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空渺道人是自己的克星也不算准确,但他的的确确是与自己不对盘了。
前世自己明明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贤王立李瑶琴为皇后时,也不见他出来阻拦劝诫,说不定李瑶琴还是他算定的皇后呢。今生自己只是一个和皇后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郡王妃,他倒是跳出来说自己是什么皇后之命。
沈秋君仍在脑中胡乱想时,太子又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挑拨你二人的关系,你只想一想,老六最初是个怎样冷情的人,他眼中只有他自己。可后来就莫明对你亲近起来,不仅劝阻我去府上求亲,更不惜被皇上厌弃也要娶你为妻,这些都说明了他并不是真心爱重你,只是看中了你的命格罢了。”
沈秋君却不答言,她前前后后也活了那多么年,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焉能区分不出来,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的。
太子也一时拿捏不准沈秋君的意思,按他的理解,女子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且大多女子如果知道自己被丈夫骗了,一定是由爱生恨,报复起来比外人要狠戾的多。
太子只好再接再厉,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空渺道人早在我封禅时,就说老六虽然有个当生天子的母亲,但他身上的帝王气迟早要被他的同母兄弟分去,此生做个郡王已是极限,可他却偏要学陈王,以为有当生天子的母亲和当母仪天下的妻子,就可以鸡犬升天了,却不知上天早就已经定下一个人的命数,倒是白白害你远离了皇后之位。”
沈秋君此时已经明白了,太子这是在极力离间自己夫妻,或许还在寄希望于她能与太子联手,利用完六皇子再干掉他。
沈秋君不由怜悯地看着太子,怪不得前世他的帝王之位被人夺去,无能也就罢了,天赋所限,如今看来竟是个偏听偏信的糊涂虫了。
如果自己真有皇后命数,作为六皇子的正妻,焉能不助着六皇子夺位,以便夫贵妻荣?
如果自己和别人一条心,把六皇子拿下,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凭什么做皇后?
不过今日看来,自己却不得不与太子虚与委蛇一番,不然只怕自己还真不能走出东宫去。
沈秋君叹道:“这也是人的命数所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安乐王终其一生也就做个郡王,我做为安乐王妃又能如何呢,看来倒是那道长的话不准了。”
太子已听出沈秋君言语中的松动,不似方才那般信任六皇子,不由大喜,说道:“你方才也说了,人不能胜天,老天既然给了你皇后的命格,必然是要做数的,否则空渺道长也不会出来正本清源了。”
沈秋君暗咬了牙,假意笑道:“这话可是不通了,六皇子既然无帝王之份,我身为他的妻子如何做皇后?”
太子忙笑道:“这有何难,只看你愿不愿意做上皇后之位了?”
沈秋君秋水闪动:“皇后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会傻到把皇后之位拒之门外的。我说想做皇后,难道殿下仅凭着多年前的那点情愫,把太子之位让与安乐王吗?”
太子笑道:“他并无帝王之命,就是给了他,他也守不住的。但是这个皇后之位,我却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尽量使老六和永宁侯府帮着我,并暗中监视老六让他没有二心,将来后位是少不了你的。”
沈秋君冷笑道:“殿下是在骗三岁小儿呢,只管拿好话哄着我出力。先不说你有正配元妻,便是你能狠心舍下多年的夫妻感情,只我身为你的弟媳这一条,你如何能将皇后之位给我。”
太子正色道:“这封后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做了皇帝,这天下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我砍了他!至于吴氏,她在我登基一事上并无出力之处,到时封她做个贵妃便是了。”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又是一个为了帝王之位可以不惜一切的贤王!
沈秋君想了一下,问道:“好吧,我就暂时相信你,我想你登基册后之时,必是安乐王损命的时刻,不然你我都不要想过安心日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可以不顾他的生死,却不能无视我儿子的性命,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三兄弟?”
太子听了沈秋君的话,不由得心花怒放。
空渺道长果然说的极对,每个女子心里都有个母仪天下俯瞰众生的臆想,天下最毒妇人心,她可以为此放弃丈夫,却往往不能放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只要她考虑到这一层,就说明了她已经动了心,以后必会为自己所用的。
太子忙说道:“他们也是自小长在我眼前的,就算我不能视如已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疼爱他们的,到时你若是不好见他们,我就远远打发他们离京做个郡王。不过,为了保证他们与你活得好,必须得有一个你我亲生的儿子做太子才成,可我们也都不小了,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成。”
沈秋君闻言不由皱眉,又见太子面上带了丝猥亵欺身上前,便将匕首抵到太子脖子上,正色说道:“殿下不要以为我会为了皇后之位,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来。我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只要名份没有落实,我就还是安乐王妃,若是殿下用强,我也只能拼死来保清白了。”
太子抚掌大笑,赞道:“不愧是孤未来的皇后,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照着皇上现在的状态,怕是还有年头才能轮到我,到那时你年纪已长,你难道就甘心将来的太子不是你的儿子,那样孤百年后,你们母子岂不是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沈秋君迟疑道:“你难不成要谋朝篡位?”
太子笑道:“果然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我不过才说了一点,你就能想到这里,不过不是我们而是贤王,我会想法子逼他出手,到时只要整治了他,让皇上提早逊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而你要做的,就是说服永宁侯府倒向我们,再就是监视老六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能浑水摸鱼,虽说于大局无碍,终是有些牵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沈秋君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样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不然会让人看出破绽的,另外,也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人前人后仍如从前一般对我,不然以安乐王的谨慎,定会看出些什么的,到时闹出些事来,别反倒便宜了贤王。”
太子见沈秋君满脸正色地立在房中的小模样,倒更是勾得人心痒痒的,却也佩服她的坚韧,再则她如今已是自己碗中肉,吃到嘴里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此时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忙连声道:“孤自有分寸。”
沈秋君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深深呼吸一口空气,顿觉劫后逢生,也不理会太子的眼光,忙疾步往东宫外走去。
这时太子妃也适时带着大捧的鲜花走到院里来,看到沈秋君温和笑道:“方才总拣好的摘,倒是耽搁了好大一会,怕让你等得不耐烦了吧。”
沈秋君冷冷打量了太子妃一眼,说实在的,无论前世今生,沈秋君对这个大嫂还是蛮敬重的,万没有想到,太子妃还有帮太子与其他女子牵线搭桥的时候,尤其是算计的还是自己的弟媳,就算她是被太子所逼,也是不能够让人有一丝一毫的谅解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沈秋君淡淡说道:“我在东宫的时间也够久了,也该出宫回府了,至于调制胭脂一事,只怕这几年我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太子妃殿下还是另寻高明吧。”
太子妃闻言,脸上不由黯了下来,待要陪笑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凄然笑道:“许多事总是不能天从人愿的。”
沈秋君才懒得听她解释,略一欠身,便急步而去。
有些事情犯错可以得到原谅,但有些事是一点错也不能犯的,因为它会把彼此都推入深渊之中,既然做下了,就不要寻什么借口。
太子妃转头看到太子正眼含欣赏地看着沈秋君,心中咯噔一下,待二人回到房中,她才叹道:“这事真是把我给害苦了,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她呢,现在她就敢和我撂脸子了。再则若是她对老六说了什么,这件事岂不是要弄巧成拙。”
太子不耐烦道:“你我夫妻一体,你帮我做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非要时不时表一表功劳,你出身吴家,又跟了我这些年,我岂能亏待了你?将来你是皇后,她是贵妃,她岂敢不敬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先暂时忍耐,先哄得她以为自己能做皇后,这样才能弃了老六,死心塌地帮我们做事。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你就在这里争风吃醋起来,也太让人失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