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惠宏大师合十说道,“贫僧的小小手段,从未想过能瞒过沈施主,料想以施主之能,必该无所遁形才是,却是不知此刻施主方来问及……”
卫飞微微一笑,似是根本不知惠宏大师话中有话,“白骨观这种法门,乃佛家修炼之本,我就算没有炼过,也是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为何惠宏大师在此,还能忍受盛夏酷暑,大师究竟意欲何为呢?”
惠宏大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柳离离,“柳施主,你可知何为白骨观?“他似是知道柳离离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般,白骨观虽然算不上佛家秘法,但是其中却也是隐藏着佛家的修行诀要,自然不是柳离离所能理解的范畴。
“世人皆知佛家修行讲究四大皆空,然而究竟是哪四大,却每有说法。“惠宏大师垂目合十,继续说道,“便如戒律,无戒不成定,无定不成慧,所以佛家八戒首为色戒。思之,念之,爱之,恨之,皆为色之诱惑。”
柳离离隐约有所感悟,“你是说,陆菲太多的留恋她以前的恋情,从而入魔?”
“阿弥陀佛!入魔此言不可轻提。”惠宏大师异常郑重的说道,“陆菲施主非是入魔,而是有大慧根。人之为人,便在于首先有情,故而入我佛门,先习戒律。然而****乃是人的本能,又如何说戒便戒,因此,就有了种种方便法门。”
“比如白骨观……”惠宏大师忽然叹了口气。“沈施主恐怕连你也想象不到,贫僧年轻时曾亦是个风流人物。“他的年纪看上去顶多四十岁左右。就算是没有长期的修炼打坐,岁月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所以眉角间依然还清晰的显示出,他在某个时期的飞扬和潇洒的气息。
观察到这一点,柳离离竟有种忍不住想唤声“阿弥陀佛“的感觉。却又听得卫飞说道,“看得出来,惠宏大师年轻时果然是个潇洒无羁之人,以致修成了佛门高僧,却还是没有洗去本性。”
惠宏大师微微一笑,他当然听得出卫飞话中的隐意,“所以贫僧虽然修的是禅宗。也就保留了几分赤心,禅宗重悟,然而没有渐积,何来顿悟?这也是贫僧为何凭借一颗赤诚之心,欲行遍天下之意。”
卫飞不禁肃然起敬,“道门有传言,凡惠宏大师在,必有异事。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将有异事发生。方才引得大师前来。若是果然如此,禅宗的修行当值得天下敬佩……”
“呵呵,道门亦有传言,近年来有一名年轻人。在各地行修,来历莫名,却修为深不可测……。”惠宏大师先是笑了笑。然后平静的说道,“不过卫施主。你又错了,禅宗从来都没有固定的修炼套路。我所选择的那是最适合我的修炼之路。正如很多年前,或者和很多故事一样,我意气风发,拒绝了绝大多数女人的追求和诱惑。那只是因为我爱着一个,永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女人。”
“她其实很普通,无论长相气质还是行为,都没有突出之处。”惠宏大师忽然闭上眼睛,梦呓般的说道,“可我就是喜欢她,并且找不到任何的原因。可悲的是,我连让她知道我喜欢她都做不到。”
“我由此沉沦,经年而不得醒,直到得遇我师,开始修习白骨观。”惠宏大师微笑着说道,“我观世人,无论锦瑟,胭脂浮华,终归白骨。这白骨观的第一精要便是,无论红粉佳人,还是将帅豪杰,终不归百年一死,而后不过白骨一具。”
他说到这里,无论柳离离还是卫飞,显然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痴爱于斯,爱的却不过是他百年的表面。然而白骨观,却正让你与表面相反,将那份潇洒与柔情观成白骨,可谓是直指本性自如的无上佛家法门之一。
惠宏大师平静说道,“白骨观又名不净观,乃是摆脱对自身或他身贪爱的妙法。其中可分九观、八念、十想。当年我以九观入门,尽观红颜美色如何化为森森白骨,而后从八念入道,念佛、念法、念僧,最后从十想悟道。因此我虽为禅宗弟子,但修的却是出世间禅。”
“所以,当大师知道陆菲是因情所困,就传了她不净白骨观?”柳离离的疑惑似乎更深了一些,“可是为什么陆菲没有像大师那样看开,反而无论看什么人都是一副白骨?”
这时,卫飞叹了口气,“因为大师并没有传给陆菲不净观,他只是将不净观中的白骨一念,印在了陆菲的脑中,本是希望她逐渐观人如白骨,看透****贪欲,却没有想到……”
“却没有想到,陆施主居然慧根如此之深。”惠宏大师接口说道,“她只不过得了我不净九观之一的白骨,却竟激活了天眼神通?”
“惠宏大师,你确定那是天眼神通?”卫飞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虽然她见人观人都是白骨,可她自己却无法控制。”
惠宏大师摇了摇头,“我当然无法确定,但却知道天眼开通前的几个征兆,陆施主正是其中之一。她此时观人皆白骨,下一步,自然是观物亦如观人如白骨。”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但奇妙的是柳离离却听懂了,陆菲接受了惠宏大师不净观中白骨的印记,所以她看什么人都是白骨,但是无论惠宏大师还是卫飞,都无法肯定陆菲是不是就此开了所谓的天眼。
然而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无论怎样,至少陆菲具备了开天眼的基础。柳离离还不知道开了天眼的陆菲,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当然更不知道开了天眼,究竟意味着什么,甚至就连卫飞和惠宏大师,都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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