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文站在了宁氏的身前,他也不指望安元志对着他们夫妻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也不生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庙里
安元志说:大嫂现在除了去庙里拜拜,还能出门吗
我们进去,安元文回头跟宁氏夫人道。
安元志往旁边站了站,给这对夫妻让开了路。
安元文带着宁氏走进家门之后,跟宁氏小声道:你不要理他,元志这个人一向说话不好听。
没事,宁氏勉强冲安元文笑了笑,道:妾身省得。
我先送你回房去,安元文这才点了点头道:你小心脚下。
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宁氏夫人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她与安元文成亲到现在,连着生了几个女儿,就是没有替安元文生下一个嫡子来。活在安氏这样的大族里,嫡长媳没有生子,这样的压力没有承受过的人,真的是说不出其中的滋味来。
无事,安元文走着走着回头又看了宁氏一眼,轻声道:就算这次来的这个还是女儿,我也欢喜,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还能是女儿宁氏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在心中大叫道。
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安元文看着宁氏的神情,自己的神情也有些黯淡,但还是安慰宁氏道:你老想着这事,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开心一些,嗯
宁氏冲着安元文笑了笑,说:妾瑟道,相公就不要为妾身担心了。
安元文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一直把宁氏送进了她自己的卧房里,才道:我去见父亲,你早点休息。
宁氏点头说:好。
等安元文走了之后,宁氏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对跟着自己的陪嫁大丫头道:把这个冲水调了。
大丫头把这布包打开来一看,布包里竟是一堆香灰,夫人,这
你就不要问了,宁氏说:快去拿热水来。
夫人现在怀着孩子,能吃这东西吗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大丫头不放心道。
宁氏把脸一沉,说: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我还会害我自己不成
大丫头看宁氏沉了脸,不敢再说什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来。
宁氏亲眼看着大丫头把这堆香灰用热水调了,端起来,香灰水的味道闻着就让她难受,但宁氏还是几口便把这碗香灰水喝进了肚子里。这是她在送子观音像前求的灵香,这一次一定要是个儿子,宁氏在心里默念着。
安元文找到安元志的书房的时候,安元志已经在跟安太师坐着说话了,安太师看安元文进来,就道:上香回来了
是,安元文道。
安元志张嘴又要说话,却被安太师一眼瞪过来,说:你的那些丧气话就不要说了
安元志耸耸肩膀,说:我想说,大嫂这一次一定给大哥生个儿子。
安太师才不信安元志能有这种好心,冷哼了一声。
安元文兴致不高地道:父亲,宁氏这一次生儿生女,儿子都高兴。
胡话安太师马上就道:这一次她若是还生不下嫡子来,来年你就娶平妻,我安家怎么能没有嫡孙
安元志说:大嫂还年轻,这一次生不出儿子来,下次再生好了。
闭嘴,安太师冲安元志道:你懂什么
安元志给了安元文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在宁氏生子的这件事上,安元志还真没有坏心,自己也动过一次心后,安元志现在知道夫妻恩爱其实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要好好珍惜的事了。安元文身边也有妾室和通房丫头,但安元志能看出来,他的这个嫡兄长对宁氏是好的,宁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对安元文确是一心一意,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安元文跟安太师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先让宁氏把一胎生下来吧。
你下去吧,安太师看着安元文一阵心烦,赶安元文道。
安元文应了一声是,然后看着安元志道:五弟你这一次成了正三品的将军,恭喜你了。
安元志起身道:多谢。
他凭着军功进阶,有什么可恭喜的安太师却说道:拿命拼来的富贵,好好享受就是。
是啊,安元志说:谁让我读书不行呢
安元文又被安元志打了一回脸,他书读的倒是不错,只是现在他还不如安元志呢。给安太师行了一礼后,安元文就匆匆退了下去。
你日后还是有用到你这几个嫡兄长的时候,安太师看着安元志道:你能一辈子骑马打仗
我又没干什么安元志说:父亲,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的这个书房,坐着舒服
明天就将那个莫雨娘放出府去,安太师不理安元志,说道:你派人跟着她,看看有没有人找她。
我明天就让她出门,不会让人怀疑吗安元志又一屁股坐下来道。
让府里的几个婢女陪着她,安太师说:既然她是你的女人了,我们安家不会在她的身上吝啬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安元志说:那我要让谁去跟她
你的身边有人手,安太师道:以为我不知道
安元志吭哧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明天就让她去街上逛逛。
就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动手,安太师说:回来后从长计议。
安元志点头。
安太师道:你能忍得住
父亲,安元志说:我现在都能忍着不杀那个女人,我还有什么忍不住的
安太师这才起身离去,出了安元志的书房之后,看看廊外越下越大的雨雪,安太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元文兄弟几人,如今看来仕途也就这样了,想成为叱咤一时的人物是没有可能了。而安元志,想到这个儿子,安太师还是摇头,他也知道一点安元志做过的事,这个儿子心性狠绝,只是越是这样的性子越要学会隐忍,还要磨砺啊,安太师自言自语了一句,迈步走下了廊下的台阶。
安元志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把安太师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又想了一遍,还没琢磨出什么味儿来,范舟就端着药进屋来了。
我不是让你盯着那个女人的吗安元志看着范舟皱眉道:府里就没人给我送药了
范舟把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安元志身旁的茶几上,说:她在洗澡。
她洗澡你就跑了
她一个女人洗澡,我怎么能看
妈的,安元志好笑道:你一个屁孩儿,还知道要避女人呢
范舟说:我姐跟我说过,看了女人的身子就得娶她。
安元志说:嗯,这样你姐就不怕嫁不出去了,看中哪个男人,在那男人跟前把衣服一脱就行。
范舟急扯白脸地跟安元志说: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安元志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这碗苦药灌进了肚子里去,放下药碗后,发现范舟还在瞪着他呢。说起来,你姐有婆家了没有安元志问道。
范舟摇头,说:我家太穷,给不了嫁妆。
你到军中来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笔钱吗安元志说:你还跟我喊穷
范舟说:我跟少爷上京来了,不知道家里的事。
家里没信来
我姐跟我哥不识字,范舟说。
写封信还要自己识字吗安元志说:找个识字的帮忙不就行了
范舟说:那得给钱的。
赶紧滚蛋,安元志被范舟说的火上来了,说:我给你的钱,够你那两个哥姐活好几年的了,找人写封信能花几个钱你要这么说,我派人找他们去,看看他们现在是不是穷死了
范舟看安元志来火了,才跟安元志说了实话,说:我要来伺候小少爷,我姐说我要走,她就不认我了。
什么安元志说:你姐那个丫头片子还看不上我们
我姐说为奴就是一辈子下贱了,范舟说。
安元志说:那你怎么还自甘下贱的
小少爷救了我们一家人,范舟认真道:我不能知恩不报。
你报个屁,安元志说:他现在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范舟挠了挠头,上官平宁是真不缺伺候他的人,也不缺玩伴,军中那么多人,谁都能带着他玩,他范舟还真是个多余的。
别挠了,安元志把范舟挠头的手打了下去,去把莫雨娘叫过来,你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接着练武。
我们不回军里范舟问。
回军里就有更多的人操练你了,安元志说:你这会儿练武已经迟了,再不加把力气,你就一辈子做小厮吧。
范舟嘴里嘀嘀咕咕地,端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他就是问一句,没想不练武。
安元志又灌了一杯茶下肚,把嘴里的苦味压了压。
莫雨娘到的很快,换上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脸上也化上了淡妆,看上去更加亭亭玉立了。
安元志说了声:你跟我来。
莫雨娘跟着安元志走进了书房的内室里,这间内室不大,只放了一张睡榻,榻的前后放着两个烛台。
安元志往睡榻上一坐,解开了衣领上的衣扣,看向了莫雨娘道:你还站着
莫雨娘上前来,手指微颤地替安元志解开了衣扣。
安元志从枕下摸出了一个药盒给莫雨娘,说:替我上药。
莫雨娘看到了安元志身上的伤疤后,小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药盒也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