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慧所言,陈太后只索罢了,终究还是叫宋宝楼寻了一匣子红宝石、一匣子翡翠、一匣子珍珠并一匣子羊脂玉赏了傅珺,最后又将一匣子宫中秘藏的“雀金泥”也赏赐了下来,太后娘娘的脸上才又多了些笑容。
众人看在眼里,俱是十分艳羡。
旁的不说,只说那雀金泥,那可是当年南山国宫匠所制的一种极为珍贵的印泥,乃是印泥中的绝品。
普通的印泥皆为红色,而这雀金泥却是青金相交,且融而不混、润而不油,印在纸上,纸朽而印不衰、字暗而印犹艳,真真是千年不褪的绝品。光是这样赏赐,傅珺那四十万两银子也算值了。
更何况,赏赐多少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儿体面,还有太后对傅珺的呵护,那可是万金也买不来的。可见这傅四姑娘是得了太后的青眼了,往后的日子错不了。
傅珺恭恭敬敬地捧着五只玄漆描金如意纹镙钿匣子回了府,除了太后赏的四只,多出来的那只匣子里装着的是地契。不多不少四所皇庄,皆在六合地界,每年的出息加起来约有三、四百两,确实是皇庄里比较好的了。
因这些皆是贵人赏赐,傅珺不敢怠慢,回到房中便先供在了明间儿大案上,又摆了香案拜谢天恩,最后吩咐小丫头时时盯着,不可叫人轻易碰了去。
侯夫人一脸郁结,回府后还不得不召了三房媳妇说话,将傅珺所为说了,又将侯府需得再捐一万两的事也说了。
四十万两银子如窗外白雪,刹那间便化了去,如今的傅珺身家不再,就算不是一贫如洗吧,在高门里瞧来也差不离了。张氏与崔氏倒还好,唯有郑氏,一张脸几乎气得没变了形,还得拼命忍着。
每日里受那五房小妾的气还不够,傅珺又向郑氏心口狠狠/插/了一刀,直叫郑氏疼得说不出话来。
四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全都捐了出去。郑氏简直已经气得都不知说什么才是了。对于侯府要再多捐一万两出去的事情,她几乎就没怎么关心,只黑着一张脸回了秋夕居。
当天晚上,郑氏便罚了秀云的跪,又叫桃源与杏芳当晚在正房打地铺。次日这三位姨娘便皆冻病了。傅庚斥郑氏善妒,免了三位姨/娘/的晨昏定省,又特别叫小厨房给秀云熬汤药,直把郑氏气得也险些病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侯夫人,也不知是将这一万两如何分派的,总之是把事情交待清楚了,三个房头的人皆无意见。侯夫人还特意叫张氏好生替郑氏管着铺子,他/日/他们三房的嫁娶银子便皆在这上头。
次日,当傅珺来到白石书院的时候,捐银之事显然已经传遍了,众女生虽不曾议论,然傅珺所过之处,众人皆侧目而视,一时让傅珺接受了无数眼神的洗礼。
上午的课方至一半,书院门外忽然来了一队宫中使者,打头的宫女着绛色宫服,补子上绣着练鹊,一望而知是宫中掌事宫女。
这宫女言说太后娘娘有赏赐,还有一道口谕,着傅珺门前接旨。
白石书院往年也接过圣旨懿旨,但如今日这般指名道姓让某个学生接旨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望着这群尊贵的使者们,书院山长曹诩着实懵了一会。主要是他不知道学生接旨要怎么摆香设案,他们这群夫子要不要陪跪?
好在那个宫女十分有礼,只说叫傅珺一人在前跪接,院中众夫子并学生只需衣冠整齐、躬立在后便可。
于是整个白石书院女学部的夫子与学生们,便亲眼目睹了一场简洁而庄重的宫中赏赐。太后娘娘赐予傅珺的乃是一幅字,装裱在玄金匾额中,上书“大孝”二字。
傅珺领赏谢了恩,那个宫女又高声道:“太后娘娘口谕,傅氏四女捐钱赈灾,视天下父母为己之父母,孝善慈悲。白石书院教学有方,不忘诚慎,垂范于后,堪为天下典范。”
众学生并夫子皆齐声谢恩,又由曹诩亲自相陪,将这群使者送了出去。
既得了太后所赐,傅珺也不好再在书院里待着了,只能先行回府,将匾额也一并供了起来。
经此一事,傅珺的善举传遍了京城。
慈善基金会也因了傅珺此举而收到了许多捐银,最后凑足了六十万两银,这些银两大大缓解了国库空虚。接下来几年的灾荒国库都可以不必出钱了。
基金会分批购置了大量的米、面、油、薪柴并过冬的衣物等等,交由朝廷派出的军队,押送至西北灾区。
据说,灾民们捧着衣物粮食,向京城方向长跪不起,齐齐唱颂“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场面极为壮观。消息传回京城时,亦让皇帝沉了多日的面色亮了几分。
不过,皇帝的身体却是越来越不好了,有一日还免了早朝。如今太医院的几位院判每天都守在宫里,随时为圣上施针换药,斟酌药方。
只是,这些皇宫里的事情,普通百姓是不知晓的。他们津津乐道的,还是傅氏四女的捐银之举。而傅珺的“大孝”名声,自此由京城传了开去。
随着这件事,平南侯府的门槛似也跟着抬高。最近向傅珈与傅琮提亲的人家多了不少,张氏倒有些挑花了眼。便连傅瑶并傅玠也成了香饽饽。
侯门荣耀、遍身光鲜,然这一切并未给傅珺带来任何变化。她仍如往常一般安然度日,对旁人的态度亦无分毫变化。
节气转至小寒,天气愈加寒冷。不过,朱雀大街上却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了起来。
又到了年末将近之时,各家各户皆忙着采买年货、杀猪宰羊,置备祭祀之物,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一日,美芳斋的小伙计清晨起了/床/,打着呵欠卸下了门板儿,便拿着块抹布忙忙地擦起柜面儿来。
今天他起得有些迟了,外头的天都亮透了,过会子若是让掌柜的知道此事,指定又要扣他的工钱。他可还指着这些工钱过年呢。
他一面卖力地擦着柜面儿,一面呵着冻僵了的手指,心里暗暗咒骂:也不给用热水,这么冷的天能冻掉人的手指头,掌柜的心忒黑了。
他正自在腹内骂得欢,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轰咚咚”的声响,虽声音不大,却十分沉闷,震得人心都跟着晃。
他连忙住了手,抬脚跨过门槛便向着声音的来处张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