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赶了一个月的路,终于到了郦郡的临郡岭上郡。到了这里就已经近了庞大的凤凰山系,不过由于多是丘陵,道路崎岖不平,马车跑起来也颠簸的很,费劲的多。到这里,脚程不得不慢了下来。
正是盛夏时节,骄阳似火的时候,草木都被炙烤的抬不起头,马儿眼看就跑不动了。汉子们草帽下的脸汗水直流,身上的单衣被汗水浸透又被太阳烤干,留下半圈白色的盐渍。
湛蓝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任由个火红的大太阳烘烤。这天儿实在是太闷热了,严伟正闭目养神,我小心的把帘子撩开,趴在窗口上喘口气。听见那厢郭欢跟田朴在说,如此燥热怕是有大雨将至,该要找个地方避一避。
听他说到下雨,一个词,在我脑海中闪现,那就是强对流天气,伴随着撕裂天空的闪电,还有令人心惊胆战的雷鸣。可举目四望,不见良田,只有杂乱的山石,零星的草木,这样的荒凉能有地方避雨吗?我表示怀疑。
此时的天骤然暗了下来,毫无过度白昼瞬间成了黑夜一般,狂风席卷沙石,将天地搅得一团混沌,辨不清方向。受惊的马儿们焦躁的嘶叫着,举步不前。紧接着风势渐小,黑暗的天际,放出丝丝细小的亮光,闷雷声也隐隐传了过来,豆大的雨点就下来了。
我吞了口风沙,正牙碜着,就听见郭欢在外面喊,“前面不远有驿站。”
听见他这样一喊,好家伙。王猛赶车的马鞭恨不得抽进马儿的肉里,好让它跑快点。冷不丁的,我就失去了平衡,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向在车厢的后面撞去。撞一下,也就一块青,疼几天就消了,倒不算什么事儿。
问题在于,我是尖叫着向严伟的方向撞过去的,万一时运不济,给他撞断个肋骨什么的该怎么办。再看严伟,人家笑眯眯的张开双臂,正等着我过去呢。我的身子一撞过去,就被他牢牢的抱住了。他稍稍向后仰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
他问,“怎么样?没撞到吧。”
一道强光闪现,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大雨倾盆。我趴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回道,“有点硬,硌得慌,以后多吃点肉。”
他笑着干咳起来,倒让我开始紧张起来,忙要扯直身子问他,“撞到哪儿了,要不要叫吴源来看看?”
可是他抱得很紧,丝毫不让我离开怀抱。止了咳之后,很平静的对我说道,“不打紧。”
闻到他身上的药草香,我的精神一度觉得恍惚。仿佛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徜徉在绿野之中,如此的惬意,如此的祥和。是啊,有他在的地方,我会觉得安全,总能找到安宁,即便是在外面电闪雷鸣,让我如此恐慌的时候。
我要跟他过最平淡的日子,要为他生个调皮的猴子。正当我脑补一家几口幸福生活的时候,马儿一声长嘶,马车停住了。被淋成落汤鸡的的王猛突然撩开帘子,压低了声音,嗯了两声,到地方了。
王猛的耳朵根红了,心里有些懊恼,怎么就这么心急直接撩了帘子。应该在外面禀报了,等着里面人自己出来才对。
我本来想白他一眼,说他破坏风景。看他那粗糙汉子,一脸纯情的小模样,不由自主的就乐了起来。我越是笑,他却越觉得不好意思,最后连脸都烧红了。吴源搞不清状况,撑着伞在马车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懵懂。
郭欢他们跟着小二去马棚安置车马,我们先行进了客栈。前面他说这是驿站,其实从官府修了一条新的官道之后,驿站就搬迁了,这地方早已被改成了客栈。
进到店内,由小二引着择了个靠窗敞亮的位子坐好,又其命端上了茶水,这才算安稳了。由于还不到晌午,也不急着吃饭,只让店家上了一盘瓜子,一盘花生嗑着玩。刚好另外一桌两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正说闲话,他们常年奔走在各地倒卖货物,消息灵通的很,八卦新闻聊得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可别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倒是挺吸引人,连掌柜跟小二都支着耳朵听得入神。
他们最先说起的是皇帝纳的新妃,貌若天仙,身姿动人,宠冠六宫。这倒没什么稀奇,几乎是大半年前的事了。东方政是皇帝,坐拥天下的女人。他的新妃有多美貌,多有才情,他能把新妃怎样宠上天都不为怪。所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位新妃的出处上。有说是番邦进贡的来的,有说是跟太皇太后江氏和前太监总管福顺有关,还有说是跟皇都里一位太妃有关。
说到这位太妃的时候,他们又扯了一番,因为坊间流传这位据太妃来路不正,身份不明。有这样一种说法,说这位太妃其实是跟皇帝关系极其亲密的一位妇人,皇帝只是借着曾经为先皇守灵的太妃这样一个名头名正言顺的把她抬到皇都奉养而已。
下意识中,我就已经认定这位太妃就是在雾山中想要烧死我的女人,只是她跟东方政的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是我永远也想不到的。
一位新妃又扯出一位太妃,两人同样是十分神秘,倒是有点意思。我小声的问严伟,南山堂是否知晓她们的来历,吴源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严伟,严伟很淡定的回了句,没有。
我有些失望,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不是说南山堂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专挖**一百年的吗?
这时郭欢他们几个已自后面换好了衣服过来,正看见我摆臭脸,笑吟吟的问我,“白兄弟这是怎么了?”
本来吗,客栈里的人除了听着外面大雨哗哗的声音,嗑瓜子扒皮的声音,就是听着这俩商人说话的声音,可是郭欢他们三个从后面过来引起了一阵骚动,尤其郭欢嗓门太大了,一下子就把那俩商人的话打断了,连同店家小二一起扭头直愣愣往我们这边看,那眼神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本来存在感很低的几个人一下子上了热搜榜。这些人已经暗自嘀咕,这可不是本地口音呀,咦?这些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这视线一过来,吴源就开始端茶递水有意识的遮挡严伟。
我们家这位可是怕被人看的,客栈位置偏,官府不一定来发过通缉令,店家跟小二应该认不出严伟,可这俩商人到处跑保不齐见过官府的通缉令,仓皇之间来此避雨,也没稍作伪装,这要是不小心被认出来了可麻烦。
危机感来临,我扯出个假笑冲他们道,“二位爷走南闯北见识多,还有什么新鲜事,不妨多说点。让我们这些个乡野村夫长长见识。”
对呀,看我们这草鞋布衣的打扮,粗鲁豪放的作风,就是一群没见识的乡下人,没什么好看的。被我一抬举,这二人顿时觉得身价高了不少,十分不屑的收回了探究的眼神,坐正身子,然后各自饮了些茶水就又开始聊了起来,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又重新转回到了他们身上。
王猛跟我们坐到一起,正好四人一桌,郭欢跟田朴也在邻桌坐下了。郭欢也是自觉言行过于鲁莽,有些悔罪的看着我们。我冲他做了个掌嘴的动作,他咽了口唾沫,小眼神里满是哀怨。如果给他个帕子,估计他能咬着哭一会儿。
再听那俩人继续说到了,北王因为调戏皇帝的新妃被幽禁在王府的事。据说新妃入了皇城一月之后,于御花园偶遇北王,北王见其天人之资于是起了色心,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就纠缠起来,可悲的是还被皇帝撞见了。天威盛怒自然不在话下,旋即被削了兵权幽禁在了王府。
这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听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初闻时,我就觉得这是个政治阴谋,东方勋肯为东方政去死,怎么会去调戏他的老婆。按照我的猜想一定是东方政忌惮了自己的亲弟弟,才干了这卸磨杀驴的事儿。可话说回来,自古英雄爱美人,如果东方勋真这么做了呢?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激灵,我已不是局中人了,要去深究那些干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这不过就是八卦而已,就八卦的思想听吧,我还是跟我的阿伟过幸福的小日子,生几个小猴子比较现实。
我情义满满的偷瞄了严伟一眼,被王猛说了句,“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