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有些担心道:“这夏小姐,不会是想夹带私逃,一走了事吧……”
白茯苓点头道:“很有可能,嗯!我现在有些欣赏她了。”
“不会吧?你欣赏她?不说她以前对你做过的事,就说这次,她扔下父母家人,一声不吭跑了,有没有想过会连累其他人啊?”白果嗤之以鼻。
“她爹娘家人也没想过她的感受,都要她嫁给个老头子当后妈了。而且这婚事如果真的成了,恐怕她家的情况会更糟糕。我只是好奇,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跑出去能做什么,一不小心被人拐卖了都不奇怪。”白茯苓拈起一块杏仁酥啊呜一口整个吞掉,完全没有半点淑女形象,看得杨梅暗自叹气。
不过关于夏馨馨的婚事,她们都觉得很不合适,白茯苓的话也不无道理,也就不再说话,起身收拾一下出门乘车返回阁老府去。
日子无声无息又过了数天,因为皇后新丧,元宵节也过得格外冷清,白家三口子在元宵那天中午回到忠国公府去与林平子等人吃过一顿团圆饭,晚上回阁老府再吃一顿,然后早早吃过元宵就各自去休息了。
十六那天一早白阁老出门上早朝,散了朝又被皇帝单独召见,到傍晚时分才回到阁老府,除了一堆军国大事,还带回一个小道消息,邓文华邓大叔已经私下里婉拒了夏家的婚事,据说理由是自己年纪老大,不愿耽搁了夏家小姐云云。
关于夏家的处境,白常山曾派人提点过他,他也是聪明人,年轻才女虽然可人,但是比起自己的仕途来说,就不值什么了。
邓文华是白常山一手带起来的人,白常山年纪放在那里,不可能占着首辅的位置多少年,而且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要致仕回乡颐养天年的意思,他眼看着只差一步就要位极人臣,又怎肯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冒险,失了圣心?
杨梅与白果听了这个消息,都道:“看来夏小姐是虚惊一场了。”
“就怕夏家人不死心,还有下一场……”白茯苓耸肩道。
夏馨馨嫁什么人,嫁得好不好,与白家上下都没有关系,所以白茯苓听过了也就算了,白常山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她忍不住幸灾乐祸大笑三声。
天同国派了使节前来谈和,希望结束两国边境交战,迎娶祁国公主为他们的太子妃。
天同国国境位于祁国东北方,一面临海,一面崇山峻岭,中间是一片平原,但因为气候严寒,土质贫瘠,种植出产甚少,不少国民靠打猎放牧为生,十分艰苦,却也形成了彪悍的民风。
从前朝起,天同国与祁国便时战时和,纷争不断。
这次天同国主动议和,据说是因为国内几大势力发生内斗,而天同国的皇帝与太子有感于事态严重,希望能够先解决边境的战乱,然后才好关起门来调集兵力解决国内纷争。
迎娶祁国公主,一来是希望用和亲方式稳固两国关系,二来也是有意借祁国的势,增加太子登基的筹码。
祁国这边刚刚经历宁安河洪灾,激发国内多处地方灾民暴动,加上除夕一场内乱,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能够与天同国暂时停战自然是上上大吉。
双方都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天同国的使节还未到京城,祁国这边的和亲人选就基本敲定了,这位和亲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夏皇后所出的十二公主!
杨珩带同五驸马、李云新到忠国公府拜访后,白茯苓就让方海配了药物送去,李云新依照吩咐服下,当夜就突发恶疾,浑身冒红疙瘩、长黄褐斑,不出两日就从一个翩翩佳公子变成京城有数的丑男一名,而且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宫里的夏贵人与十二公主连请了几个太医去替他诊治,个个回来都只是摇头说没把握,她们也怀疑过李云新装病,但是又没有实质证据,十二公主特地派了身边的亲信太监陪太医去李府看过,那太监一见李云新的样子就吓了一大跳,回来加油添醋诉说了一番他的可怕情状,十二公主无法,只得央求夏贵人尽快替她另选佳婿。
京城里现在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新任的忠国公林平子,可是有安泰公主在前面向皇帝说项,皇帝也不愿身边新提拔的人与夏家扯上关系,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十二公主还来不及发作,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天同国使节几天后就要到京城来议和,同时商定两国通婚的大事,而皇帝心目中的理想和亲人选竟然就是她!
这个消息让十二公主抓狂,却让白茯苓很高兴,她本来就很不爽这个十二公主,没想到现眼报来得这么快,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
本来她还有些担心,怕这十二公主赖死赖活谋算林平子的,这下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按照祁国的规矩,皇后死后第七日,宫中内命妇首先举行祭拜仪式,十七日,外命妇入宫祭拜,二十七日后灵柩会送到宗庙,然后择日送入皇陵安葬。
皇后正好死于除夕,正月十七就是外命妇进宫参加皇后大丧的日子,白茯苓因为是皇帝亲封的县主,所以也要随母亲一起入宫祭拜。
两母女对这位皇后的死毫无感觉,但是人在京中,就必须按照规矩行事,所以木佩兰天未亮就换好素服从国公府乘车出发,到阁老府来接了同样一身素服打扮的白茯苓,一起进宫去。
丧礼举办的地点仍是在蕙兰宫,前来祭拜的命妇人数却比二十多天前皇后生辰之日少了许多——有些是父兄丈夫受大皇子谋逆一事牵连待罪家中,有些是父兄丈夫惨死或重伤于除夕动乱之中,因而免了入宫祭拜。
不少人想起皇后生辰当日的热闹与惊变,心中都是一阵感慨,明明是花团锦簇富贵无双,谁想生辰当日独子惨死宫中,一生希望化作泡影,再过数天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被烧死在宁仪宫内,这世事变幻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蕙兰宫里的一众命妇的身份情状犹如现下朝堂情况的缩影一般,以白氏中坚势力的家眷为主,与毛氏过从甚密的几乎不见,原本的夏氏一党也暗淡凋零,没了往日的声势。
木佩兰母女一到,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各种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纷纷射来,因是在皇后的丧礼上,命妇们不敢喧哗嬉笑,也不便随意走动上前搭话,但不少人已经暗地里挪动身子想往这两母女身边更靠近一些。
没办法,现在京城里最红的官员亲眷就数面前这两母女了,一个是内阁首辅白常山的长子媳妇,一个是他唯一的嫡孙女,白常山眼下的权势,比之前夏阁老、毛大将军犹有过之,说是大权独揽也不为过,他的亲眷自然也是京城众多官眷的领袖。
而且这两母女身后还有朝中新贵陆英与林平子这两座大靠山,俩人在今次平息除夕叛乱中立下大功,一个管着御林军,一个管着户部,据说还与太子热门人选六殿下交好。
这样光芒万丈的背景,哪家命妇不想出力讨好?
木佩兰是知道深浅的人,近日行事越发低调,借着要照顾母亲病体的理由,婉拒了不少夫人的拜访邀约,甚至连安泰公主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
今日皇后大丧,是避无可避的,她在车上就已交代白茯苓,尽量别与这些命妇们说话打交道,老老实实行过礼等到点了就撤退。
白茯苓乐得不用跟人假笑应酬,自然是没意见的。
蕙兰宫正中停放了皇后的灵柩,因为皇后的尸首就被烧得焦黑难辨,再让人去瞻仰遗容就纯粹恶心人了,而且有失国体,所以棺盖紧闭不露半丝缝隙。
木佩兰两母女根据宫人的指示走到前面去跪倒哭灵,两人品级高,跪的位置也十分靠前,白茯苓一边走一边暗中游目四顾,竟然意外看到了崔珍怡!
崔珍怡也是一身素服跪在一众命妇当中,尴尬的是她身边那些人个个都当她是瘟疫一般,恨不得能够离她越远越好。崔珍怡面上并无表情,但是白茯苓还是一眼看出她的不自在与羞恼。
她是陆英的妻子不错,但是崔家一心想巴结亲近大皇子,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大皇子出了这样的事,皇帝顾及陆英的脸面,只是给了崔珍怡的兄长一个降职处分,没有继续深究,小命与官位保住了,但是再想有什么作为那是不可能的了。
最要命的是,陆英在京城这段日子以来,没有踏足过将军府半步,甚至连崔珍怡的面都没见过,这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传出皇帝可能会另外给陆英指配一名名门淑女为平妻的消息。
这么一来,是人都知道崔珍怡在陆英面前不得宠,甚至连地位也快将不保。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与她亲近?
白茯苓将崔珍怡的尴尬无奈收入眼底,忍不住叹口气,这女人自作自受,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杯具啊!
她没有想到,今日见到的杯具女人还不止一个,另一个很快也要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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