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本来她和沈国栋就要订婚了,过了周阳的婚礼就要公布关系,只是提前几天而已。
只要不因为他们的事搅合了周阳的婚礼,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墩子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或者周晨会看沈国栋不顺眼一段时间,这都是会很快解决的。
最多像沈国栋自己说的那样,被他们打一顿,消气了就好了。
甚至睡前周晚晚还好笑地想,周晨不是说墩子排外吗?这下好了,一下内部消化了两个,以后他可以少担心很多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沈国栋已经开始忙活着准备迎亲的车了,只来得及安抚地冲周晚晚笑笑。
墩子拍拍周晚晚的头就去安排人手了,跟沈国栋也交流正常,完全没有昨天的剑拔弩张。
周晚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周阳的婚礼能圆满结束,以后他们几个怎么折腾她都不用担心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再生气也不至于真的对沈国栋怎么样,最多不让他们结婚前独处罢了。
家里很快涌来一拨又一拨的客人,除了昨天就来过的屯邻和至亲,周阳在公社篮球队的队友、朋友也来了十几个。
大队从革委会主任郑满仓到民兵连长乔四喜,全体都来了,老队长是证婚人,早早地就穿上崭新的衣服叼着烟袋坐在了院子里。
小学校的老师们和王校长也全体都到场,还有周晨的朋友和同学,接新娘的车还没出发,院子里和屋子里就满满的都是客人了。
周晨昨天就想到今天来的客人可能会很多,早就跟隔壁知青点打好招呼,今天赶紧把年轻人这一拨带到隔壁闹腾去了。
接着又来了几拨在大家意料之外的客人,先是公社领导班子和公社武装部的人,接着是县武装部的人和县里各单位的代表也到了,这些都是冲着沈国栋和墩子来的,都由他们接待。
然后霍老头和肖劲跟县文化馆的人竟然也来了,“小晨没请我们,那我们也得来粘粘喜气!”
霍老头往老队长身边一坐,拿起自己的旱烟卷就在老队长的烟袋锅子上对火,几句话两人就聊到了一起,霍老头马上从一个文化痞子变成农业技术员,身份转变之快让周晚晚目瞪口呆。
肖劲跟大家客气了一圈儿,取代周晚晚孩子王的位置,带着一群学龄前儿童唱儿歌去了,给周晚晚的接待工作减轻了一大半的负担。
接亲的卡车和吉普车还没回来,一辆陌生的吉普车停在了门口,沈爷爷红光满面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谁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来。
沈爷爷这大半年太忙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省军区办公,已经很少回干休所了,向阳屯更是一次都没回来过。
周阳准备婚礼这段时间,他派小张叔叔回来过两次,送了钱物帮了一些忙,前几天又送了结婚礼物过来,已经确定没时间过来了。
“只能待一个小时,下午还有一个会必须参加。”小张叔叔跟周晚晚交代,“先让首长吃点东西,他早饭都没吃好就往这边赶。”
周晚晚赶紧给沈爷爷准备了一些他喜欢又简单好消化的东西,让他去自己房间安安静静地先吃点。
然后又给小张叔叔和司机还有跟车来的一个警卫员也准备了吃的,沈爷爷都没吃好饭,他们这些随行人员更不可能吃好饭了。
“酒席您是吃不上了,不过我把好菜都给您拿过来一份儿,除了没人陪您喝酒,应该没什么区别。”
周晚晚给沈爷爷夹菜,“您老人家老当益壮,忙点就忙点吧!能者多劳!就是别跟那些人动气,连我们都舍不得气您,他们算老几呀!是不是?”
沈爷爷心满意足地吃着小灶,对周晚晚的话深以为然,“把国栋那混小子养这么大,谁还能气得着我?!谁能有他气人?”
周晚晚非常赞成地点头,“就是,也不看看沈哥哥是谁教出来的。”
沈爷爷哈哈大笑,“你这小家伙比他会气人!”
“可是我舍不得气您呐!”周晚晚跟沈爷爷商量,“老队长看见您说什么都不肯再当证婚人了,他说他腿软,哆嗦,说不出来话。我大哥结婚没证婚人了怎么办?”
“我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把韩老倔吓成这样?”
“可能他不太了解您呗!”
沈爷爷哈哈大笑,“那你说怎么办?我听我们家小囡囡的!”
“只要您别把我大嫂的娘家人吓着,就去当证婚人吧!当好了我再给您带点儿小灶回去吃!”
沈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点菜,“待会儿给我带点儿这个酥肉和排骨,再去拿一篓子鲜虾,军区的虾真是难吃!”
周晚晚点头,“看您表现吧!”
接亲的车回来,沈爷爷春风满面地主持了婚礼,又跟娘家那边的最高长辈,石云的舅舅说了一会儿话,唠家常一样,非常和蔼可亲。
以至于后来的几十年里,石云的舅舅一喝醉了就要回忆一番,当年人家大首长对我说话都那么没架子!我这辈子活得算是值了!
沈爷爷又和李老头、老队长这几位长辈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要走的时间了。
走之前,沈爷爷特意去跟石云交代,等他们结婚旅行回来,让她和周阳几个一起去干休所,大家一起聚聚。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跟他们几个一起去,多往爷爷那跑几趟就熟悉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爷爷最惯孩子,你看囡囡,要不是这小家伙太懂事,早让我给惯坏了!你跟她一样,千万别跟爷爷见外!”
沈国栋在心里撇嘴,这老头总嫌他不讲道理,他自己不是更护短!人家石云刚嫁进来就在人家面前夸囡囡懂事儿,您这么一撑腰,囡囡懂不懂事儿石云也不敢说一个字了!
周晚晚和周晨早给沈爷爷装好了排骨、酥肉和新鲜的鱼虾、肉蛋还有新鲜蔬菜,他爱吃的山野菜多装了点,又特别给小马阿姨带了她爱吃的猴头和蘑菇。
“爷爷表现怎么样?”临走前,沈爷爷摸着小汪的头偷偷问周晚晚。
“等我二哥结婚还找您来当证婚人!”周晚晚表扬他。
沈爷爷坐到车里哈哈大笑,“爷爷就盼着给你证婚呢!”
沈爷爷的车走了,周家的喜宴才算正式开席。
县里和公社来的大小干部和事业单位的代表们喝得红光满面,都庆幸自己来对了,虽然只是跟沈首长握握手,连话也没说上,可也算露了脸了!
而且,他们算是拜对门槛了!人家老周家真的是跟沈首长家是实在亲戚!沈首长那可是证婚人!就是省长家孩子结婚也请不来的呀!
公社武装部和县武装部的几个干部激动得几乎要打摆子了!沈首长那是什么人?那是省军区现在真真正正的实权人物!新老军官心中的老英雄,一呼百应跺跺脚整个整个东北军区都哆嗦的人物!
他们竟然见着了真人!还握上手了!
因为沈爷爷的突然到来,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力,喜宴的菜又非常上档次,负责接待的几个小姑娘漂亮温和嘴又甜,送亲的娘家人特别好说话,欢声笑语地吃完了喜宴。
让负责接待的周晚晚几个人简直没什么事做,只负责陪着笑就行了。
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娘家人,周晚晚让赵小四儿带着几个小跟班把新房里的人都闹腾出去,给在新房里“坐福”的石云送去几个好菜,让她在给婆家人敬酒之前先吃饱了。
“坐福”是向阳屯这边的一个婚礼习俗,新娘结婚典礼完了以后回新房炕上坐着,把嫁妆都摆出来,让来参加婚礼的女客进新房参观,也跟新娘说几句话,认识一下。
“咱们家的亲戚不多,爷爷那边就有一个四叔和大堂哥,我大哥肯定就是带你走个过场,不用担心,看我大哥的态度跟着就行了。”周晚晚一边给石云倒水,一边跟她说一会儿要去敬酒认亲的事儿。
“姥姥和姥爷你都见过,他们都喜欢你,舅舅和舅妈们也都是厚道人,就是有一个大表嫂可能话会多点儿,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就在你旁边站着,她要敢说什么糊涂话,你别接话,我来说她!”
石云摸摸周晚晚的头,笑得又欣慰又骄傲,“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三岁,还是小二怀里抱着的小奶娃娃,这一晃儿,都能护着我了。”
“我也就能护你这一回,以后还指望着你在我大哥面前多给我说几句好话,让我闯祸的时候少挨训呢!”
“这我可不敢答应,万一你大哥不听我的,我岂不是要食言了?”
“你说的他肯定听,大嫂!”周晚晚把那声大嫂拉得长长的,让石云瞬间就满脸红霞。
等石云敬完酒,又回到新房去休息,院子里和屋里的酒席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
赵小四儿带着一群先吃完的小娃娃雄赳赳地来找周晚晚,一看见她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腿跟他的小跟班儿显摆,“这是我姐!好看吧!比新娘子好看多了!”
然后又挥手赶那群靠过来的小孩儿,“离远点儿!只许看!不许碰!”赵小四儿还记得他的任务呢,“谁敢让我姐抱,我就揍他!”
周晚晚带着个小胖墩儿寸步难行,只能哄着一群小萝卜头变魔术。
“奶糖!”一个小男孩儿嚷嚷,周晚晚就把手从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两块奶糖。
“花手绢儿!”一个小女孩儿喊。
周晚晚就给她一块花手绢儿。
“弹弓!”这是赵小四儿的愿望。
周晚晚就给他拿出一个弹弓。
一会儿的功夫,周晚晚就从漂亮姐姐变成了有求必应的神仙姐姐,一群小萝卜头满眼放光地看着她,把她紧紧围住。
终于,当李枝儿家的玲子喊着要一条小狗的时候,周晚晚没办法给她一条小狗了。
不过还是有补偿的,周晚晚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狗造型的玻璃发卡,别在小丫头的小黄毛儿上,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玲子戴上真好看!比小姨好看多了!”
玲子被漂亮小姨夸奖,不再遗憾没有小狗了,也搬过周晚晚的脑袋亲她的脸,“小姨也好看!”
一群小家伙忽然发现了新游戏,争先恐后地也要来亲周晚晚。
周晚晚蹲在地上方便这群小萝卜头往她脸上涂口水,正被几个小家伙把脑袋搬来搬去搬得直晕,一个阴影罩在了她身上。
周晚晚一抬头,逆光看不清是谁,站起来就一阵眼前发黑,蹲得太久了又没吃午饭,低血压了。
来人赶紧扶住她,等片刻之后她缓过来,已经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水了。
“你这是看见我高兴得发晕了吗?还是见着债主紧张了呀?”郭克俭坐在她对面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