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蝉这回时间花得久了些,不过诚如杨峻所料,这当口居然真让他钻着了空子,公主府的人大多都加重了正院的防守,至于厨房杂房这类地方竟只有几个护卫游走而已。他们常在暗中行动,怎么窃取点吃的也是不在话下。
他背着一大袋粮食及帐房里窃来的笔墨回到杨峻所在之处,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像个偷鸡摸狗的飞贼了。
杨峻率先拿过纸笔写起了字,而后很快写完折起来放到他手里:“这个你放在身上,一旦有机会就拿去给冯清秋。这是我们能不能逃出生天的第二个机会。”
柳余蝉打开看了看,惊道:“三爷想借她下手?”
“除了她还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吗?”
杨峻站起来,眉眼露出丝狰狞,“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突然被宋澈他们盯上?而且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上西湖楼肯定是假的!冯清秋根本就没有照我说的去做!任何背叛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她是冯玉璋的孙女,就算崔家不在乎她,冯家也不会放弃她!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皇帝亲王们,他们敢冒着天下子民生命不顾而执意来杀我么?他们不会。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去劫徐滢母子,但这个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了。冯清秋敢出卖我,那我也不妨拉他们冯家一起来陪葬!”
柳余蝉默了默,“但我们未必有机会。”
“所以我才叫你见机行事!”他转过头来冲他道,走到他面前,“你应记得我还有张疤脸面具,我把它稍作改动,你混出去应该没有问题。”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张肉色的薄膜来,拔出匕首将之割成两块。
这里正要易容,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火把发出的光亮把门缝照得通明透亮!
“是这里了!推门!”
宋澈的声音如雷霆般传到院内,杨峻神色顿变,立时绷紧了身子站直。
院门被推开,宋澈徐镛带着大队侍卫一涌而入,火光瞬时照亮廊下站着的杨峻二人。
“给我上!”
“不怕死的就过来!”
杨峻扬起双手大声道,脸上的笑容要多狰狞有多狰狞,他急转身踢翻脚边一只铜箱盖子,拿起其中两包火药在手,一面又掏出火石:“这样的火药这院子还有二十多箱,我杨峻今日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世子当心!”
苏靖迅速抢到前面护住宋澈。
“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宋澈拔了剑。
徐镛凝眉道:“保不准是真的,他若无恃仗,不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宋澈凝视片刻,当即道:“去抬水来!”
“你也太天真了!”杨峻举高了手里火药,“你觉得是你抬水快,还是我点火快?以为我会傻傻等着你们抬水到来?!我好歹比你大上十多岁,上次宋鸢事败,我要是事后连这点退路都不留,凭什么令到你们这么多人来围堵我一个人?”
他仰着头哈哈笑起来。
宋澈到底不敢擅动了。
光他目光所及之处就能见到七八个大铜箱子,而且每一个箱子之间还紧密相连,这就说明只要他点着其中一个,剩下的那些便会全部引燃爆炸起来,而一旦全部引爆,这周围方圆数里都必然遭殃,不说这里头的人员,就说这些宅子府第,那也是绝对不不小的一笔损失!
虽然不见得是真的,可又万一是真的呢?
“这挨千刀的狗贼!”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徐镛道:“还是先退出去再想办法。神机营的兄弟是用火药的能手,先去问问他们。”
宋澈瞪了杨峻他们一眼,无奈退出来。
苏靖他们还想留下来守住,却也被宋澈喝了出来。
门外端亲王听说杨峻居然跟一院子火药呆在一起,也是愣了!
当即要着人去请神机营的人过来,徐少泽这个兵部侍郎刚好在,这调兵的差事就交给他了。
但整个积安坊的人听说杨峻这厮果然藏在此地,都纷纷惶恐起来。
人们如潮水一样涌上街头,那神情如同又遇上了战乱。但是各府的主人不缺临时落脚的地方,但宅子却不能空置,于是总有些人要被留下来看家,那些害怕被点名留下的下人便如同到了生死时刻,顿即各显手段保起自己的命来。
如此便就有着说不出的纷乱。
有手段厉害的主母很快拿出了章程,而行事优柔的那些便就免不了多费些功夫。
消息传到王府,徐滢也是愣了。
她本有准备杨峻没那么容易被捉,但也没想到他会早就准备好了后路,就是死也要拉着四分之一城的人来陪葬,而且当中还有诸多皇亲和高官,这也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现在就看神机营能不能有办法了。”程淑颖忧心地道。
“恐怕也是没用的。”
袁紫伊等她说完便摇起了头,“炸药离杨峻太近了,我们没有时间和机会应对。”这个人太恐怖了!简直不用他动手,她都想自己把火点着了!可是袁家也在东城,还有不计其数守在那里的人,虽然是下人,可她也狠不下这个心。
徐滢吐了口气,耸起眉来。
袁紫伊前世的丈夫就是带兵的,这点她自然是清楚的。
“不如让世子姐夫下令将所有人撤离,然后让弓驽手用火箭引爆了他吧!”叶枫灵机一动说道。
程淑颖忙不迭地点头,不管叶枫的任何意见,反正她都是支持的!
“这也不是万全之策。”
徐滢凝眉开了口,“那几十箱的火药足够毁掉东城。我们要避免无谓伤亡,就只能将包围圈定在这个炸程范围之外。而当我们真的这么做了的时候,他们必然也会转移阵地。如果他们逐渐转移到东城门下,那么我们就拦不住他了。”
叶枫与程淑颖同时惊住。
徐滢吐了口气站起来:“所以现在,不但要争取时间,还要找到个妥当的办法解除这个威胁。这家伙实在太可怕太狡诈了,我可真希望突然来道雷劈死他!”
她眯着眼望着门外天空,但天上只有淡月,没有雷霆。
沈曼则从始至终坐在帘栊下沉默,仿佛一座雕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