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害了他，就是给他偿命，我也毫无怨言。如果不是我害得他，我又为什么要躲呢？我要是躲了，不就等于是认了吗？不就中了敌人的诡计了吗？”我义正言辞的对她说道。

她摇摇头，“就是你这脾气害了你。现在好，我也被你拉下水，成了从犯了。”

我冲她一笑，“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供出你的。”

“就怕他们不打你，直接咔嚓了你的脑袋。”她边说边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不会吧！”我摸着脖子说道。

“怎么不会？这件事闹得满城风波，恐怕已经上达天听。都刑司急着要交差，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冤枉。”医女

“不是都得签字画押吗？”我怯怯的问道。

“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皇朝对女子的刑罚有多残忍，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认，他们也有办法让你自毙。你死后便说你是畏罪自杀，案子照样能结。”她突然激动了起来。

女子的刑罚？夹手指？剜肉割鼻？……自毙？赐毒酒，赐剑，赐绫，赐绳……，就算我不想死，他们一样能把我弄死。这些，凭我一个人，根本对抗不了。

就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一样，我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医女看见我有些无助的的样子，心就软了，“好在，府里指证你的人，只说是看见的人形貌像你，又因你不在府上，都刑司才将你当逃犯通缉。而且王爷是有心护着你的，三泰的事他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在这之前你不要暴露了行踪最重要。”

我一阵苦笑，“我现在被关在这里，是不可能会自己暴露自己的。可若是有人有心害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别人一样找得到。”

她点点头，“的确如此！只可惜我能力有限……”，话语中带着些内疚。

我拉住她的手，“这祸是我自己惹出的，就算不是我亲手捂死了三泰，他也是因我而死，就算要我给他偿命也不为过。”

医女瞪着我，“我就怕你这样说，你可不要起了这样陪死的心。你死了，不是让别人快活了吗！”

“可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就算不用给他赔命，我这辈子也会一直活在内疚之中。

“要说过意不去，我不也是一样吗！当初我要是不帮你，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这样想想，我才是该给三泰赔命的人呢！”医女的眼神也暗了下来。

她是个救死扶伤的人，却因为我的恣意妄为牵连着也成了刽子手。

一阵愧疚袭上心头，我说道：“就算你不帮我，我兴许会拿根棍子敲晕了他，一样还是会做的。”

这话说完后，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还有件事，我该告诉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认真的等着她要告诉我什么。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然后说道：“丽妃有了身孕了。”

丽妃那张得意地笑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脑中，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他们夫妻多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府里其他夫人都快疯了，没想到你的心这样宽。”医女看见我的反应，有些意外。

我可能是有些难过，有些伤心，因为我们曾经有过承诺。可惜的是，即使我们近在咫尺，之间却好像隔着千山外水。

“我跟他不像你们看见的，或是想的那样，不过是个交易而已。”我说道。

的确，以前我跟东方勋一切恩爱的种种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引诱孙儒海上钩而已。说到底，我跟他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医女一脸茫然，转而说道：“既然你没事，我在这里待久了恐让人生疑，也该出去了。”

“嗯！”我点点头。

心里还是不希望她走，因为能说上话的也就是她了，可她终究还是要走的。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听见地牢的门“嘎吱”开闭，偌大的地牢中一片死寂。我捂住嘴，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哭的既痛苦又压抑。

**

叶肃按照东方勋的吩咐，对杨三泰的死进行调查。他找来了张安和指证者（厨房帮佣的小杂役）进行询问。

杂役的年纪不大，只有个十四五岁，并没有亲眼看见孙萱杀害杨三泰，只是看见她从杨三泰死去的茅厕走了出来，却信誓旦旦的说就是孙萱害了杨三泰。

将这个杂役打发走了之后，张安疑惑的嘟囔道：“前日都刑司的人前来调查的时候，她还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只说是那人像是萱王妃，怎么今日一口咬定就是她了。”

叶肃并没有太在意，又问张安关于杨三泰遇害当日的情形。张安自然是据实以答，他将当日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杨三泰走前去上茅厕，有人替了他出了王府，驾马车去了上元等等，又将事发前日孙萱向他打听秋狩的事也说了。

“叶大人，小人并不认为萱王妃会故意杀害杨三泰。”事情叙述完之后，张安又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叶肃冷冷的撂下句，“不管是不是她杀的，或者是不是故意杀的，这事肯定是和她有关系。”，就离开了王府。

孙萱不知去处，只能从人证和尸体上入手调查这件事情。人证的证言他已经听过，下面他自然是要看杨三泰的尸首。

叶肃先去了都刑司，而都刑司验过杨三泰的尸首之后，已将尸首还给了杨家。他又查看了杨三泰的验尸记录，上面写着面部青紫，眼珠外凸，眼睑出血，嘴唇发绀，口鼻两侧有瘀伤，身上有条状勒痕，鼻中有迷药残留。

从这简单的描述中，叶肃便已大概想到，杨三泰是先被人迷晕之后，又被绑起来，最后在茅厕里被捂死的。从张安的说法，可以得出替杨三泰去了上元的人应该就是孙萱，可她只将他迷晕之后，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根本就不需要杀了杨三泰。

既然没有动机，那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误杀。不过即使是误杀，在叶肃的心里一样是不可饶恕的。

仅从都刑司的验尸报告，还不足以得出最后结论，所以叶肃马不停蹄的去了杨家。杨三泰的尸首已经装进棺材，停在灵堂里，只等三日之后入土安葬。

杨三泰上无父母，下无子嗣，仅有个妻子还很年轻，虽然穿着一身素白的孝衣，脸上却抹得花里胡哨的。她见叶肃来了，眼里挤出两滴泪，不停地冲叶肃挤眉弄眼，根本不像个良家妇女的样子。

她本以为叶肃是杨三泰的朋友，待叶肃说明来意之后，她的脸子却倏地一下变了。显露出泼辣本色，不管叶肃怎么说，都不肯让叶肃看杨三泰的尸首。还联合前来吊唁的人，将叶肃轰出了杨家门。

叶肃无奈，只得先行离开，想着等到夜里再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