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闭着眼睛,感受着秋风拂面的凉爽,觉得此时的自己,还真有些理解六皇子站在此处的感受了。
六皇子虽贵为皇子,在百姓眼中可谓是锦衣玉食,过得快活。
却不想,他不得父亲喜欢,又没有同胞兄弟,齐妃母子收养他,也定是动机不纯。
偏他性格乖张不大合群,便只好在些登高远望,怀念母亲,让心中凄凉稍得慰藉,或许还能回忆起当日母亲温暖的怀抱吧。
自己虽然有父母兄长疼爱,但是这几日,想起大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却也是苍凉的很。
那日自二姐口中得知,原来两个姐姐都知道自己的那点小思,可笑当年的自己还自认为做的机密,却不想竟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要说二姐的反应还算是正常的。一边为大姐抱不平,一边又不好对自己直言警告,只得冷言冷语,期望能够唤起自己的羞耻心。
反观大姐的做法,却让她心凉。
大姐明知道自己对贤王的心思,不说正言劝告,至少可以少接自己来贤王府。
一来她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心中郁结,不利于胎儿。二来隔得久了,说不定自己的心思就淡了下来,以后再寻个人家,这一桩丑事便可遮盖过去。
可是大姐不仅不间隔自己二人,举动中反而大有让自己与贤王凑成堆的意思。
若说是在可怜自己单恋情苦,却不过是饮鸠止渴!
父母再是纵着自己,也不会同意自己给贤王做妾的,而自己爱慕贤王是一回事,可真要让自己做妾或是做下那苟且之事,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贤王的举止也甚有疑点,他对大姐的感情,自己还是能了解一二的,虽说后来他爱上了李瑶琴,但心中始终还是有大姐的,不管如何,就算是他对自己有情,也不该在此时就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况且,他又从没喜欢过自己。
昨日,她曾趁着太医给楚嬷嬷复诊时,问了一句:“我姐姐的胎相可好?”
太医虽答道胎儿极稳妥,便脸上不但不见笑模样,而且眼中还深有担忧。
沈秋君不得不推想:大姐此胎极凶险!
所以前世薛神医的话没有错,而且姐姐也知道实情!
初时她推算是不是姐姐因自己命不长矣,便有心要成全自己?
可是想到前世,姐姐临终时利用了自己的愧疚之心,要求自己若真嫁给了贤王,十年内不许有子嗣!
不管大姐是为她的子女着想,还是真的心疼自己,有心成全,她到底是算计了自己。
对她只有孺慕之心却全无防备的自己,又被情迷了眼,也难怪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还有薛神仙的药,为什么只剩下半个,沈秋君此时已经能回答贤王了:因为姐姐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为了谋求贤王妃之位,给她的是毒药,所以她弄出些药末来,让人去验证。
或许她还曾派人去查过薛神医!
好一个长姐如母啊!
沈秋君的泪水顺着紧闭的眼帘流了下来。
前世她就是在小归山脚下的破庙里,遇到那几个人渣,任她如何求饶,终不能动他们的心肠。
虽然他们最终死在她的手中,可那个夜晚也成了她终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二日,当贤王找到她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温和,不带一丝嫌弃,就象天神一般站在庙门前的那一幕,永远记在她的心间,由不得她不动心。
大姐打也好骂也罢,都是应该的,可是她不能接受,她向来尊崇的大姐,竟为了某种目的,算计于她。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母女二人,自己或许一生都不会有那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从不拿自己当姐姐的恩人,因为她重视家人血脉亲情,甚至为了怕姐姐心里不自在,怕家人担心,她在家人面前,把所有的恐惧不安都隐下来,只道自己已经不太记得那件事了!
沈秋君越想越委屈,泪如雨下。
雪香走向前默默递给沈秋君一方帕子,轻声道:“二小姐过来了。”
沈秋君把帕子蒙在脸上,轻轻按了下面颊,拿下帕子,看向楼下,果然见沈惜君正带着人走过来。
沈秋君把帕子扔给雪香,闭着眼睛,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时,已经笑容满面,扶着雪香走下楼去。
沈惜君已经笑嘻嘻地走到楼前,看着妹妹下了楼,便迎上前笑道:“这上面有什么可看的,竟让你站了那半天?”
沈秋君忙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吹了吹风!”
沈惜君看了妹妹一眼,说道:“楼高风大,瞧你的眼睛都被风给吹红了,倒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呢!一会你姐夫着人送些东西来,你先去挑!”
沈秋君笑道:“二姐夫这才回去几天,就巴巴打发人来送东西。”
沈惜君红了脸,眼波流转,嗔道:“我绕过大姐,让你先选好东西,还不知领情,就知打趣人!”
再是彪悍的女子,只有得了夫君的疼爱,也会变得柔美,沈秋君笑着走上前,挽了二姐的手,姐妹二人一同来到菊香斋。
沈秋君不必再担心二姐会说些尖酸话,言谈举止便也随意许多,说说笑笑,气氛倒也极好。
只是把自己的伤疤,扒开了给人看,这才换得此时的姐妹情深,也不知是喜?是哀?
不过才半个时辰,于府的人就到了,沈丽君没过来,只派了管事来帮忙,也是想让她姐妹二人多相处的意思。
其实于府送来的,就是些绸缎布匹菜蔬吃食罢了,没什么新奇的,关键是送东西的人有那个心。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沈惜君心情大好,拉着妹妹的手,指着东西道:“也没有什么好的,都是寻常的很,还真没什么挑头,一会每样都让人给你送去些,喜欢的就自己用,不喜欢的就赏了丫头婆子们!”
沈秋君此时没有凑趣的心情,点头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就不再言语。
沈惜君正高兴中,也不注意这些,让管事的看着分出三份来,便拉着妹妹进了屋,叫进一个媳妇来问些府中情况。
那媳妇笑道:“府里一切都好!来时夫人就说了,让少夫人在这里好好松散一下,不必挂心家里!爷这几日公事不多,便只在家里写写字,偶或出去一次。爷屋里的两位姑娘身子也好!”
沈惜君冷哼道:“我不在家,倒是成全了她们。”
那媳妇只讪讪一笑,转眼又笑回道:“咱们院里新添了一个洒扫的丫头。”
沈惜君见她特意提起这个丫头,便笑道:“是哪里选上来的,模样如何,多大了!”
“回少夫人的话:那丫头不是咱们家的,却是公子前日出门时遇见她卖身葬父,一时可怜就买了她回来,年纪倒不大,只有十三岁,长相普通,只是眉间一点胭脂,倒显得有些不同。”
沈惜君听了,便没有了兴趣,只笑道:“咱们爷倒是菩萨心肠!”
沈秋君也笑道:“那丫头也是个孝顺的!”
一时那媳妇出去了,沈惜君身边的大丫头碧华也跟出去,二人说了几句话。
沈惜君见她回来,便笑道:“平日里也没见你和她说句话,今天倒是有了私房话了。”
碧华忙笑回道:“院里冷不丁来个丫头,奴婢总要先了解些情况,有备无患罢了。”
沈惜君不以为然道:“一个下面的小丫头罢了,自有婆子管着,你只管服侍我就行了,倒不用操那个闲心!都打听到了什么?”
碧华忙笑道:“也没什么,只知道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孤鬼一个,倒也认得几个字,名字也秀气,叫做芷兰!”
沈惜君便对妹妹笑道:“看样子倒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呢,只是命不好!”
沈秋君附和着笑了笑,待将茶碗放下时,却心中一动,想起前世之事。
这时外面人来回东西已经送往满桂园,沈秋君忙起身告辞,又命雪香先回去照看,自己却带着雪柳往六皇子的松园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