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江沅一愣,当即就反应了过来,“你......”
他都知道了?
她和宁之旋在咖啡馆里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所以......
他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从一开始就百般折磨,万般刁难,目的就是想要亲眼看看,她为了离开他,或者说是为了偿还母亲的感情债弥补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江沅,开心吗?我如你所愿,伤害你,让你隐忍,让你补偿,好玩儿吗?”到底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哪一分冷漠,哪一分伤害,他给出去的时候,不够心疼?
若比起狠心,他温承御真不是她苏江沅的对手。
苏江沅咬着唇,视线从温承御的脸上移开,一言不发。
能说什么?
她心里那点心思,他一早就知道了。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并非出自真心,她还是被他的冷漠伤到,此刻想起来,还是隐隐觉得心口抽痛,“阿御,我不后悔。”她固执地站在原地,死都不肯跳出自己给自己画的圈圈,“如果不离婚,未来我们的生活就会是这样。”
温承御如墨的视线冰冷至极,他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睡袍穿上,越过苏江沅走出去。
苏江沅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前以后到了书房。
温承御走到沙发边找个地方坐了下去,心头烦躁,他到底拿出香烟,随手点了一支,递到唇边,眼见到对面小女人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眸色一暗,终究是抬手掐灭在烟灰缸里。
沉默像是一根藤蔓,细细的缠绕在苏江沅的脑神经上,就在她受不了这样磨人气氛的时候,温承御终于开口。
“苏江沅,告诉我,你要什么?或者,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说这话的时候,温承御放弃所有的姿态,整个人几乎用一种慵懒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
他终究是累了。
“苏江沅,我一路疼宠,到底抵不过你心里的一念执着。看来,我果然是无关紧要的人。让你宁可紧守心里的底线,也不愿意为了我做出一点改变。”温承御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苏江沅,“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的婚姻,一开始我对你就是有目的的?”
如果真是这样,温承御真觉得自己活生生养了个白眼狼。
苏江沅咬唇不语。
她觉得,有些话,若是错过今天这样的机会,怕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像是现在这样的勇气了。
咬了咬唇,她到底开口,“这样的婚姻,我不想要。”她坦言。
温承御笑,眼睛里冰凉的温度一路蔓延到心底。
这话,真狠啊。
“阿御,我妈妈害死了你的母亲,即便是间接的,这都是事实。卫叔叔去世,多少也跟我妈妈脱离不了关系。你因为这事儿受到波及,远走他乡吃了那么多苦,更是因为我妈妈。这是事实,不管我们怎么辩驳都没用。我没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坦然继续我们的婚姻,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心安理得享受你苦过之后的现在。我做不到。”
避开温承御如火一般灼灼的视线,苏江沅用力握紧双手,给自己鼓足勇气,“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下,我更不愿意将来我的孩子出生。有人告诉他说,他的外婆害死了他的奶奶。阿御,我是我妈妈的女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我们的婚姻,没法继续。”
苏江沅闭上眼睛,将心理的抽痛一阵一阵用力压下,眼前一遍一遍闪过阮画的脸。
她又想起她说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那些话的真假,但有一句,她一直清楚地记得。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个人爱你,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阿御,如果我们没法散,那么,未来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是那个人的女儿,你有怨气,有愤怒,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应该承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我......”话没说完,沙发上的温承御忽然一跃而起,猛地冲到苏江沅的跟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唇间的寒意直逼她而来,“苏江沅,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母亲才接近的你?”
苏江沅忍着痛否认,“我没这么想......”
他忽然放开她,冷不丁笑了起来,像是嘲弄,更像是自嘲。那一刻,他眼里满满的失望朝着苏江沅扑面而来,“苏江沅,你居然会这么想?我真是没想到!”
呵!
做的再多都没用不是吗?
这个小混蛋是个白眼狼,如今已经开始学会只看事实,不问本心了。
温承御冷笑出声,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必要跟眼前这个小王八蛋纠缠下去了。他一语不发越过她身边,转眼走进更衣间。
苏江沅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想要追过去,却发现双腿跟灌了铅似的一样,压根动不了。
男人失望愤怒的双眼,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苏江沅的心脏。
好疼,鲜血淋漓的。
她没有告诉他。
即使他接近她,真的是因为已经过世的母亲,为了要让她难过,难受,痛苦,她也不在乎。
她爱这个男人,任何一种痛苦,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
温承御直白地失望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疼痛了起来。
难道她.......做错什么想错了什么吗?
更衣间的大门在这时打开,温承御已经西装革履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扫了苏江沅一眼,转身朝着卧室大门口走去。
苏江沅没来由一阵心慌,脚部不受控制地跟了过去,一把拉住温承御的西装,声音都带了丝颤抖,“阿御,你去哪儿?”
温承御低头扫向她的紧拉住他不放的手,沉声命令,“放手。”
她不说话,咬着唇一动不动。
“苏江沅,我说放手。”
她依然不动,只用一双小鹿受惊的眼睛看着他。难过,心慌,害怕,所有的情绪在温承御跟前一览无余。
男人冷哼沉声,再开口带了点明显的嘲弄,“所以呢?苏江沅,你这么纠结不肯放手。是忽然改变主意,决定不顾一切要跟我继续美好婚姻了吗?”
苏江沅手一抖,依然一句话不说。
温承御了然,抬手将她的手掰开,转手就要去开门,冷不丁扫了苏江沅一眼,温承御说了今晚最伤人的一句话,“苏江沅,给你一分钟,如果你依然不能改变决定。今晚我出了这里,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永远......
不会再回来......
苏江沅心上狠狠一揪,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占满苏江沅的心头,像是只要自己一开口,这辈子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部分,就要从身体里抽离开来。她一语不发,咬着唇眼泪“啪啪啪”掉在地板上。
“阿御,你干嘛要逼我?”
事到临头,苏江沅才真的明白,原来放手这么难这么疼。
可是,她还能怎么做......
耳边传来一声近乎叹息的声音,温承御拉开门,冷冷看着她,“还有半分钟。”
苏江沅陡然像是置身在冰窖里。
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一面是身份,一面是没有未来的婚姻,在她身体里疯狂拉扯挣扎,她头疼欲裂,整个脑纷乱一片,唯一确定的感觉就是。
她似乎......真的要失去他了。
“阿御......”她低低的喊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阿御,阿御......”
温承御挪开视线,拒绝让自己再看她一眼。怕是再迟疑,他就要放弃所有的立场了。
“好了,苏江沅,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大门打开,温承御转身走了。苏江沅抬脚想要追出去,大门又在她跟前关上。
男人的背影挺拔决绝,没有一丝留恋。却分明透着一股受伤失落的孤寂,苏江沅捂住胸口,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阿御......”
她到达目的了。
她也失去他了,对吗?
......
苏江沅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
别墅里少了一个人的气息,她觉得又冷又怕。脑海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都是温承御离开前冷寂的背影。她披头散发,赤脚在偌大的别墅里无声晃荡。从楼上到楼下,又从客厅到厨房,最后又一路赤脚走回二楼,人到了书房,脚步自发就走了进去。
苏江沅茫然的视线在书房里扫了一圈,冷不丁瞥见了摆放在角落里保险箱,视线就再也没动了。
几乎条件反射般的,她疯了一般翻找出钥匙,冲到保险箱那儿打开保险箱。
保险箱的门打开,曾经她小心放在那儿的东西,都还在,没有一丝被人动过看过的痕迹。
两个盒子,一红一蓝。
已经过世的婆婆留给她的珍贵玉镯。
温承御在领证初期态度强硬送给她的戒指。
想起过世的婆婆,苏江沅伸过去想要触摸盒子的手一顿,到底没了勇气。
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啊,如今怕是地下的婆婆,也未必会愿意她和温承御在一起,这样珍贵的东西,她自然没资格没勇气碰了。
她拿出蓝色的盒子,打开,一枚贵气的戒指跃入眼底。
当初温承御送她的时候,苏江沅就觉得这戒指年代久远,一定有很珍贵的故事在里头。所以即使她愿意承认自己和温承御的婚姻,也总是没法心安理得地戴着。后来有了芮姨送的一对婚戒,她更是没了那想法。
苏江沅将戒指小心拿出来,凑到自己跟前细细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