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何美君头发被烧光的事,当时虽然只有四个人在场,秋秋姐妹俩,何美君自己,另外就是范阳英了。
不过也不能一口咬定是范阳英说出去的,何美君回去的一路上肯定会遇到旁人,一美女没了头发仓惶奔逃,这样的西洋景谁不爱看啊?不但要看,肯定还要到处传扬。
严姑姑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人了,听说这事居然和自己的小徒儿有关,第一反应是肯定不相信。
徒儿虽然有了个复杂的一言难尽的来历,但是她现在的本事有几分严姑姑心里有。把何美君的头发烧光而不伤及她的衣裳肌肤,这份手段本事严姑姑自问都办不到,才入道不久的徒弟就更办不到了。
但这事肯定和徒儿有关系。
严姑姑急着回来可不是找自己徒儿兴师问罪来的,她是担心有旁人来找麻烦,所以先赶回来。
一看见秋秋好端端待在屋里,严姑姑才长松了一口气。
可她心里那块石头还没落地。
秋秋心里有点儿虚,严姑姑进了屋,一点儿弯子也不绕,直接就问:“何美君的头发是谁烧的?”
这种要紧的时候秋秋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情。那会儿她还小,大概还没上学呢,表姐突然问她:“圆明园是谁烧的?”
那会儿秋秋哪知道什么叫圆明园,还以为家里又有谁闯了祸呢,当下头摇得象波浪鼓,来了一句经典回答:“不是我烧的。”
这个笑话被表姐她们讲了许多年,一直到秋秋上大学之后她们还要时不时的提起来回味回味。
啊,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眼下的情形是,面对严姑姑的质询,秋秋目光游移,底气不足,犹犹豫豫的就是答不上来。
“是不是你?”
秋秋摇头。
严姑姑又问:“你知道是谁做的?”
秋秋这回点了头。
严姑姑嗯了一声,坐了下来。
居然不再问了。
秋秋愣了一下。
看师父的样子好象对谁是真凶已经胸有成竹了一样。
可是……可是师父怎么会知道火儿的存呢?
“早上师父来叫你起身的时候……遇到了白峰主。”
严姑姑体贴徒儿年纪小脸皮薄,要等她先开口坦白,只怕等到花儿都谢了也等不着,还不如自己先开口把这层窗户纸挑破。
“师父……”秋秋有点慌了:“我不是有意隐瞒你……”
“我知道。”严姑姑的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你年纪小,乍一听说这事,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峰主来得突然,又是那么个身份,你心里肯定很慌。这几天师父也忙,都没注意你有心事,是师父的疏忽。”
秋秋忙说:“是我不好,我该先和师父说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从前几天我遇到他直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跟做梦一样,飘飘然然的,一点儿都不真实。我怕什么时候他突然说他找错了人,又怕哪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段臆想,根本不是真实的事……”
严姑姑心疼的把秋秋揽住了:“唉,苦了你了。你这才多大,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峰主也太心急了,就算没搞错人,再等上个两年,先别把什么事儿都和你说清楚,一步一步慢慢来,先认识熟悉了再提从前的事情也不晚。”
可是他真的一刻都没等。
秋秋想,也许他已经绝望了太久,在长久的黑暗之后突然看到了一线光,任何人都会想着要飞奔前行,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慢得下脚步?
他是真的等不及了。
想到这儿秋秋突然明白过来。
不不,严姑姑刚才肯定把凶手的人选猜错了。
秋秋的吞吞吐吐让她误解了,她一定觉得秋秋是因为不好意思难为情才不肯说出是谁动的手。
严姑姑肯定觉得是拾儿干的!
秋秋眨眨眼。
这个误会真是……
她要不要马上澄清呢?
这件事当然不是拾儿做的,可是小龙是他的灵宠,灵宠做的事,即使不是出于主人的授意,也肯定是为了主人的利益安危才这么做。
那这么说起来,这个黑锅让拾儿背了,他也不算太冤枉嘛。
那就让师父继续美好的误会下去吧……
火儿的存在实在太逆天了,它的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和算计。为了它的安全,还是隐瞒它的存在比较妥当。
严姑姑轻声说:“白峰主样样都很出众,恋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象何美君这样儿的只能算是小虾米,只怕将来还会有更棘手更让人头痛的人物出现呢。”
“你可要当心。”严姑姑告诫她:“不但要防备何美君的报复,还要当心以后有更厉害的人物会算计你,伤害你。一旦这件事情传开,许多本来冲着白峰主的明枪暗箭都会对准你,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行啊。”
严姑姑的紧张也传染到了秋秋身上。
秋秋也跟着后怕起来。
师父说的情况肯定会发生的。
何美君真不算什么,拾儿那么出名,喜欢他的女子肯定很多,恨他的人肯定也有不少,到时候自己岂不成了这些人的靶子了?
这人一出现就带来一堆麻烦——
上辈子的自己,会不会也遇到了这样的困扰呢?
“师父。”
“嗯?”
“从前的秋掌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时候的她是怎么和拾儿走到一起的呢?
这问题一直在她心里盘恒,从拾儿她问不出什么答案来,而且拾儿做为当事人,回答肯定过于主观偏颇。
严姑姑怔了下。
“从前的……”
“师父以前见过她吗?”
“见过。可是算不上认识。”
两个门派那时候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紫玉阁和地位悬殊差距太大。而且那个时候风雨飘摇,魔物为祸肆虐,人人都朝不保夕,谁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哪有什么功夫去闲话家常。
秋秋特别想问的一句话不好意思问,严姑姑也是女人,对徒儿的心理不说了解个十分,也有个七八分把握。
“你是不是想知道,秋掌峰生得美不美?”
秋秋很不好意思。
第一反应先去关心长相,好象是太浅薄了。
严姑姑忍着笑说:“这个我倒是知道,当初的秋掌峰生得十分清秀美丽——当然,要说是绝世美女,那还差着一大截。她的气度不凡,我只见过她一次,当时觉得……她给我的感觉是捉摸不定。”
捉摸不定?
秋秋心说,难道上辈子她是个脾气很古怪善变的人?
“不是那种让人头疼的坏脾气,我是说,她那种气质,明明站在你面前,可是却让你觉得朦胧而缥缈,很不真实,就象伸手一触,她就会变成烟,变成雾气,甚至化为流光消失在眼前。”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秋秋想象不出来。
“她原来是离水剑派的弟子,后来离水剑派发生了变故,她才去了九峰。听说她天资过人,通过了重重试炼,成了九峰的掌峰之一,那时候她还没有二十岁吧?真称处是年少有为。”
呃……
上辈子她有这么厉害?
要不是秋秋很了解自己师父,还觉得严姑姑故意往好了说,故意逗她高兴呢。
可是这辈子她不管是体质还是天赋,都是平平无奇啊。
说天赋的话,她不及小妹,不然玄女观就不会把小妹收下而将她拒之门外了。
要说自己的特殊体质,也不见得有多稀奇,连紫玉诀都领悟不了。
跟上辈子比,这辈子她简直象块废材一样,一丁点优点都挖掘不出来。属于那种毫无特色,长相平平,个性也不突出,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人。
再听严姑姑夸她上辈子优秀,秋秋都不忍再听下去了,平白生出一种“好汉不提当年勇”的凄凉和感慨来。
而且,她对从前的自己,竟然隐约有点嫉妒。
听着严姑姑对她的夸赞,完全象是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一般。
秋秋甚至会想,拾儿上辈子喜欢的她那样优秀,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处处比不上从前,拾儿会不会对她觉得失望?甚至会觉得苦苦找到她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严姑姑轻声说:“金真人其实从前与秋掌峰相识,他还和我说这事呢。”
秋秋精神一振:“金真人也提起过?”
“是啊,金真人是乌楼山的,与离水剑派之间就隔着一个镇子。当初金真人还是长阳真人身边随侍的小弟子,当时的秋掌峰还不是什么掌峰,她是离水剑派静字辈的弟子,名字叫做静秋。那一回她跟着师兄师姐去拜访长阳真人,金真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她。”
秋秋听得全神贯注,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严姑姑继续说:“那时候秋掌……嗯,那时候的静秋姑娘看起来也很不起眼,只是给师兄师姐做个小跟班而已。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金真人还教了她一些辨识、处置草药的门道,两人关系还不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