感情。
要是在刚刚才对他撤除考察的岳父母跟前瞎搅合,害岳父母误会他脚踩两只船,绝壁让她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当下,急于找小妮子说说话,免得她乱钻牛角尖,自寻烦恼。
可瓦亮瓦亮的电灯泡辣么多,怎么才能和小妮子安静地独处这是个问题。
幸好老吴媳妇怀孕了。
下车之前,禾母拿出随带的零嘴给范丽雅吃,闻到橙子酸甜的香味,范丽雅满口生津;可再闻到禾母自制的烤虾干和鱿鱼丝的海腥味,她忍不住吐了。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孕吐,吐得那叫一个惨烈。
由此更加肯定她这是怀孕了。
老吴下车后,听到禾母的转述,激动地就差抱着媳妇转圈圈了。不过看媳妇吐得脸色发白,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媳妇这副样子肯定是不适合上山采杨梅的啦,而且怀孕了也干不了爬山的活吧。于是老吴决定:不上山了,就在山脚租间茶室,买点果农采来卖的新鲜杨梅,陪媳妇在茶室安胎得了。反正大伙儿回去之前也要经过这儿,到时再汇合呗。
贺擎东想了想,主动说:“我认识一个开茶室、饭馆的,我领老吴他们过去,你们先上山,等下再汇合。”
然后借故忘带手机地摸摸裤兜,眼神特无辜地迎上小妮子水润的杏眸:“薇薇跟我一道吧,我忘带手机了,省得一会儿找不到大家。”
好嘛,这也行?
禾薇囧囧有神地看着某人睁眼说瞎话。
刚还给她发短信从而害她呛到呢,这会儿居然说没带手机。有本事一会儿别露馅!
除了禾薇,以及和禾薇同一车的知情人士,其他人并不知道贺大少之所以拉着禾薇慢一拍上山的真正缘由,即便是顾绪和老吴,也顶多以为他是想借此机会跟小媳妇独处罢了。
碍眼的灯泡们相继离开,贺擎东极其自然地牵起小妮子的手,掉头从另一条山路上杨梅园。
至于说好的领老吴去茶室一事——
“我给茶室老板打个电话,你自个儿寻过去吧,地址我发你手机。摘好杨梅我们就下山,中午在他饭馆吃午饭,菜式你看着订,钱我回头结。”
老吴噎了噎,闹半天拿老子当挡箭牌啊。
好在婆娘怀孕这一喜事还幸福满满地涤荡着他的心肝脾肺肾。要不然,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