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十分感激钱四贵,当初是他提议钱三贵两口子去县城买媳妇,还主动拿钱出来帮助。机缘巧合,美美的小娘亲才被吴氏领回家,避免了悲惨命运,与小爹爹恩恩爱爱十几天,也才有了爱情的结晶——钱亦绣。
钱亦绣也有心交好钱满园,让奔奔跳跳表演拿手节目,把两个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唐氏从厨房里走出来,撇嘴说道,“你家真是有钱不知道该咋个花了,不单给两只畜牲做衣裳,还用细布做,居然还弄了个铜项圈给它们戴。那李地主家在镇上有一大片宅子,人家有钱吧?也不像你家这样乱花。有那个钱儿,还不如孝敬孝敬长辈或是亲戚,人家还念你们个好。”
钱亦绣站起身说道,“别看奔奔跳跳是畜牲,在关键时候比那些没良心的人还强。至少它们不会出卖我们,它们的爹娘还会保护我们。而且,该孝敬长辈的我们都孝敬了,长辈们一直念着我们的好。”
唐氏指着钱亦绣骂道,“嘿,你这死丫头,嘴比刀子还利。长辈教训就该老老实实听着,哪有这么顶嘴的?”
吴氏走出来说道,“二嫂,你那些教训就留着跟朵娘说去吧,我家的绣儿乖巧得紧,还不需要你教训。”
跟出来的汪氏笑道,“可不是,绣儿多懂事啊,我稀罕她稀罕得什么似的,恨不得她就是我嫡嫡亲的孙女。”
唐氏气着了,还要说,被钱四贵的媳妇王氏拉进了厨房。
唐氏抹着泪说,“弟妹看到了吧?现在我的面子是没了,连个小辈都不能说,一说,人家两个抱成团来挤兑我。以前这个,”她用手比了一个一字,又说,“最怕被那个,”她又用手比了个三定,继续说,“粘到,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可如今人家有钱了,就一下子死贴了上去,好的就像穿了一条裤子……”
王氏赶紧拦住她的话笑道,“二嫂快别这样,大过年的,你这样哭天抹泪,若是被公婆看到是要挨骂的。”
晌午,众人入席。男人一桌,妇人孩子们一桌。因为钱满坡的辈份大,也叫去了男人那桌,让最小的小屁孩极是得意。黄铁也被叫上桌,一起喝酒。
今年钱家的日子好过了,年饭准备得非常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加上吴氏和许氏的好手艺,香味飘了老远。
钱老头先发表了新年贺词,畅谈了今年一年钱家人的收获后,又表扬了贡献突出的几个儿子。
他第一个表扬了钱三贵,说他虽然在病中,却带领全家共同致富开起了点心铺,让钱家几房人都跟着赚了钱。又说他会教育后人,不仅锦娃聪明读书好,孙女绣儿也聪慧,还想出灌香肠这么好的主意,让钱香家大赚一笔的同时,自家的亲戚也赚了些钱。
第二个又表扬了钱大贵,说他是好儿子、好兄长,知道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带领大家共同挣钱,把家人约束得好,把后人教导得好。
第三个表扬了钱四贵,说他脑子灵,在艰苦的条件下还在省城站稳了脚跟,是钱家第一个成为省城人的人。
然后让大家吃好,喝好,过个好年。
钱二贵和钱满河红着脸郁闷地喝起了酒。
大家正吃的高兴,突然钱满河的媳妇小王氏呕吐起来。瞧她脸红的羞涩样子,还有钱满河咧着大嘴笑得厉害,多半是怀孕了。
钱老头也高兴,二房现在还没有第四代呢。又夹了一只鸡大腿在一个空碗里,对钱满河说,“去,给你媳妇端去,希望她来年再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
这个意外终于让二房捞回了一点面子。
饭后,长辈们给完红包,二房、三房就该回自己家了。挣了面子又得了实惠的汪氏高兴,还给他们每家端了两碗烧鸭和烧肉带回去。
唐氏撇嘴道,“三叔家不像我们,都那么富余了,咋还稀罕这两碗东西。”
一句话又得罪了两家人,汪氏和吴氏瞪了她一眼,谁都没理她。小王氏在一边红着脸低下头。
一家人回了村西头自己的家。
这个年是钱家三房最热闹的一个年。
傍晚,黄铁就领着钱亦锦、钱晓风、钱晓雷在门外坝子上放爆竹,爆竹声、笑闹声和狗吠声传得老远,甚至把村里的孩子都引到了这里。
其他人在堂屋里,吴氏、魏氏几人在包着饺子,程月坐在椅子上发呆,钱三贵也没回卧房,而是斜靠在年前新买的罗汉床上。屋里还燃着炭炉子,温暖如春。
暮色四合,钱华在院门口、房檐下又挂起了几个红灯笼,屋里也燃上了几盏油灯。
吃饭的时候,几个下人也在这边吃。主人一桌,下人一桌,男人们还喝了酒。桌子上清一色的饺子,却品种多样,有韭菜肉饺、白菜肉饺、萝卜肉饺、纯肉饺。
钱三贵晌饭喝了一杯,晚上还想喝。吴氏去拦,钱三贵沉了脸,“你这个婆娘咋回事?过年高兴,我想喝点酒你还要拦着。”
吴氏便红着脸不敢拦了。
钱亦绣过去拉着钱三贵的袖子撒娇说道,“张老爷专门嘱咐了,爷不能喝酒。爷晌饭已经喝了,现在不能再让你喝。”
孙女来拦,钱三贵便舍不得骂了,求道,“绣儿听话,就让爷喝一点吧,爷高兴。你看看,咱家现在过得多好啊。”
“不行,若爷实在太馋酒了,只能用筷子醮一点舔。”钱亦绣极坚持。
一句话都大会都逗笑了。
钱三贵笑骂道,“当爷是锦娃呢,还舔。绣儿,就让爷再喝点吧,不多,只半杯。”
好久没说话的程月竟然发言了,她说,“公爹,就听听绣儿的劝吧。你不听,绣儿会哭的。”
钱三贵见儿媳妇终于愿意说话了,很高兴。呵呵笑道,“好,听绣儿的,绣儿不让爷喝,爷就不喝。”
钱亦绣见小娘亲为了帮自己开了金口,又高兴又感动,跑上去抱着她亲了两口说,“美美小娘亲,你真好。”
程月认真地说,“嗯,娘喜欢绣儿。”
“还有我呢?娘不喜欢锦娃吗?”钱亦锦急了,也跑到她身边问。
“也喜欢锦娃。”程月赶紧又答道,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个人,又说,“还有公爹、娘、小姑,还有……江哥哥。”
大家都习惯了程月的直白,也习惯了钱亦绣的胡说八道,哈哈笑起来。
正闹着,就听院门响了起来,奔奔跳跳急不可待地跑了出去。肯定是猴哥和大山回来了,钱亦绣高兴地跑出去开门。
不止猴哥和大山回来了,连白狼都来了,白狼还叼了一只大野猪来。
听说白狼送了头野猪,除了钱三贵和程月,众人都兴奋地跑出来看热闹。
坏阿姨钱亦绣又逗起了单纯的小姑姑和乖巧的钱晓雨,“姑姑,小雨姐姐,你们看大山的相公多会讨岳父岳母的欢心啊,以后让你们的相公也学着点,可别被比下去。”
钱满霞羞得直跺脚,钱晓雨红着脸瞥了眼黄铁,黄铁则嘿嘿嘿地傻笑着。
钱亦绣的眼睛一转,发现了新情况。
古代的女孩真早熟,若是在前世,十二、三岁的女孩偷偷谈恋爱,是要挨打的。
结果钱晓雨没挨打,钱亦绣的小屁股上挨了两下,吴氏气道,“哎哟,可怎么得了,又胡说八道。”
吴氏打了才四处看看,好在程月在堂屋里没跟出来,不然刚好一点点别又气犯病。
白狼和大山看到奔奔跳跳不仅穿着新衣,戴着铜项圈,头上还扎着红绫,极喜欢,伸出舌头舔了舔它们。
几个小姑娘给猴哥和大山洗了澡,擦了毛,又给猴哥穿上新衣,扎上红绫,才入座继续吃着年饭。
还专门给大山一家四口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几碗纯肉饺子。
饭后,黄铁又领着几个孩子和动物之家去外面放爆竹玩,钱亦绣、钱满霞和钱晓雨也跑到院子里看热闹。
尽管天已经黑透了,但红红的大灯笼把院子里和院门外照得亮堂堂的。
钱三贵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看着被灯笼映红的窗纸不禁感慨万千。过去的年夜里,村里越热闹,就越显得他家寂静无声,黑夜漫漫。家里的人也就越难过,越难挨。而今年,自己家有钱了,兴旺了……只一样,若儿子还活着,该多好!
吴氏或许也这么想的,用袖口擦了擦眼泪。
钱亦绣还想跟着钱亦锦几个疯一疯,但想着小娘亲睡得早,若是没有自己陪着,她是睡不着的。玩了一会儿,便也回了自己的小屋。
程月果真还斜倚在床边等她,见她回来了,才放心地躺下睡觉。
外面的闹声让钱亦绣久久不能入眠。她又想了前世的除夕,那时可不会这么早睡,不是打麻将就是看春晚……
突然,传来小娘亲嘤嘤的哭声。
钱亦绣转过身想安慰她,却看见小娘亲闭着眼睛哭。原来她是在梦里哭,定是又想小爹爹了吧?
只听小娘亲小声呢喃着,“娘,又过年了……你在天上还好吗……月儿想你,哥哥也想你……娘,娘,好想你……想你……”
这是程月第一次喊娘,虽然有些没听清,但有几个关键地方还是听清楚了。
钱亦绣早就不敢追问小娘亲过去的事情了,见她难得说往事,哪怕是梦话,也极感兴趣,急忙把耳朵凑向她的嘴边,希望她再多说一些。可是,小娘亲除了又喊了几声“娘”以外,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钱亦绣抬头看看小娘亲,她已是泪流满面。外面的灯笼透过窗纸照得屋里朦朦胧胧的,把小娘亲苍白的脸映得发红,连泪珠都泛着红光。钱亦绣便拿了条帕子轻轻帮她把眼泪擦掉。
从这几句话可以断定,小娘亲的娘死了,还有个哥哥。或许正因为是没有娘的孩子,才会被人家如此陷害。
可怜的小娘亲,从小死了娘,被人害成这样,年纪轻轻又死了大夫。难怪她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对亲人的爱还是如此执着,是因为太渴求爱了吧。
还有就是,小娘亲原来的名字竟然真的叫月儿。
怪不得,当小爹爹叫出月儿的名字时,她的笑容会是那么甜,似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也放下了心里所有的介备。原来小爹爹无意中喊出了她的闺名。
钱亦绣记得小爹爹是依据小娘亲那个月牙似的项链坠子喊的这个名子。她翻身坐起来,伸手把程月的项链从中衣中取出。又用手指搓了搓坠子,光滑如玉,可以断定是极好的木质。她原来也摆弄过这坠子,也知道肯定是好木头做的。但她现在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不止是块好木头,还应该是最上乘的极品木头。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坠子,朦胧中,橙色的坠子泛着红光,那个篆体“月”字却如镀金般闪起了金光。再翻过来,另一面白天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月芽上似乎有一只金色的凤凰,并随着光线的不同若隐若现。
钱亦绣惊出一身冷汗,在古代,平常人家甚至世家大族,都是没有资格佩戴凤凰项链这种饰物的。那么,小娘亲的身份或许有一种可能——她是皇家的人。
程月动了动身子,大概觉得脖子被绳子勒得不舒服。钱亦绣把项链轻轻塞进她的领口,也躺了下来。
钱亦绣被这巨大的发现震惊地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闹声,听着钱亦锦和猴哥进来睡觉,直到他(它)鼾声响起。
钱亦绣还在分析着,小娘亲肯定不会是妃子娘娘啥的,她来的时候那么小,应该还没有嫁人。也不应该是公主,公主出宫排场可大,再说一般皇家人互掐最喜欢的不是下毒或溺死啥的吗?那么,最最有可能的是,小娘亲是王爷或公主的后人……
不管是谁的后人,那自己岂不是有皇室血统了?
这个认知让钱亦绣有短暂的惊喜。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前世是农民的女儿,被城里人说成“乡巴佬”,今世也是农民的后代,被骂“泥腿子”,却原来身体里流着最高贵的皇室血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