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笙吓得一蹦而起，瞠目结舌，大周帝王！大周灭亡已近千年，这老者竟然自称大周帝王！这老者是人是鬼？

好半晌，石笙定了定神，道：“老前辈，你……你是开玩笑的吗？大周覆灭已近千年，大周末代皇帝周殇帝也已过世千年，你……”

老者听得“大周覆灭”四字，不由神色一黯，道：“朕便是大周末帝，后人……后人给朕谥号为‘殇’么？好一个‘殇’……好一个‘殇’字……”

石笙再次震惊了，失声道：“你……你是周殇帝？怎么可能……老前辈，你别开玩笑了……”

老者吹胡子瞪眼道：“谁说朕跟你开玩笑？朕便是周……周什么帝，除朕以外，难道还有第二个大周末帝？”

石笙心头惊疑不定，将信将疑道：“前辈，你……你真是周殇帝？”老者没好气道：“怎么不是？”石笙苦着脸道：“可是……可是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前辈，你若真是周殇帝，那你……岂不是活了一千多年？”

老者叹道：“人生百岁，谁能活上千年？朕……朕的肉身早已腐烂，如今……如今只是一介魂灵。”

“魂灵？”石笙打了一个寒噤，吃吃道：“老前辈，你……你是鬼？”

老者神色黯然，道：“你说朕是鬼……那也差不多吧，大周覆灭之时，朕以镇国神剑自刎殉国，本想人死万事空，一了百了，谁知……谁知朕驾崩之后，魂魄竟被吸入剑中，成为……成为剑灵。”

“剑灵！”石笙悚然一惊，心头猛地想起《道典》十诫中的“契兵有灵”四字，难道契兵之中，真的有魂灵存在？如是魂灵之体，存在千年的确不无可能，想那山王恶灵，不就存活了一千多年吗？至于赤炎吞天兽苍烬能活一千多年，是因为他是妖兽之身，妖兽的寿命本就比人类要长得多，六阶妖兽活一千多年，那是十分常见的。

好半晌，石笙回过神来，看着老者，小心问道：“这么说……前辈，你真是周殇帝？”周殇帝神色颇有几分自傲，点头道：“如假包换。”

石笙定了定神，缓缓靠着石壁坐下，道：“那……周帝陛下，你……”周殇帝摆摆手，道：“亡国之君，如何敢再称帝？朕所以自称为‘朕’，不过只是习以为常，难以改口，你……你还是叫朕前辈吧。”

石笙听出周殇帝话中的落寞，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道：“是，前辈。”顿了顿又道：“前辈，你怎么会在这山洞之中？又为何救了我们？”说着眼角余光瞥向柳延稷和徐铁山，神情颇为担忧，但周殇帝没有发话，石笙不敢擅作主张，生怕惹恼了周殇帝，他们三个都得命丧于此，须知便是欢喜王那等高手，在周殇帝手下，亦是一招落败，可见周殇帝实力之强，不愧为一国之君。

周殇帝叹了口气，抬头望着石壁，眼中露出追忆神色，道：“那一年……贼子叛逆，覆我大周社稷，朕自知难逃一死，自刎殉国，不知不觉成为了剑灵，待朕恢复神智，已是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沈稷臻建立的……建立的蓝山王国，已在我大周的瓦砾上，坐落了数百年，早已根深蒂固，朕……朕报仇无路、复国无门，心灰意懒之下，四处辗转流浪，来到这三河郡，才在这山洞之中落脚安家。”

沈稷臻乃是蓝山王国的开国皇帝，当初覆灭大周王国，便是沈稷臻一力主导，后来更是建立蓝山王国，成就千秋霸业，乃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石笙问道：“前辈，你为何会选在三河郡落脚，是因为……因为柳妃吗？”

柳妃便是周殇帝最宠爱的妃子——柳君卿，也是史上有名的红颜祸水，后世许多人都认为，导致大周覆灭的主要原因，便是柳妃柳君卿。

大周末年，周殇帝宠幸柳妃，置社稷于不顾，为博爱妃一笑，往往劳民伤财，大肆铺张，连直通大海的三花江都生生开凿出来，最终导致大周社稷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民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大周皇族赵家失尽民心，才使得沈稷臻有机可乘，兵不血刃的覆灭大周，建立了蓝山王国。

周殇帝在位之时，民间传有一南一北两大帝都，北帝都是大周京师，南帝都便是三河郡，因为周殇帝与柳妃时常南下游玩，临时行宫便在三河郡内，因此三河郡中留有许多大周遗迹，柳妃的玉石雕像，至今仍在三河城中，伫立在三花江岸。

对周殇帝而言，最留恋的地方，除了大周皇宫便是三河城，这里有太多他和柳妃的回忆，因此石笙才猜测周殇帝是因柳妃的缘故，才在三河郡落脚。

周殇帝神色黯然，道：“自然是为了卿儿，朕有负于她，数百年来朕日日愧疚，内心煎熬，朕多想补偿卿儿，可是朕没办法……卿儿……卿儿早已过世，朕却连她香坟何处都不知晓……”

石笙心头暗叹，这位周殇帝，真是一个痴情种，时隔千年都未忘情，仍对柳妃恋恋不忘，不过，让石笙不解的是，柳妃生前可谓三千宠爱在一身，周殇帝为何还称有负柳妃？

石笙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当下便道：“前辈，你对柳妃宠爱备至，怎会有负于她？”

周殇帝悲叹一声，长袖一拂，石壁之上立时多出几行文字，石笙凝目一看，却是一首诗，诗曰：“不在君王侧，怎知君王心？一入东南门，始知玉关情。不复鲛人语，弱柳晓风轻。合欢争两日，敢作一生姘。”

石笙览罢，道：“前辈，这诗是柳妃所作么？”周殇帝点了点头，道：“正是。”

石笙注目诗文，反复体会最后两句，“合欢争两日，敢作一生姘”，心头猛然明白，周殇帝所以时隔千年，仍对柳妃如此愧疚，只因他欠柳妃一个名分！一个皇后的名分，柳妃从头到尾都只是妃，而不是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