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说,人若是丧失了一些记忆,但对熟悉的人,会保留一部分亲密和熟悉感吗?
既然是丈夫,为什么她对他的触碰排斥到近乎反感。
所以,她今晚才故意壮着胆子爬上床,刻意演绎出一种想要跟自己的丈夫好好亲热的感觉。
其实,就算不是他自己说漏嘴,苏江沅也知道他是假的。一个结婚半年,感情良好的夫妻,对夫妻这种事儿该是轻车熟路才是。
可这男人。
呵呵,连解个女人的内衣扣子都要折腾半晌,一想到这儿,苏江沅再度冷笑了起来。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像是这种会骗婚的混蛋,活该没有女孩会上你的床,你个笨雏儿!”
顾正萧忽然一跃而起,“靠,苏江沅你再说,老子掐死你。”
苏江沅自知男人这方面能力不能怀疑,包不好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于是她弯腰就冲过去再度捡起台灯,直指顾正萧的方向,“你敢?!”
顾正萧不语地吐了口气,一脸挫败,“好了姑奶奶,你放下东西,到楼下拿医药工具上来给我包扎,我保证把你怎么样?”
苏江沅心里的怒火也就消了一半,自知想要知道很多事情真相,还要慢慢来。
于是扔了台灯,主动跑到楼下,跟阿兰拿了医药箱,又一路跑上上来。
不管因为什么,苏江沅毕竟做不到铁石心肠。人毕竟是她伤的,所以一路赶上来的速度很快,到了人跟前,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也许是真正见识了苏江沅暴力的一面,此刻顾正萧显得随意多了,苏江沅前脚一走,男人就呲牙咧嘴靠着大床坐在了地毯上。
“还杵着干嘛?想看着我流血致死?”顾正萧冷着脸,一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面色不善。
苏江沅提着药箱走到顾正萧跟前蹲下,抬手小心扒开他受伤的额头,“你别动,伤口有点深,我得先帮你止血。”
顾正萧果然带着没动。
空气里充斥着某种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格外刺鼻。
灯光下,苏江沅拨开男人额头前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在帮他处理伤口。顾正萧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了他第一次遇到苏江沅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顾父去世,顾家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时期。也不知道是出于对顾正萧的愧疚,还是到底看好顾正萧的能力,顾父临终前,跟顾家懂事会和顾老提出,要顾正萧接管顾氏。
所以,一直生活在雨花镇的顾正萧被引到了辛城,一度陷入追杀。
他受了伤。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到了苏江沅。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遇到你,也是这样的情形,我被人追杀,出了车祸,头部受了伤。你救了我。”顾正萧勾着嘴角看着苏江沅,比划着,“对,就是这样,当时你也是这样帮我处理伤口的。”
苏江沅低头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唇,“不都说了是失忆,怎么还会记得?”
顾正萧“嗯”了一声,忽然又说,“你那个时候,比现在温柔,也比现在可爱。”
苏江沅将手里的棉签狠狠按了下去。
“嘶——”顾正萧倒抽一口冷气,抬眼瞪她,“你这女人......”
苏江沅慢条斯理地帮他处理好伤口,又贴上绷带,这才收了手,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所以啊,既然觉得我不温柔又不可爱,就不要打我这种女人的主意。免得到时候误伤你,可不要怪我。”
顾正萧扫了眼跟前的女人。
是真的不可爱啊。
没失忆之前,又温柔又可爱,每每遇到他,还会被逗弄的跟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心情如何不好,只要遇到她,像是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了一般。
可是现在。
怎么看怎么泼辣,甚至还无端地沾染了些暴力的倾向。
顾正萧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欺骗惹恼了她,还是一开始这个女人身体里就藏着某些暴力的份子,如今他就莫名其妙成了首当其冲的第一人。
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又是皱眉又是叹息,苏江沅扫了他一眼,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抱歉,一时生气,下手有些重了,下次我会注意。”
顾正萧:“......”
苏江沅索性双手环胸,手里的工具放好在药箱里,盘腿坐在地毯上距离顾正萧有些距离的地方,冷声说,“说吧。”
顾正萧当即装傻,“说什么?”
苏江沅冷着脸,弯腰伸手就要去拿沾染了些鲜血的台灯,顾正萧眼明手快一把夺走,一副挫败的模样,“你当时出了车祸,我得到消息救了你。”
苏江沅一愣,“就这么简单?”
顾正萧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苏江沅显然不信,“顾正萧,我不傻。既然你是我的恩人,出了车祸救了我,就应该及时把我送到医院,然后通知我的家人来找我不是吗?而不是把我直接带到这种我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来,假装我的丈夫。”苏江沅顿了顿,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忽然凑近了说,“你不会是暗恋我,趁着机会想把我带走吧?”
顾正萧一顿。
似乎是压根没料到苏江沅会这么说,顾正萧脸上的表情完全来不及掩饰,一脸被拆穿的窘迫直接映入眼底。
“胡说什么?!”
苏江沅原本只是玩笑,但男人真是的反应却告诉了她答应。
一时之间,连她自己也都有些窘迫了。
为了掩饰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苏江沅索性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手,“算了,反正就算是真的问了,你也未必会告诉我。明天吧,找个时间送我回去,我要回到我哥哥身边去。”
话刚说完,就被顾正萧当即打断,“不行。”
苏江沅拧着秀气的眉头,“为什么不行?难道你想非法囚禁?我可以告你的!”
顾正萧倒是兀自笑了出来,伤口处理好之后,男人放松身体靠在床上,一副雅痞的模样,“告我?如果你这女人有本事走出这里的话。”
苏江沅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当即气愤地跺了跺脚,“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你做我老婆,怎么样?”他故意逗她,那语气里半是真半是假,大概也只有顾正萧自己知道。
苏江沅当即表现出一副大义凌然的表情来,“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喜欢你,死都不会嫁给你。”
男人当即站了起来,双手插袋,越过她的身边走到门口去,“走吧,带你挑个你喜欢的房间。既然做不成夫妻,没必要留下你折腾我。”
苏江沅不死心地一路跟了出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跟着他转,“顾正萧,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嘛?”见他始终紧抿着唇不回答,索性自己猜测了起来,“难不成,你想要利用我哥哥,为你做什么事情吗?”
前头的顾正萧忽然停住脚步,脸上的沉郁阴霾在转身面对苏江沅的时候,已经散去,“我知道你好奇,我唯一只能告诉你的是。我什么都不做,到了一定时间,一定会有人来接你的。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会说。你要什么想干什么,我都会满足你。唯独送你离开,不可能。”
即使他和苏江沅不可能,即使苏江沅即使失忆了,在潜意识里也有那么一个亲密的人的存在。但那又如何,和他在岛上呆了这么久,他就不信他温承御能对自己的妻子,一点都不介意。
扯了苏江沅肩膀,顾正萧几乎是无非吹灰之力就把她给扔进了房间,“早点睡吧。”
砰——
大门关上,苏江沅放松了身体,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了地板上。
从进入顾正萧房间里的那一刻起,她就是紧张的。
她确实是在试探顾正萧身为丈夫的真假。
但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甚至连认识都算不上。万一他承认并不是她的丈夫,而她却被压在床上。那么,她所有是试探和怀疑,也都白费了不是吗?
索性,这男人虽坏,却并不禽兽。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才敢鼓足勇气,一直在挑衅他。
确定了真相,苏江沅叹口气,那头一下一下轻轻撞在门板上,心里烦乱的很,“怎么办?我好像真的要被囚禁在这里了。”
失忆,让她连自己哥哥的电话号码都没记住。如今就是她有心想要和外界联系,也是没有那个根本了。
虽然顾正萧也口口声声说,到了合适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接她。
可是,日子这么长。也许每一天都在发生不同的变化,她孤身一人,在连自己都摸不清的地方,四周都是叫不上名字的陌生的脸。
她要怎么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对顾正萧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江沅的脑海了一团乱麻,加上刚刚清醒,脑海觉得的东西又不多。如今就连思考都困难,更别说想办法了。
吐口气,苏江沅忽然变得很颓然。
似乎,除了安心等待和保护好自己之外,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