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秋和万白走在来时的路上,万白留意着路上所谓的十一二岁的小公公。
他忍不住跟沈银秋低声低声道:“这一路上十一二岁的小太监可不少!”主子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沈银秋自然的一一看过那些路过的小公公,纠正万白道:“不要叫人家小太监什么的,注意眼神的交流,如果是他的话,和我们肯定交集。”
万白忽然觉得沈银秋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个!”沈银秋嘴角含笑的看着斜前方那个朝他们走来的小公公。
万白盯着他,手不自觉的微微横在沈银秋的身前,他是带着警惕心的,皇宫里的人一人一物都不能放松警惕。
“世子妃和白先生请随着奴才来,主子已经叮嘱好奴才怎么出去。”他说的最后一句让万白和沈银秋互相对视一眼,应该就是他了。
“有劳。”沈银秋朝他笑道。
“世子妃千万别客气,这是奴才应该做的。请往这边走。”
沈银秋和万白跟着那小公公走了半个时辰,一路出去都没有引起别人疑心。他将人沈银秋和万白送到后门之后,和驾着马车的车夫比了个手势,暗号对上,他才跟沈银秋道:“少夫人小的就送您到这儿了,这马车会送您直接离开京城,而侯府的其他人,主子也早有安排,您请放心。青叶等人会在路上和您汇合。”
沈银秋再次道了谢,和万白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轻驾离开,沈银秋示意万白附耳过来,跟他道:“他方才忽然喊我少夫人了,完全能证明他是我们的人?”
万白听完坐直身子回话道:“没错,我们这些人如果没有外人在都会称你为少夫人。”
沈银秋颌首,她当然能听出来,因为万童青叶他们都是这样喊她的,极少喊她为世子妃,不过最近嘛,青叶和万白直接喊名字都有呢。
她和万白同处一个车厢里,也不觉得尴尬,靠在头枕上无聊的发着呆,万白就拿着他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开始研究上面记录的药材分量应该怎么分配。
忽然沈银秋一拍桌子道:“他早有安排!包括刚才带我们离开的小太监,哪里会有这么巧,我们又被蒙在鼓里了!”
万白被她忽然的行为吓了一跳,睨了眼她的手道:“这么久你还没有习惯主子的安排吗?习惯习惯就好,而且你该庆幸拍桌子的手不是右手,不然呵呵,你接下来继续打上夹板吊着吧。”
沈银秋默默的收回自己的左手,打在桌子上她也很疼的好吧。
“你真无所谓,他就在逗着我们玩,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就算我们什么都帮不上……哦是我什么都帮不到,也……”沈银秋说着说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会心一击的自我反省。
万白啧声道:“换个角度想,主子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多了,还不如就这样。不是我开玩笑,你、落到任何一方手里。会让主子功亏一篑,并因此丢了性命。”
他的神色并没有开玩笑。
沈银秋有点压力,她这是何德何能?
话题就在这里终止,马车载着他们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远离京城,而万俟晏在皇宫里却是情势险峻。
不出他所料,万俟晟这个样子,长公主不会离开太久。
他派人去通知皇上,皇上一脸焦急的赶来,看见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的万俟晟,眸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像似在确认什么,他盯万俟晏道:“你说什么?晟儿怎么了?”
万俟晏是风轻云淡道:“他死了。”
此言一出,其他跟着皇上来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这可是那位长公主的独子啊!
“你!万俟晏你胆大包天!竟然敢谋杀皇族子弟!”皇上暴怒了,却还没有下令让人捉拿万俟晏。
万俟晏摇着头道;“回皇上,没有证据如何能说是微臣把他给杀了?他是病死的,您去传召任何一个太医前来诊断都可以。”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锐声从外间传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给本公主滚出去!”是长公主的声音,其他宫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坏了规矩,给长公主行礼。
万俟晏不语,而是看着跟长公主一起进来的万俟司徒。对方的神情可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不等万俟晏的应话,长公主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床上的万俟晟,毕竟在外间她就听见了万俟晏的声音,对此甚是反感。这下看见万俟晟自己的儿子倒在床上,她立刻就大步上前,边走边道:“晟儿怎么了?”
她想一定又是万俟晏对着她的儿子出手。
然而她碰到她儿子的脸颊时,忽然就感觉到不对,她温暖的指腹触手一片冰凉,稍微迟缓了一下,她目光凝视在万俟晟的胸膛上,久久的凝视着,抚在他脸上的手指也微微缠头着移动到他的鼻翼下。
万俟帝似乎已经知道了长公主会是什么反应。不由的捂了捂眼睛,叹息了一声。
“晟儿……晟儿,你别吓娘,晟儿……”长公主反常的没有质问什么,反而是轻声的叫着万俟晟,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万俟晏嘴角微微的上扬着,但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万俟帝注意到了。
万俟司徒在长公主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冲了上去,他拍打着万俟晟,满是不可置信,确认万俟晟真的没有呼吸之后,他整个人都僵滞了,呢喃着道:“怎么会这样?”
长公主呆呆的紧握着万俟晟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回头看着万俟帝道:“快叫太医,皇兄快叫太医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晟儿,皇兄求你,快传太医救救晟儿。”
万俟帝知道万俟晟是一定没有得救了,为了安长公主的心,他还是让人把在门外候着的太医都给叫进来。
万俟晏就在边上看着那些太医是怎么摇头退下换下一个诊治,每换一个,那个女人的神情就崩溃了一分,直到所有的太医都轮流诊治完之后,屋子里的人都静寂了。
长公主呆滞的坐在万俟晟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反应的样子十分让人担心,但此刻万俟司徒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安慰她了。
万俟帝身为皇上,他上前拍了拍长公主的肩膀安慰道:“节哀顺变,”
沉默的长公主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很大胆的把皇上的手挥开,“节哀顺变?皇兄,这是我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你答应我会照顾好他,会医治好他,可是现在都成了什么样了?什么样了!如果不是你把他关入牢房,晟儿怎么会被人抓伤。如果不是你想对付我,怎么会让别人钻了空子,趁虚而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这已经算是大逆不道,宫人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生怕帝皇震怒牵扯到他们。
万俟帝的神情也说不上好看,自他登基以来都没有被谁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该庆幸他已经老了,年纪大他就会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情。
万俟国自他有记忆起都延续了一朝只有一个公主的迹象,就跟他父皇只生了眼前的这个皇妹,他努力那么久也只能有了乐安这么一个女儿,这是一个打不破的规律,而这皇室中唯一的女嗣,会得到极大的宠爱,她象征着吉祥,国运鸿昌。
儿时,他还是很宠爱这么一个妹妹的。
所以,看在她痛失爱子的份上,他不会跟她计较那么多。
万俟司徒被她的指责回过神来,顿时呵斥她道:“你把这一切都怪在皇上身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我让你一开始求皇上把晟儿放出来,你一拖再拖,一直拖,现在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怪谁?”
“怪谁?”长公主被万俟司徒的吼声吓愣了,是的,是她一直不想交给虎符令,所以晟儿离开她了吗。“怪我,怪我……全都怪我!”
万俟帝看着长公主泪眼朦胧,喉咙梗着却哭不出来的模样,他心里也不是很好受,面对万俟司徒对她的质问,他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万俟司徒为什么会改成万俟司徒,他的兵权,他曾经的荣耀,他为何沦落至此,这一切都跟他逃不了关系。所以若是继续深究起来,可能会让他们两夫妻都对他心生不满。
万俟晏默默的欣赏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那些悲戚和痛苦全是他曾经体验过的,现在看着他们如此,心里没有痛快也没有任何愤怒,仅仅只是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长公主看起来已经很压抑了,他在他们安静的时候出声道:“把他的尸体烧掉,不然会留下后患。”
死寂的屋子忽然冒出他的话,长公主无处可宣泄的悲伤仿佛找到了出口,转换成愤怒死盯着他道:“是你,是你下的手。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万俟晏没有否认,反而看着万俟帝道:“万俟晟已经死了,如果不尽快处理,尸体放久了也会有影响。”
外人看来万俟晏不理长公主是因为,长公主看起来已经丧失了理智,毕竟她连皇上都敢骂。而在长公主看来,万俟晏光明正大的承认了是他害死她儿子,正在洋洋得意。
“皇兄,他害死了我儿子,不管在牢里还是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