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寒暄过后,三人进府叙话。可坐在花厅,他们又都尴尬无比,相处得格外辛苦。
最后,当基本的客套话都维持不下去了的时候,水石乔直截了当的对萧十一说,“可否请郡王到隔间喝茶歇息,我与琉……我与妹妹有些话要单独说。”
萧十一挑眉,好看的眼睛中瞬间酝酿起风暴。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旁人不知就算了,可他们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彼此明明心照不宣。在这种情况下,水石乔居然不避嫌,敢当着他这个正牌夫君的面,要私会他的娘子,他的郡王妃!
正要发作,却见琉璃却丢了个眼风过来,有些哀求之意,生怕在这节骨眼儿上打起来。
萧十一怒,可更多的是心疼琉璃的为难,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压着心上那把刀,抬步出去了,半个字也没说。身影,孤冷到琉璃觉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石头……”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琉璃艰难开口。
“我没有别的意思。”水石乔摆了摆手,温柔的神色中带着苦意,“他不忍让你为难,难道我就忍心吗?可是有些话……琉璃,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这样不拘礼。”却原来,情敌之间的了解,倒比她这个被争夺的对象要深。
“石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和地位,我们之间都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琉璃想了想,说得诚恳无比。他们经历和拥有的某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并且也不应该改变的。
水石乔目光中的感伤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就露出那种他那招牌式的,非常暖人心窝的微笑,“好,这话,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他说记着,就一定会记着。而后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向萧左请旨,打算近期回到江南去。”
琉璃惊讶。
“之前他拘我在东京都,不过是怕漕帮继续做大,天高皇帝远,他无法控制。哪怕……你嫁入皇家,也是一样,到底隔着一层。”水石乔解释,很认真的模样,“如今不同了,我很快就是他的女婿,尚主的男子虽尊贵,却无实权,他的掌控力自然不同。所以,我以回乡为母守孝为借口,加之你成亲的时候娘不在,需要灵前祭告,相信萧左很快就会应旨的。”
“真是这个原因吗?”琉璃不看水石乔,却问得直接。
“萧十一大事将成,事实上已经形成围宫之势,他说两年之期,恐非信口雌黄。那样,我在江南,新霍家军在西北,与京城这边的力量会鼎足而立,对大局是最有益的。其中细节,你不必管,我自会和他商议,其中的联络和调动,你也不要担心。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
琉璃懂。
说到底,天下如何,她其实并不关心,她要的只是报仇,要还姐姐一个公道。姐姐那样的女子,为国为民,付出良多,不应该那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不应该有那样平凡的结局,更不应该沉冤莫名。正是为了复仇的目的,她才挑动了天下大势,谁让最大的那个仇人,偏偏就是大赵之主呢?推翻王朝的具体事项,不是她能、也不是她愿意过问的。那是男人们的事,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如一把锐利的匕首,划开了虚伪的繁荣,刺出了第一刀,打开长堤的缺口!
“就为这?”只是她不想掩饰伤口,要揭出来才罢。
“琉璃。”水石乔无奈叹气,伸手搓了搓脸,仿佛要把那留恋抹掉似的,“我心再大,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萧十一在一起。琉璃,我受不了这个。只有我远离 ,或许好受些。”
琉璃要的就是这样直率,可是真听到了,心中又难免一阵抽痛。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沉默了片刻就再不多说那些没用的安慰废话,只点头道,“你,也要好好的。”这是那天她出嫁,石头对她说过的。
“放心吧,我会活得长久而健康,还会牢牢握着别人不敢轻易触犯的权势。”水石乔的眼神很坚定,“你嫁了,我不能拥有你,可却成了你的后盾,你的娘家。我不强,万一将来他欺侮你怎么办?”
说着,便站起来,走到琉璃身边。因琉璃坐着,他就俯下身,就像当年她身量还没长开的时候,他弯着腰跟她说话那样,“琉璃你记着,你不是孤苦无依的。在这儿,有摇光看护,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在你身后守着。你有哥哥,也有兄弟,谁敢伤你,我们兄弟两个就跟他拼命!这话,在你嫁的前一天,我和摇光私下说好了的。”
琉璃忽然心里一酸,眼眶发热,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她都负了他,可他还要守护她!不过,这时候多说什么都多余。语言,有时候如此苍白,于是她只是重重点头。
水石乔露出欣慰笑意,好像完成了重大的任务,心头卸下重担似的,“还要记着,无论何时何地别委屈自个儿。萧十一是很强,可咱们给他帮忙够得上分量,要扯他后腿,也有那本事。”
琉璃就笑了,给了水石乔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然,他回江南也不安心。给不了他什么,就让他离开得坦然。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什么时候走?”她吸吸鼻子问。
“等圣旨一下来就走,红蝶已经帮我打点行装。”水石乔重新坐回座位,“你有什么事尽可以调动漕帮的人手,外事找唐春,内事找红蝶。”
琉璃应下,两人又商量了下漕帮和西北霍家军的事,以及往后联络的新办法,也就散了。
午饭,自然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吃,虽然菜色丰盛,但气氛同样是沉闷无比。水石乔努力掩去眉目间的郁色,尽量做个好主人,萧十一也完全没有黑脸,拼命保持友好的样子。但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气场,气场不对,就什么也不对。
熬刑一样好不容易离开水府,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琉璃也很脱力。
“水石乔跟你说了什么,还要背着我?”萧十一实在忍不住,终究开口问道。他以为琉璃得主动和他说,可哪想到这丫头跟没事人一样。
琉璃想了想,不想凭白呕气玩,虽然对萧十一,她总想呛着来。但这回,还是把水石乔的打算原原本本说了。
萧十一一听,眼睛都亮了几度,显然对情敌能主动退却相当满意。不过他也不那小肚肌肠的人,想了想又道,“那这两天,你请他来咱们郡王府,确实有些事情要详谈的。”
要谈的,自然是事关天下的正事。反过来想,在萧左眼里,虽说萧十一和石头都是拔了牙的老虎,已经不足为虑,但确实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有说成哥哥不放心妹妹,在回家乡之前,来妹妹夫家多跑跑看看,还是说得过去的。毕竟,水氏兄妹感情好,那是全东京都都知道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进宫?我记得你可以随时进宫的。”到了郡王府门前,萧十一要扶琉璃下马车的时候,琉璃突然问。
“有事?”
“我想见见娅娅。”以前,萧娅公主私下里就和琉璃互叫昵称,现在她好歹也是萧娅的皇嫂了,直呼小名,毫无压力。
萧十一怔了怔,立即就明白琉璃的打算,登时就有点兴高采烈的意思,笑弯了桃花眼,好声好气地道,“要找娅娅,也不一定非得我出马。咱家萧蛮跑皇宫比我还顺溜,交给他才不显眼,还万无一失。本郡王嘛,如今新婚,要和娘子好得蜜里调油,哪儿也不去晃。”说着,就伸出狼爪子,揽在琉璃腰上,亲手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这是临山郡王府的大门口,虽然附近几坊都是高门大户、权贵之家,没有闲杂人等在附近乱逛,更无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到底也是有人经过的。于是,临山郡王对郡王妃这样的“爱护”,当众都忍不住亲昵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人们后来还说,临山郡王妃不愧是来自民间的草莽女,自然有些歪的手段,把个风流不羁的临山郡王死死拴在身边。临山郡王之前都是不着家的主儿,每日纵马狂欢,高歌舞乐,现在可好,整天关在内宅里不出来,自从成亲后进宫谢恩和三朝回门,外人连他的人影子都不见,恐怕恨不能死在郡王妃的床上了。
“多冤枉啊,我可连你的床边都还没摸到呢。”萧十一满脸无辜。
在这件事上,他有着琉璃想不到的君子。自从琉璃嫁过来,就独占大屋,他一直睡在西厢的书房,除了言语调*戏挑*逗,倒也没什么举动。似乎只要琉璃名义是他的妻子,只要琉璃在他身边,他就会很满足。
可他这样,琉璃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愧疚不已。有时候又想,他定然是故意如此,引得她对他产生同情心。欲擒故纵这招,郡王殿下玩得高妙已极。
好在郡王府的主院还是没人能轻易接近,对外的说辞是外面的桃花阵改为了求子阵,谁敢轻易破坏,那就是和宗室子嗣过不去。他们身边的人又都是心腹,就算对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好奇又不安,到底没人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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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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