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进得殿来,田王后什么也顾不得,径直走到儿子卧室。
此时陈安政早就已包扎完毕,正斜靠在床前休养。
见儿子无性命之忧,田王后整个心便放到实处,不过仍是心中疼痛的利害,一边关切地查看儿子伤势,一边又询问太医情况如何,一时又骂陈安政身边跟从的不小心,定要好好责罚。
陈王早知情由,见儿子无事,也就放了心,刚安慰了儿子,就见妻子过来的这一通动作,便只默默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而田王后一心记挂儿子,自然没看到他。
陈安政初时见母亲一脸担忧焦急的模样,不由为自己害母亲担心而自责,及至看到母亲说道到责罚自己身边的人,心里便起了无名火,若论自己此次受伤的罪魁祸首,母亲身上怕是占了一大部分。
陈安政看一眼旁边被无视的父亲,那刺人的话终究是不好再提。
于是,陈安政便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身上这点小伤,并不碍事,不过几日时间便能痊愈。我身边的人这次不能护我周全,全是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能全怪他们。”
田王后听儿子为手下人求请,便也不再坚持,温和笑道:“罢了,你心里有个数也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你,你也不小了,以后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些,也免得亲人担心。”
田王后又问道:“好好的怎么就受了伤?到底是何人所为,可有捉到他,必不能轻饶。”
陈安政原本不想提六皇子之事,可当听到母亲的询问起,他便答道:“要捉那人可不太容易,须知那位可是大齐朝尊贵的六皇子庄承荣。”
田王后的神色不由僵住,半日方小心问道:“你二人怎么就遇到一处去了,你的功夫向来利害,他怎会是你的对手?”
陈安政冷笑道:“他虽不是我的对手,无奈却是个阴险卑鄙的,暗地里下黑手,也怪不得他阴险恶毒的名声传得这么远。母亲不必担心,他虽败于我手下,却是分毫未受伤。儿子在想,如果没有母亲当年的求请,今日之事断不会发生。”
田王后一下子被儿子堵了口,她知道儿子这是在记恨自己,可是自己的一片慈母心又向何人诉说,心中酸楚,只噎得红了眼眶,又不愿在儿子及众人面前失态,便忙转了眼珠,指望着将眼泪逼回。
却不想转眼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丈夫,想到方才儿子阴阳怪气惹人心酸的话,田王后顿觉得在丈夫面前无颜以对,不由涨红了脸低下头来暗自垂泪。
陈王见妻子神态,倒是心中不忍,只得暗叹一口气,喝住儿子道:“不要东拉西扯的,你吃了亏是事实,你跟着我多年征战,难道还不明白兵不厌诈这句话吗?你不能要求你的对手个个光明磊落,战场上不论阴招阳招,胜了才是高招。”
陈安政见父亲在众人面前仍然维护母亲,倒是暗松一口气,忙诺声答是。
陈王又叮嘱了儿子几句话,让他好生安歇,这才同田王后一同往王后宫而去。
路上陈王少不得安慰妻子道:“政儿还年轻,有些事上看不开,说话就不中听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王后苦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也怨不得他如此。”
陈王忙止住妻子,叹道:“以前的事不要再去想了,我们要做的是过好现在及将来的日子。”
田王后温顺地点头,由着丈夫牵手步入寝宫。
再说六皇子回到住处,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陈安政的手上,顿觉自己之前关于如何活擒的他,如何折辱于他,全都成了空想,不由得心中烦闷,也不去内院,只在外边练武。
沈秋君吃惊地看着小成子送来的海棠花,这种事六皇子向来不假手于人的,今日却是反常了,不由细问六皇子的行踪。
小成子便将今日六皇子遇到陈安政并败于他手下的事情说了,又道:“夫人也去看看爷吧,只管在那里呼呼舞枪,好半天了,也不知疲倦,看得人胆战心惊的,也不敢上前去劝。”
沈秋君闻言,担心六皇子身子有个好歹,忙带人来到外院,果见六皇子正在那里卖力地练武。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对陈王父子心结极深,此时见他如此,倒不好相劝,只得令人备了茶水侯在一旁,只等六皇子将心中火气泄了才好。
六皇子舞了向个时辰,直至没了力气,才瘫坐在地上,沈秋君忙上前让人收了兵器,又帮着他擦了汗水,一边递上茶来,轻声劝道:“功夫是日积月累的,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小心反伤了身子,你如今还年轻,功夫就已如此了得,等再过上几年,怕这天下都没有你的对手了。”
六皇子喘息道:“可是我等不得那些时候。”
沈秋君忙笑道:“打仗又不是单打独斗,历朝历代的名将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雄,他们之所以能称之为名将,智谋及领兵布阵才是他们成名立万的所在,不然顶多是员武士了。我只听说陈王世子是员猛将,可见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而你却是有勇有谋之人,将来战场上相见,你必能想出万全之策,擒拿于他。”
虽得沈秋君的一番开导,不过六皇子始终觉得败于陈安政之手,是他的一个大耻辱,便对沈秋君说道:“我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你不必理会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得明日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六皇子果然不苟言笑,恹恹地没精神,晚饭只吃了一点东西,便爬上床自睡了。
沈秋君没想到这事对六皇子的打击如此大,一时又劝解不开,只得在一旁默默相陪,后见六皇子辗转反侧了大半天才沉沉睡去,便也洗漱后小心上了床睡了。
哪知沈秋君朦胧欲睡之时,却忽听到六皇子凄厉叫道:“母亲,救我,救我!”
沈秋君的心便似被狠狠击了一下,慌忙起身查看,只听六皇子呼吸急促,鼻息间似有哭泣之声。
沈秋君心中骇异,知道六皇子定是做了噩梦,忙上前搂抱着六皇子,伸手处却摸到六皇子头上身上已是满满的汗水,忙连连轻声叫道:“快醒醒!”
过了一会儿,沈秋君才听到六皇子似是长嘘了一口气醒来,只听他不确定地问道:“是母亲吗?是你在我身边吗?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幸好只是个梦。”
沈秋君心疼地说道:“是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那只是个梦,无论梦有多可怕都是假的,梦中醒来,一切便都过去了。”
六皇子吐出一口气,紧捉着沈秋君的手,喃声道:“原来是玉姐姐啊!是啊,无论是多可怕的梦,都已经过去了。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沈秋君低低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生死都要在一起的。”
“生死都要在一起。”六皇子喃声重复道。
过了好长时间,沈秋君感到六皇子的心里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摸着他头上的汗水已经消了下去,便说道:“你方才出了一身的汗,要不要喝点水?”
六皇子轻轻嗯了一声,沈秋君这才放开六皇子,起身揭了帷帐,倒了一碗茶水来递给六皇子,借着灯火却看到六皇子眼眶仍有些红,脸上似有泪痕,也不知他是在梦中哭过,还是清醒后流的泪水。
沈秋君将茶碗放好后上了床,看六皇子呆呆靠坐在那里,也知他懒怠说话,便靠上前默默依偎在他身边。
半响,六皇子哑声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情意是最深厚的?”又自答道:“我记得玉姐姐曾说夫妻之情胜于亲情,看来应该是夫妻之情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自己早年说过的话了,此时便顺着答道:“老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可见夫妻情分极难得,况且还有少年夫妻老来伴之说,故夫妻之情重于亲情也是有的。”
六皇子听了,便轻轻将沈秋君放倒在身上,随着亲吻她的脸颊脖颈,手也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索起来。
因为沈秋君的月信已经推迟这几日还没有来,此时见六皇子求欢,心下不免担心,怕万一是有了身孕,一旦闹起来岂不是伤了胎儿。
可是以此时六皇子脆弱的情况,沈秋君实在不忍心推脱拒绝,最终一咬牙,罢了,就任性这一次吧,命里有时终会有的,命里无时也是强求不来的。
幸好六皇子的心并不在夫妻敦伦上,只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亲热来证明二人的亲近罢了。故只是一路慢慢地亲吻下来,说是亲热不如说是某种膜拜,即便是最终进入时,也是十分的温柔,只管捧着沈秋君的脸来亲吻。
二人就这么黏黏糊糊了半日,事毕六皇子又端来水,温柔地帮沈秋君清洁,天都快亮了,二人才收拾完毕,朦胧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