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由美这会儿正和几个同僚招待前来参加刺绣交流会的华夏国代表,一时间有些为难:“父亲,真是对不起,我这边还要不少时间才能回家呢。”
由于爷俩说的是华夏语,是以无论是娄安军那边的罗娇兰,还是娄由美这边的周悦乐和禾薇,都听到了。
罗娇兰当即不高兴了,觉得娄家并不重视自己,大老远跑来这里做客,这家人竟然这么不乐意招待自己,于是乎还没见到娄由美呢,就先把人讨厌上了。
娄由美这边,周悦乐见她懂自己国家的语言,而且说的还挺溜,便愉快地聊了起来。
一聊二聊,得知娄由美的爹原来是华夏人,而且祖籍就是京都的,难怪娄由美的华夏语这么地道。
这次交流会,主办方派她来做华夏方代表的翻译和地陪,也是出于这方面原因。
“周老师,明日的交流会开幕式,主办方想请您上台讲几句,出席开幕式的除了与会的各国代表,再就是日国刺绣协会的会员,他们仰慕您多时,还请您千万别推拒……”
既是半个老乡邀请,周悦乐爽快地答应了。
回头对禾薇说:“主办方给我们安排的席位比较靠前,到时我让由美小姐陪着你,顶多三五分钟,贺大少不至于不放心吧?要不你问问他?征求征求他的意见?”
禾薇被她一本正经的调侃逗得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就坐在台下,能出什么事啊,他就爱瞎操心。”
周悦乐这回明着打趣了:“能让贺大少操心的人可是少之又少,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让他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人,要珍惜哦。”
说着,还笑眯眯地拍了拍禾薇的脸颊。
禾薇囧着小脸,看到娄由美几人走过来,忙岔开话题:“娄小姐回来了,应该订好房了,咱们快走吧。”
娄由美帮她们订的是豪华套房,两室一厅的小套间。
将两人送至套房,原本还想请她们共进晚餐的,虽说周悦乐精通日国语,出行方面没什么困难,但做为主办方,该尽的地主之谊还是不能少的。
可周悦乐婉拒了。
“既然你父亲来电话催了,你就回家去吧,明日来接我们去交流会会场就行了。”
娄由美见她们坚持,便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回福田社向社长复命去了。
福田社正是这次刺绣交流会的主办方。
福田社的性质,类似毓绣阁,是日国数一数二的绣品经营公司,在日国,也就明珠会社能和它旗鼓相当。
而这次的交流会,因为福田社先明珠会社一步得到了内幕消息,从而全面争取到了政府方面的政策扶植、开办了这一届刺绣交流会,让明珠会社怀恨在心,不止一次扬言说要破坏交流会,让福田社在各国代表跟前丢脸。
所以,福田社的社长对此事相当关心,对部下耳提面命,务必让她们照顾好各国代表。
听娄由美汇报完华夏代表的态度,沉吟道:“既然她们执意不肯你作陪,那就由她们去吧,不过暗中的保护仍不可少,以防明珠会社出暗招。”
“是!”娄由美认真地记下来,然后领命执行去了。
等安顿好一切,才想起她父亲的交代:家里来客人了,让她尽早回去。见时间不早了,明日一早还要去酒店接华夏代表,便钻入代步用的小车,回家去了。
娄由美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朋友叫野田左岩,在明珠会社旗下的一家进出口公司任华夏区代表,自从公司实行区域责任承包制以后,他和娄由美提过好几次了,希望她能辞掉福田社的工作、去明珠会社帮他。
可娄由美觉得自己在福田社做的好好的,干啥要辞职啊,况且去了明珠会社,在男朋友的手下打工,两人处的好还好,万一哪天处不好了,吵架了或是闹崩了,这上不上、下不下的关系,岂不是太尴尬了?
再加上她父亲一直不喜欢野田左岩,总说这孩子心机太重、不是她吃得住的,要不是她一再保证野田对她很好,她父亲早给她介绍其他更好、更优秀的男孩子了。这个时候要是被父亲得知,野田希望她辞职去明珠会社帮他,父亲肯定不高兴,为了家庭和睦,娄由美婉拒了野田左岩的提议。
因为这个事,野田左岩最近一直冷着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改变主意。
殊不知,娄由美人长得像她母亲——柔顺的日国小女人一个,可性子却十成十像她父亲,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和她好声好气地说,兴许还能劝服她,可要是来硬的,譬如像这阵子的冷战,反而更易激起她蓬勃的事业心。
她就不信,凭自己的能力才干、闯不出一片事业天地。
这么一来,两人的关系近期有点僵化了,连着半个月都没联系。
明珠会社的会长把一沓资料“啪”地甩上垂手立在他跟前的年轻男子的脸,隐怒骂道:“你不是说你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在福田社工作、还是福原树的得力手下吗?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摆布不了、这么点小事都搞不掂,还想做整个进出口公司的总代表?拿到全权掌事权?哼!”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男子朝会长鞠躬道歉:“请会长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说服她弃暗投明……”
“几天?哈!”会长冷笑道:“刺绣交流会明日就开幕了,开幕后的头两天至关重要,各国代表都会参加,你要是没法在这几天完成我交代的事,那就别来见我了,进出口公司的总代表我另外找人做!”
“会长!”
“什么都别说了,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逾期要还是做不到,那就到此为止吧!明珠会社不止你一个可用之才,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会长挥挥手,不耐烦地请出了年轻男子。
野田左岩被会长大人“砰”地一声关在办公室门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娄由美……
他愤恨地握紧了双拳。
要不是她作死作活地不肯答应,自己哪会遭到会长大人如此严厉的训斥?
三天……
会长大人只给了他三天时间,再完不成就要卷铺盖离开明珠会社了,别说进出口公司的总代表,华夏区的分代表恐怕都当不成了。
可娄由美之前那么久都不答应他,短短三天就会被他说动吗?
野田左岩攥紧了拳,不管答不答应,这事儿必须成!
他绝不容许奋斗这么多年的心血功亏一篑。绝不!
想到这里,野田左岩冲出了明珠会社的总部大楼,跳上车,往娄家疾驰而去。
那厢,罗娇兰不情不愿地在娄家住了下来。
安顿好之后,给她爸打了个国际长途,得知石家还没放弃对她的追究,心里烦躁极了,很想出去逛街购物发泄发泄,无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不通日国语,没人做陪还真寸步难行,不免对娄安军那个精通华夏语的女儿怨上了,明知道自己来娄家做客,居然一个下午都不现身,摆明了不欢迎自己,亏她爸还说,娄安军和他交情很好,而且读书时代受过他的恩惠,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好个屁!
是以,当娄安军的妻子,穿着和服、说话细声细气的日国小女人,弓着背、迈着小步来喊她出去喝茶吃点心时,罗娇兰没好气地冲她哼了一声,傲慢地抬起下巴,越过她去了客厅。
娄安军的妻子性子柔顺,待人和气,但不代表蠢笨不聪明,从罗娇兰踏进娄家开始,就看出这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可因为听丈夫说过年少时曾受这姑娘的父亲热心帮助,要不然,恐怕读不完中学、也不会有机会出国,所以心里隐感不舒服,倒也没表现在脸上,依旧柔声细语地招呼罗娇兰,给她到斟茶奉点心,待罗娇兰吃上了,才转身进厨房准备起晚上的菜色。
罗娇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娄安军对她父亲的问候,娄家又有客人上门了。
“这是我一个老同学的女儿,来日国旅游,期间住我们家。”
娄安军向来人介绍罗娇兰的身份,又对罗娇兰说:“野田君是由美的朋友,以前是我们邻居,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代表,对华夏语很精通,你俩先聊,由美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去厨房看看由美她妈晚饭做的怎么样了……”
娄安军说着去了厨房。
因为不喜欢野田左岩,所以在人进门时没给什么好脸色,可又碍于罗娇兰在场,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野田左岩见娄安军介绍自己时,刻意忽略了“他和由美在交往”的事实,心里不免有气,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罗娇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娇滴滴地打了声招呼:“嗨。”
她对帅哥一向没什么免疫力,更何况野田左岩长得很俊。
不同于石渊的魁梧粗犷,野田左岩的俊美是那种阳刚中带点阴柔的,而偏偏,最符合罗娇兰的审美。
说实话,罗娇兰过去三年巴着石渊,主要是因为石渊姓石、是京都石家的大少爷,其次是石渊有钱、能担负她大手大脚的花销。
要不然,凭她爹一介普通中层员工的收入,顶多只能养活她和她妈,但要供她们娘俩过上贵太太的精致生活,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若是抛开第一点,第二点又是差不多的情况,石渊和野田左岩两人同时站在她跟前,她百分百会选择野田左岩。
进出口公司的代表,相当于国内的分公司经理,百八十万的年收入没有,三五十万肯定逃不掉。更何况野田左岩还这么年轻,年纪轻轻就这么出色,日后多的是往上爬的机会……
最主要的一点,她欺瞒石渊的事,已经被石渊知道了,嘴上虽不肯承认,但心里其实清楚的很,能不能获得石渊的原谅都难说,成为石家少奶奶的希望根本就是渺茫到微乎其微。还不如换个国度、谈场跨国际的恋爱呢。
不是说“上帝关上门的同时、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说不定她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不在国内,而是在日国、在眼前呢……
想到这里,罗娇兰娇羞地朝俊美的一塌糊涂的年轻男子睇去一眼,含羞带怯又娇滴滴地启口:“野田先生……”
野田左岩从未见过罗娇兰这么易羞胆怯、柔美似水的女人,当她那双小鹿般湿漉漉的杏眸,与他眼神相撞后,惊慌失措地低下头,无措地绞着手指,想看又不敢看他的娇羞神态,挠得他心都酥了。
一瞬间,忘了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也忘了现下就在女朋友家、女朋友那对本就不待见他的父母随时都会出来,就这么直着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罗娇兰,眼见着两人的手臂挨在一起、罗娇兰红润饱满的娇唇只离他的鼻尖几公分。
“咚!”
推开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娄由美的车钥匙落到了地上。
“由美?”野田左岩回过神,见娄由美回来了,又见她目光幽怨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和罗娇兰近乎贴肤的距离,刺得她吃醋了,不由心生一计,温和地对罗娇兰笑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娄由美跟前柔声问:“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娄由美别过头看罗娇兰。
罗娇兰也在打量她,上上下下扫遍娄由美的全身,再低头看看自己,两相一比较,得出结论:娄由美长得不如自己漂亮、身材也不如自己好。一米五出头的个子,穿上十公分的高跟鞋,都没自己高,前不凸后不翘,这样的女人,还是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老女人,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公司有事,忙到这会儿。”娄由美收回视线,偏头看了野田左岩一眼,问:“你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咳,我有话对你说。”野田左岩握拳掩唇,四下看了一眼,清清嗓子,拉过娄由美进了她房间。
罗娇兰蹑手蹑脚地走到闭合的房间门前,侧着耳朵偷听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